秦朗也端起酒杯，和師父碰了一下，隨即仰脖一飲而盡。放下酒杯的時候，齊勇的杯子也已經見了底。
    齊勇平靜拿起酒瓶再次給自己倒滿，然後把瓶子遞給了秦朗。
    “你小子見了案子一分鍾都想不耽誤，要是沒點事怎麽可能抽得出時間來看我？說吧！”
    秦朗給自己滿上，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師父，審問林暢的時候有了新情況。”
    “誒，打住啊！案子的事別跟我說，紀律有要求！我早就不是刑警了，你讓我省點心吧！”
    秦朗認真道，“師父，這件事必須告訴你！林風身上有四處刀傷，而林暢口供說他隻紮了他三刀。”
    齊勇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裏，“他會不會因為當時過度緊張記錯了？”
    “我考慮過這種可能，但是事實並非這樣。”秦朗又將沈冰的屍檢情況和自己再次審問林暢的過程說了一遍。
    看著齊勇皺起的眉頭，秦朗繼續道：“師父，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存在另外一個凶手，他趁著林暢走後，對林風進行了二次行凶，導致了林風的死亡。但是目前為之，我們對這個凶手一無所知。但是，這個凶手一定和林風有很深的仇怨！”
    齊勇看著秦朗，忽然咧嘴笑了起來，然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秦朗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反應，有點緊張，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的臉。
    “行了行了，你這麽看著我，菜都不香了！”齊勇拿筷子朝著桌子指了指，“吃，吃！”
    “我就說你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果不其然！還吞吞吐吐，不像你呀！”
    秦朗苦笑，“師父，就知道瞞不住你！但是這”
    齊勇擺擺手，“沒啥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說實話秦朗，林風害死了你師母，而且之前就騙了她，害得我差點妻離子散，要說我不恨他，你能信嗎？”
    秦朗沒說話。他清楚，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自己也絕對做不到不恨，那根本不可能。
    齊勇放下筷子，身子向椅背上靠去，微微閉上了眼睛。
    “我恨林風不假，我甚至很想殺了他！但是秦朗你了解我，就算是為了查清他背後那個指使者，我都不可能會傻到現在對付他。他死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李謙告訴我他死訊的時候，我知道想查出他背後的人基本不可能了，即便那個人是歐陽宇也沒有任何意義了。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白搭。”
    齊勇自顧自端起酒杯，一口喝幹了剩下的一半，喝得快了點，發出一陣咳嗽。
    秦朗連忙遞了一張紙巾過去。
    齊勇擦了擦嘴角，“秦朗，我從你那邊回來的時候一直在想，你說人這一輩子圖什麽？我之前忙著工作，結果顧不上老婆孩子，後來家都要散了，才醒過悶來！結果沒好幾天，老婆就沒了。亮亮出了車禍以後，我天天陪著他，我覺得很踏實。所以，什麽最重要？自己現在擁有的最重要！我整天想著怎麽揪出那個人有什麽用？能揪出來嗎？不能啊！幹脆，我也想通了，我以後就好好陪著亮亮，好好把他培養成才，其他的事都不想了。我也不想亮亮再擔心我，更不想因為這些事再影響他了。如果我陷在仇恨裏，亮亮的日子也不好過。他還小，不應該背負這些。”
    秦朗看著師父消瘦的臉頰，斑駁的鬢發，心頭仿佛被壓上了一塊巨石，每一次跳動都沉重不堪。尤其他那雙眼中，已然沒有了當初的銳利，隻有沉沉的暮氣，那是對命運的屈服，對痛苦遭遇的無奈。
    師父已經不是當初的師父了，他隻剩了當初的軀殼，精神早已經不複從前了。
    齊勇仍在繼續，“秦朗，林風被殺當晚，我在家照顧亮亮，亮亮可以作證！我知道，亮亮是我兒子，他的證詞不能作為證據。但我沒有別人可以證明了。剩下的事，你們盡管調查，我絕對會好好配合。”
    秦朗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師父這番話，隻能默默重新倒滿酒杯，“師父，別說了，我相信你肯定沒有殺林風，但是別人未必相信。所以，我必須走這個程序。對不起！”
    秦朗再幹一杯。
    齊勇也跟了一杯，“秦朗，你不要說這種話，你是刑警，不能相信主觀感覺，而要相信客觀證據！我不怕人查，你也不要幹涉別人查，懂嗎？還有，不要說什麽對不起，我們之間還用得著說這種話嗎？不要磨磨唧唧的，我還是喜歡你幹脆利索的樣子。那才像我齊勇帶出來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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