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太到達涇河道觀的第三天。
    照例一大早先聽了道長講道。
    中午用完餐，她沒什麽事，便在梅姨的陪同下去了道觀後麵的園子逛逛。
    道觀坐落在涇河北麵的一處山腰上。
    空氣清新自然，在山裏呆了幾天，程老太太的心情挺不錯。
    兩人步伐緩慢地走進園子。
    一顆光溜溜的鵝卵石簌簌滾到了程老太太的鞋尖前。
    程老太太停了下來。
    梅姨見狀一聲驚呼，“哎喲，誰丟的石頭，差點就絆倒人了。”
    說著，她就要將石頭踢開。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往這邊來，“是我的石頭，奶奶對不起。”
    程老太太聞言，低眸看過去，一個個子小小穿著背帶褲的小男孩兒站在自己麵前。
    她剛要低下身仔細看他。
    耳旁又是一陣驚呼：“等等，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嚇死我了。”
    陳蘭快速跑過來，一抬眼就看見了程老太太和梅姨。
    心說，這不就是那個程氏的董事長麽？
    腦子裏飛快回想起了薑雨時的囑托。
    她忙跑過來，擋在了等等麵前，“不好意思老太太，我們家孩子不懂事，可能衝撞了您，很抱歉。”
    程老太太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孩子很乖，沒有的事。”
    倒是旁邊的梅姨提醒，“小朋友的石頭要拿好，要是不小心踩到，摔下去可大可小。”
    “明白的，實在抱歉。”陳蘭一邊道歉，一邊彎下身將等等抱起來，“等等，該吃飯了，我們回去吃飯。”
    說完，她迫不及待就想把等等抱走。
    等等被抱起後，是背對著程老太太的。
    他胖乎乎如藕節的手環著陳蘭的脖子，一臉認真看著陳蘭，“院長婆婆，石頭還沒有撿走。”
    陳蘭聞言，一隻手牢牢托著等等的屁股，接著彎腰，撿起地上的石頭。
    而這一彎腰，程老太太的視線自然就落在了小孩兒的手上。
    小孩兒的衣袖往上拉了一點，露出白嫩嫩的手臂，以及手腕上那一條紅繩。
    除了那條紅繩，程老太太似乎還看見了他手腕內側，隱隱約約一塊玉的形狀。
    “這玉”程老太太剛要開口。
    陳蘭已經撿起石頭站起身，“不好意思，打擾了。”
    說完，抱著等等頭也不回快速離開，甚至沒讓等等禮貌道別。
    程老太太的視線一直追隨著他們離開，小孩兒的頭靠著婦人的肩，看不清長相。
    梅姨察覺到不對，問：“老夫人，怎麽了？”
    “那個孩子手上好像戴了塊玉。”程老太太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喃喃道。
    梅姨聽了，不以為然，“現在小孩子隨身帶玉辟邪，也是常有的事。”
    程老太太搖了搖頭，眉心擰得很緊，“不是，我看那玉有點眼熟，有點像景同那塊玉。”
    她沒有看太清，隻看到一小部分。
    但她總覺得那塊玉像程景同當初戴的那塊。
    程景同自生下來身體就不算很好。
    常年發高燒。
    程老太太和程老爺子憂心不已，後來聽一個高僧說，可以求塊玉給他辟邪。
    程老爺子聽了，跋山涉水去泰國求了這麽一塊回來。
    整個華國，隻有這唯一一塊。
    隻是程景同死後，那塊玉不知所蹤。
    當初他是開車不小心衝進了湖裏，警方結案說，可能那玉是被水給衝走了。
    聞言，梅姨拍了拍程老太太的手，“這怎麽可能呢？
    大少爺那塊玉怎麽可能會在一個孩子身上？
    您定然是看花眼了。”
    話畢，程老太太沒說什麽。
    也許是真的看花眼了吧。
    剛剛的小插曲讓程老太太有些興致缺缺。
    逛了一圈，兩人就打算回道觀。
    回去路上，程老太太說：“阿梅，一會兒你去跟道長打聽打聽，剛剛那個孩子和那個女人，是不是也留宿道觀？”
    “您還是懷疑？”梅姨問。
    “也不是。”程老太太搖搖頭，“就是想多看那孩子兩眼。”
    剛剛那一瞬，她沒看清孩子的長相。
    她也不知怎的，潛意識總是想再見那孩子一麵。
    許是那孩子身上，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梅姨聞言，也沒再說什麽。
    老太太今年已經七十多了，程家兩位小姐，一個離婚，另一個到現在還沒成家。
    老人家估計是，想要重孫了吧。
    思及此，她便應了下來。
    -
    某處高樓，房間裏。
    傍晚，暮色漸沉。
    幽暗的房間隻亮了一盞落地燈。
    男人身形高大，雙手背在身後，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
    捏在手中的手機響了。
    他接起。
    “老板，有人介入到車禍的案子裏去了，要求警局重新調查。”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恭敬。
    男人聽了，冷笑了一聲，問：“顧沉舟做的？”
    “是，京都警方迫於壓力，已經打算重新調查了。
    現在該怎麽辦？”
    “既然要重新調查，自然得給他們一個結果。
    要不然，這案子翻不了篇。”
    男人將計劃說了一遍，“按我說的做。”
    “明白。”電話還沒有掛斷，那邊還在講，“還有個事”
    “說。”
    “鬱沉舟的墓穴被遷走了，您讓放的祭祀品，要不要在新的墓穴放上？”
    墓穴遷走，之前拜祭用的祭祀品自然也被清理掉了。
    “不必。”男人冷冷回，“到了清明，我親自去一趟。”
    “好的。”
    電話掛斷，男人將手機收回褲袋。
    他重新將手背在了身後，手指思索地磕在手表堅硬的表盤上。
    發出噠噠噠清脆又危險的聲音。
    嗬。
    他陰鬱地勾了勾唇。
    顧沉舟，你還真是會壞事。
    -
    薑雨時出院後，在酒店房間裏窩了一整天。
    按照醫囑，第二天開始就得進行冷敷。
    即，用冰袋裝著冰塊，敷在損傷處。
    冷敷可以促使毛細血管收縮，消除腫脹，緩解淤青。
    但她住的是酒店，自然是沒有直接可以用的冰塊。
    薑雨時想了想，還是打了總台的電話，問有沒有冰塊。
    誰知總台好像早就知道她要冰塊似的，立刻答應下來，還說很快就會送上樓。
    “”薑雨時權當做是這間酒店的服務人性化。
    門鈴很快響起。
    拉開門，服務員殷切地將冰塊送進房間。
    她正要回頭，餘光卻意外睨到了正從對麵房間出來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