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采薇頓時後背一涼。
    捏著手機的手指收得緊緊的。
    大腦飛速運轉，剛剛那通電話，不知道妹妹聽見多少
    程采薇臉色白一陣又青一陣，接著舔舔唇，有些不自然地看向程曉曉，“妹妹，你怎麽在這？今晚不回小宗樓嗎？”
    程曉曉定定地看著她。
    眼裏的情緒有些複雜。
    好一會兒，程曉曉才淡聲回：“外婆說今天太晚，所以不用回。”
    “這樣啊”程采薇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那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說著，她想找理由離開。
    “姐姐。”程曉曉突然出聲。
    程采薇不得已，頓住了腳，繼而抬眸，勉強笑著問：“怎麽了曉曉？”
    程曉曉掐了掐掌心，深呼吸一口氣，“馬場的事，是你做的嗎？”
    雖然已經退圈，但程曉曉也有幾個圈中好友。
    馬場的事，她聽說過。
    話畢，程采薇的瞳孔猛地顫了一下。
    接著又劃過一抹寒意。
    嗬，她果然聽見了。
    “姐。”見程采薇沒回應，程曉曉兩三步走到她麵前，“真的是你做的？”
    程采薇沒說話。
    準確的說，她正在絞盡腦汁想該怎麽圓回來。
    程曉曉眼裏寫滿失望，“為什麽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如果不是馴馬及時，馬蹄子真要是踩下去，重了的話是會死人的！
    姐！你怎麽能做這種事？！”
    她很難想象，一向溫柔婉約的姐姐，會做出這種事。
    以前姐姐還在墨爾本時，是給她出過一些主意對付薑雨時。
    但大多都是她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辦，向姐姐求助。
    而姐姐給她出的主意，大部分也隻是小打小鬧。
    唯一一次在片場給薑雨時的威亞動手腳，那也是計算好了高度，不會要薑雨時的命。
    可這次不同。
    這次是姐姐親自下的手，而且完全是衝著想要薑雨時死的想法去的！
    麵對妹妹的質問。
    程采薇忽然冷靜了下來，臉上帶著慍怒，看向妹妹，“能為什麽？當然是為你出口氣！”
    程曉曉愣了愣。
    程采薇往前邁了一步，“自從那個賤人出現，我們兩姐妹就一直受欺負。
    我跟沉舟青梅出馬，她一出現就把沉舟搶走。
    你大好前程，也因為她被雪藏，年紀輕輕就被逼得退出娛樂圈。
    外婆平時那麽疼你，就因為她，外婆把你關進小宗樓，罰你抄80萬字的佛經！”
    “我說過，我沒關係的——”
    “但我有關係！”程采薇繼續飆演技，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你是我妹妹，我見不得你受委屈！
    那個賤人，她奪走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還害你這麽慘！
    我是恨她，我巴不得她死！”
    說完這番話，程采薇泫然欲泣看著妹妹。
    她很清楚，自己這個妹妹單純得跟單細胞動物似的。
    說兩句就信，很容易拿捏。
    程曉曉一臉怔愣，嘴張了張，卻一個字沒說出來。
    程采薇含著淚，繼續哭訴，“我這麽做有什麽錯？錯的是她！”
    “那綿綿呢？！”程曉曉終於繃不住，問出了口，“綿綿有什麽錯？”
    “”程采薇被這句話問懵。
    半天沒反應過來，妹妹的話是什麽意思。
    直到程曉曉眼睛紅紅看著她，“我都看見了！
    你上午去後花園，在秋千上動手腳，我全看見了！”
    轟隆一聲。
    程采薇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
    一股接著一股的寒意爬上後背。
    她瞳孔猛顫，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程曉曉泛著淚花，“綿綿才三歲，身體本來就不好。
    從那麽高的秋千上摔下來，現在還搞得心髒病複發。
    她還是個小孩子！
    姐，我真的不明白，我們成年人的恩怨，為什麽要把小孩子牽扯進來？！”
    “我隻是想給薑雨時一點教訓！”程采薇憋半天，憋出一句無力的解釋。
    “就算你想報複薑雨時，也不應該連累無辜的人！”
    程曉曉眼淚滾出來，“姐，為什麽你會變這樣”
    “曉曉我”
    程采薇這輩子還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混亂。
    絞盡腦汁思考該怎麽唬住自己妹妹。
    兩姐妹麵對麵站著，一時無言。
    末了，程曉曉平複了情緒，擦了擦眼淚，又吸了吸鼻子，下定決心道：“我知道，姐你這麽做都是因為疼我。
    不管是馬場，還是今天上午的事。
    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
    我這就去找外婆，跟外婆說清楚，外婆要怎麽罰，我會受著。”
    程采薇一聽，立馬慌了，一把拽住妹妹的手，“曉曉，你別亂來！”
    “姐，你放心，我知道，你這麽做都是因為我。
    我會跟外婆說清楚，讓她不要怪在你身上。”
    程采薇急了，“曉曉！！不可以！！”
    說是跟外婆說清楚，以妹妹這個腦子，兩三句就能和盤托出。
    老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到時候肯定會追究她的責任。
    程曉曉回頭，神色認真，“不管怎麽樣，我們都錯了。
    錯了就應該認罰，不能一錯再錯。
    佛經裏有說，是故眾生，莫輕小惡。
    我們活著犯下的錯，死後去了地獄也會受罰！”
    程采薇聽得氣血翻湧。
    她這個妹妹是抄佛經抄魔怔了！
    居然被洗腦成這樣！
    程曉曉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你放心，我會跟外婆好好說。
    外婆明事理，她不會過多怪罪你的。”
    說完，她轉身離開。
    程采薇追在身後，想阻攔，“曉曉！曉曉！”
    眼見妹妹心意已決，要往三樓外婆的臥室去。
    程采薇慌裏慌張，嘭一聲摔在地上。
    已經邁步上樓梯的程曉曉聽見動靜，回頭一看，自家姐姐摔倒了。
    她連忙折返，扶起，“姐，你怎麽了？”
    程采薇伸手摸了摸腿，一臉委屈，“老問題被打過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她說的，是楚科家/暴她留的後遺症。
    程曉曉聽得心疼，想撩開姐姐的裙擺檢查。
    程采薇一把按住她的手，眼淚說來就來，“曉曉，我知道你的想法。
    你說得對，世間因果循環，我們應該承擔自己犯下的罪過！
    但能不能不要現在？
    綿綿還在醫院，過段時間她就要動手術了。
    我擔心她，我想去醫院陪她。
    這事兒如果被顧家知道，我就沒辦法陪綿綿了。”
    【作者題外話】：是故眾生，莫輕小惡，以為無罪。死後有報，纖毫受之。
    -摘自《地藏經》
    大致意思是：
    眾生不要以為一點小小的惡事是無所謂的，就不去忌憚這小小的惡業。
    死後這些後果都會顯現。
    而犯過惡行的人也要承受惡行帶來的罪過，一絲一毫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