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臉色蒼白，大睜著眼睛足足定了十分鍾，才從夢中那驚悚而又詭異的場景中反應過來。
    她起身到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似乎有點過載的大腦稍稍降了降溫。理了理鬢邊的碎發，她拉開椅子坐在了桌前，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淩晨一點半。
    她皺著眉盯著桌麵，摳著手指開始思考。
    林暢的口供是真實的，他確實捅了林風三刀。但是另外兩個男人是誰？他們又是什麽關係？中等個子的男人似乎並不想林風死，而高個子卻很顯然是要致林風於死地。
    那這兩個人和林風又是什麽關係？這兩個人和林暢又有沒有關係呢？
    太亂了！她越想越感覺困惑，根本不知道這團亂麻的繩頭在哪。
    “唉”
    她輕輕歎息了一聲，看來自己是想不明白了，還是把情況告訴秦朗，讓他來分析好了。
    想到秦朗，她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她很自豪，這一次可是她獨自一個人到犯罪現場幫他找證據的，這很有成就感。
    她都忍不住想立刻打電話給秦朗了。如果告訴他夢中的一切，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尤其是那瘦高個子額頭上那一小撮灰白色的頭發，不是很清晰的特征嗎？這對他找到他肯定有很大幫助吧？
    但是，還是算了吧！他一定忙了很久剛剛睡下不久吧，她舍不得打擾他。
    她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卻睡不著，默默盯著天花板發呆。旋即她想到了一件事，他不想讓自己再用夢到現場的能力，但是自己卻偷偷用了。他知道之後會不會生氣呢？
    剛才一直沉浸在夢中找到線索的興奮之中，她忽略了這件事。雖然一直以來，他都很心疼她，照顧她。但是她也知道，他一直對自己曾經出事感到很自責，所以才會加倍的想要保護她，想要讓她擺脫所有可能的危險。
    自己的做法會不會讓他感到傷心呢？她知道他一定會原諒自己的，但是看到他傷心她會更傷心啊！
    越想越睡不著了，甚至開始煩躁起來。
    ……
    此時，這個城市某處的一間出租房裏，昏黃的白熾燈泡被一個人的腦袋碰了一下，連同它上麵的電線一起搖晃了起來。隨著它的搖晃，那個人的影子在地上不斷的變換著方位，如同鬼魅。
    這是一間由車庫改裝而成的小屋，隻有九平米。裏麵亂七八糟地堆著一些破爛。很顯然，這個房間的住戶過得很落魄。
    但屋子中央竟是有一小塊異常整潔的地麵，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擺放著一個靈位，上麵的名字是年喜。那靈位前的小香爐裏的香灰已經積了一層。
    張明亮手中拿著三根香，淡淡的煙霧從香火上盤旋而起，使得那靈位也有些朦朧了。
    “師父”張明亮帶著刀疤的嘴角咧了咧，“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經辦好了，你放心吧！隻要我還活著，一定幫你看好他。但是”
    張明亮把香插進香爐，“我也不知道我能在這個城市待多久，警察已經在到處找我了。雖然我這個樣子他們不一定認得出來，但是那個秦朗不是省油的燈，我還是得小心點。所以，你的骨灰我暫時可能還沒辦法取回來，不過也不會太久，到時候我會把你和冷姨埋在一起，你們以後就都可以在一起了！”
    念叨完了，他一屁股坐在那張髒不垃圾的行軍床上，右手輕輕摸著沒有耳朵的臉，默默發起了呆。
    年喜當初本來是要殺他的，卻因為同病相憐的原因，最終把他變成了自己的衣缽傳人。他的反偵查技巧，他的美工刀殺人技巧，他的狠辣，全都一個不落地複刻到了張明亮的身上。
    而張明亮像是被仇恨吞噬了心智的怪獸，貪婪地吸收了這些能力，蛻變為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在他心裏，值得記住的人，隻有兩個半。
    一個是朱雅潔，永生難忘，那是他生命裏的光，唯一的光，但是已經熄滅了。
    另一個就是年喜，他為他打開了另外一扇門，複仇之門。他不會悔進了那扇門，因為他心中的恨太深太深了。
    還有半個，就是年喜讓他照看的那個人，年喜用命換來了他的逃脫，他承諾他會做到的。但他和那個人並沒有什麽感情，所以在他心裏，那隻能算是半個人。
    長長歎了一口氣，他伸手朝著枕頭下麵一摸，一個破舊的本子掉在了地上，而另外一個日記本則被他拿在了手裏。他將破本子重新塞了回去，隨後翻開了手中的日記。
    這本日記是他最為珍愛的東西。裏麵記載著他和朱雅潔的很多往事。每當讀起，他就好像又回到了那日記中的過往，那時候的天都是藍的，風是暖的，心是滿的，滿滿的幸福。
    他閉上了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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