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聲音很輕，輕得幾不可聞。
    但林荷聽見了，綿綿微弱的聲音在說，她要阿姨。
    此刻還能被她念念不忘叫阿姨的，除了薑雨時還能有誰？
    這會兒裴邵也接到消息，帶著幾名護士急匆匆趕了過來。
    戴上聽診器，“林姨，您跟沉舟先在外麵等等。
    我給綿綿檢查一下，你們一會兒再進來。”
    林荷跟顧沉舟去了門外。
    想起剛剛那一幕，林荷心急地抓住兒子的胳膊，“沉舟，剛剛綿綿說話了。
    聲音很小，但我聽到了，她說要阿姨，肯定是想見小雨。
    她有了自閉傾向以來，幾乎一個字都不說。
    現在一開口就是念薑雨時，連無意識的時候都在念她。
    心裏當真是跟她親。
    你趕緊跟小雨聯係聯係，看她能不能過來一趟，看看綿綿？”
    顧沉舟聽見母親這話，說不動容，那是假的。
    但，已經要晚上十一點了。
    這麽晚因為自家的事去打擾薑雨時，總歸不太好。
    他有片刻的遲疑。
    林荷看出來，又開始催促，“孩子難得開口，你就請她來幫幫忙不行嗎？
    以後總歸是要做一家人的，還能怕麻煩不成？”
    拗不過母親。
    顧沉舟最終隻得走到一旁，掏出手機。
    薑雨時接到電話時，正側臥在海軍藍兒童床上。
    兒子睡在她的懷裏，睡得很沉。
    見有電話進來，她想起身接。
    奈何兒子死死拽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沒辦法，薑雨時隻好壓低聲音，躺在床上接聽。
    “小雨，你現在有空嗎？綿綿剛醒如果有空的話，能不能來看看她？”
    “綿綿醒了嗎？”
    “嗯，剛醒，裴邵正在給她做檢查。”
    薑雨時欣慰的眸子很快又暗淡了幾分，“可是，我現在有點事，過不去。”
    晚上吃了飯，兒子有點發熱。
    這可把她嚇壞了。
    以為跟上次一樣，因為摔傷引起炎症而導致發高燒。
    所以這一晚，她寸步不離，一直守著兒子。
    兒子不舒服，她自然不敢離開。
    何況小家夥突然很黏人，即便睡著了也牢牢拽著她的胳膊。
    根本脫不開身。
    聽見電話那頭的薑雨時這般回答。
    “這樣啊。”顧沉舟呢喃了一句，旋即回：“沒關係，你處理自己的事要緊。”
    “明天吧，等我下了戲我再過去看她。”
    “嗯，好。”
    剛掛完電話，林荷立馬湊過來，“怎麽樣？小雨怎麽說？是不是馬上過來？”
    顧沉舟將手機收回褲袋，搖搖頭，“她有點要緊事，過不來。
    裴邵應該檢查好了，我們進去吧。”
    聽見這話，林荷不依不饒，“這麽晚了能有什麽要緊事？
    她到底是不能來還是不想來？”
    聞言，顧沉舟凝眉，“您也知道這麽晚了，何必半夜去打攪人家？
    小雨對綿綿很好，您不要妄加揣測。”
    被兒子一頓懟，林荷愣了一下。
    她頓了頓，接著拉住兒子的胳膊，“沉舟，你老實跟媽說，小雨是不是還在怨我？”
    “您又在胡說什麽？”
    “當初她跟你在一起，我總是挑剔她，讓她心裏不痛快。
    而後又因為綿綿的事，我誤會她，甚至對她惡語相向。
    她因為這些事對我心存怨恨，也是正常的。”
    “”顧沉舟這一天本來就很累。
    沒吃沒喝，守著綿綿，空餘時間還要處理工作。
    身心疲憊。
    如今聽見母親喋喋不休的話，頭更加疼了。
    見兒子沒吭聲，林荷以為這是默認，接著道：“我就知道是這個原因。
    難怪上午我問你複合的事，你支支吾吾的。
    說到底都是怨我！
    這樣吧，我親自去找她，我去跟她談談。
    必要時候，我可以給她道歉。
    隻要她不計前嫌，好好對待綿綿，好好跟你過日子就成。”
    顧沉舟頭都大了，抬手掐了掐眉心，“媽，不是您想的那樣。
    您就別折騰了，行嗎？”
    林荷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麽。
    “我跟小雨的事，請您不要插手。”
    說完，顧沉舟擰著眉，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林荷站在過道。
    交握在身前的手，手指絞在一起。
    暗自思忖，這件事，她必須得插手才行。
    -
    如薑雨時所說，第二天她應約去醫院看望了綿綿。
    去的時候隻有顧沉舟在。
    綿綿的手術很成功。
    恢複得也很不錯。
    至於自閉傾向，有好轉但還未痊愈。
    見到薑雨時時，能勉強擠出‘阿姨’兩個字。
    薑雨時沒在醫院待太久。
    劇組臨時在晚上給她加了夜戲。
    她陪了一會兒綿綿，甚至沒跟顧沉舟說上幾句話，就離開了醫院。
    -
    日子風平浪靜過去了幾天。
    經過劇組玩命兒似的趕進度，《胭脂》的戲已經拍攝到了後半段。
    這天下午。
    薑雨時剛拍完一個鏡頭，坐在休息區。
    一邊喝咖啡，一邊啃下一個鏡頭的劇本。
    楚科來得悄無聲息，直到宋詞一陣驚呼，“楚總！”
    薑雨時才發現，楚科已經舉著黑傘，站在了她麵前。
    見是自家老板來了，薑雨時放下原本愜意搭在躺椅上的長腿。
    起身，禮貌打招呼，“楚總，您怎麽來了？”
    楚科狹長的眼尾染著笑意，聲音卻清冷如冰水，“我來探探班，順道想跟你約個飯。”
    “我？”薑雨時懷疑自己聽錯了。
    “嗯。”楚科扯了扯唇，點頭，“作為老板，跟自己的員工約個飯，應該沒問題吧？”
    “”
    楚科見她不應聲，又道：“這附近就有一間不錯的西餐廳，不知道薑小姐賞不賞臉？”
    本來是想拒絕的。
    可薑雨時轉念一想，之前楚科到底是救過自己一次。
    那次如果不是楚科及時勒住馬。
    恐怕她和顧沉舟都已經
    按道理，她也應該請楚科吃頓飯，就當是還了這個人情。
    想著，她點點頭，“可以，不過，這頓得我請。”
    楚科扯了扯唇，笑意在眼眸漫開，“行。”
    兩人沒說上幾句，薑雨時被叫去準備下一個鏡頭。
    這頭剛走。
    那頭，西裝革履矜貴帥氣的顧沉舟就出現了。
    忙完手頭的工作，就想來片場看看小雨。
    哪曉得這一來，還沒見到小雨，就先看到那個撐著傘的楚科。
    真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