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裏，是劉導戴著口罩被記者圍堵的樣子。
    鏡頭的最右邊，無意拍下一個路人的身影。
    他個子很高，戴了副銀絲邊眼鏡。
    眉眼深刻，鼻梁高挺，唇色偏淡。
    說是像顧沉舟，但氣質卻跟顧沉舟完全不一樣。
    若說顧沉舟是不可一世。
    那這位就是君子如蘭，空穀幽香。
    宋詞還在旁邊喋喋不休，“我去，真是越看越像。
    要不是我早就知道顧沉舟的情況，我都以為這是他失散多年的親兄弟了！”
    薑雨時卻指尖發涼。
    腦海中再次浮現今天楚科欲言又止的那句話，“你想見鬱沉舟嗎？”
    所以，他沒死？他還活著？
    越是想，薑雨時的腦子就越亂，臉色不可控製得唰白。
    宋詞握住她胳膊，晃了晃，“小雨，想什麽呢？怎麽不說話了？”
    “你說這個視頻是在哪裏？”
    “洛杉磯啊。這幫記者算準了劉導的行程，專門去洛杉磯機場蹲呢！”
    “我要去洛杉磯！”薑雨時冷不丁冒出一句。
    宋詞聽愣了，“啊？你去洛杉磯幹什麽？”
    “小詞，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鬱沉舟嗎？”
    “記得啊，你之前跟顧沉舟在一起，不就是”話還沒說完，宋詞突然反應過來，“你別告訴我，視頻上這個是鬱沉舟？”
    薑雨時沒說話，攥緊床單的手已經告訴了宋詞答案。
    宋詞不可置信，“這怎麽可能？鬱沉舟不是早就過世了嗎？
    算起來都已經十一年了！怎麽可能會是他？”
    薑雨時何嚐不知道這個事實。
    可那張臉，掛在嘴角那抹淡淡的笑。
    跟她記憶裏那個人的樣子，幾乎分毫不差！
    不是他，還能是誰？！
    宋詞見她不吭聲，伸手握住她的手，“小雨，這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去了。
    鬱沉舟都去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可能是他？
    當年是你親眼看著他被宣告死亡的，這還能假嗎？”
    的確。
    十一年前，是她和陳蘭站在手術室門口，親耳聽見醫生說搶救無效死亡。
    那幾個冰冷的字，一直刻在腦海。
    “再說了，如果他真活著，這麽多年了，他會不來找你嗎？”宋詞又道。
    薑雨時攥著床單的手，指頭發白，“但真的很像，不管是那副眼鏡，還是那個表情。
    真的跟他一模一樣。”
    宋詞見她有眼淚在眼眶打轉，歎了口氣，“是，就算他真的很像，但也不能肯定就是他。
    相像的人多了去了，你還記得葉柯嗎？那個弟弟不是一樣跟顧沉舟很像？”
    薑雨時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確認。”
    “我知道你想確認，但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需要從長計議。
    洛杉磯那麽大，你跑過去就能找到他嗎？
    再說了，拍攝的地點是機場，很有可能那個人是搭飛機走了呢？
    有可能飛去別的國家了，你怎麽找？”
    句句在理，薑雨時沒吭聲，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濕棉花似的，又脹又悶。
    手被握住，宋詞無奈吐了口氣，“你平時那麽聰明，怎麽到這個時候就亂了？
    那裏不是機場嗎？機場應該是有攝像頭的。
    待會兒問問年年有沒有法子黑進去，再好好查一查。”
    這話倒是提醒了薑雨時。
    她黯淡的眸子瞬間亮了一下。
    宋詞又道：“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覺得就是單純像而已。
    要說他是鬱沉舟，打死我我也不信。”
    “我知道的。”薑雨時應了一聲。
    她自然也不敢抱有這種荒唐的期待。
    隻是這個視頻她看見了，就不可能坐視不理。
    -
    菁華醫院醫生辦公室。
    紀年小指勾著鑰匙圈，走到了醫生辦公室門口——
    出門的時候，她發現裴邵忘記拿鑰匙了。
    想著正好要來醫院看小雨姐，就把鑰匙帶上，順道給他送過來。
    門是虛掩著的，紀年手指輕輕一推。
    裏頭熱鬧的聲音傳了出來，“裴醫生，你快嚐嚐這個，這是我親手做的鹵味，可好吃了。”
    “先嚐嚐我做的，我這個也很好吃！”
    裴邵被幾個臉蛋紅撲撲的小護士圍著。
    辦公桌上齊齊整整擺了好幾個卡通飯盒。
    小護士嘰嘰喳喳，恨不得直接上手喂到他嘴裏。
    裴邵坐在正中間，手裏捏著筷子，一臉為難。
    有種唐僧進了盤絲洞的既視感。
    紀年看得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腳把門踹開。
    動靜不小，眾人循聲扭頭看過來。
    女孩兒紮著高高的馬尾，深色羽絨服罩住嬌小的身材。
    腳上踩著棕色雪地靴。
    纖纖手指勾著一串鑰匙。
    滿臉寫著怒火。
    “年年？”裴邵見是紀年，立馬起身走過來，“你怎麽來了？”
    “我要是不來，都不知道裴醫生窮得要吃別人送的便當了！”
    “”裴邵皺眉，“在胡說八道什麽？”
    紀年哼了一聲，大大咧咧走進去，直接擠開圍在一起的小護士。
    捏著筷子在便當裏挑了挑。
    “嘁，這鹵味，是朝天椒不要錢麽？這麽辣？
    還有這個釀豆腐，膩膩的，看著就吃不下！
    這個就更不說了，就這賣相，擱誰誰有食欲啊？”
    一頓劈頭蓋臉的批判，幾個小護士氣得臉紅脖子粗，“你你誰啊？憑什麽在這指手畫腳的！”
    沒等紀年說話，裴邵走過去，“這是我家小侄女，你們先出去忙吧。”
    護士們見此，也不好說什麽，陸續離開。
    紀年卻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一把推開裴邵的胸，“什麽小侄女？張口閉口小侄女，你是怕你的小護士誤會嗎？”
    “”裴邵皺了皺眉，“又在胡說？”
    紀年委屈，又哼了一聲，“裴醫生真有口福，這麽多小護士給你做夜宵。
    我看以後你都不用在家裏吃飯了！”
    “”裴邵聽得腦仁兒疼，岔開話題，“你不是來看小嫂子嗎？怎麽跑到我這來了？”
    “我來給你送鑰匙！隻是沒想到會撞見你跟護士的奸/情！”
    裴邵無奈，捏了捏眉心，“我今天不值班，你上去看了小嫂子下來找我。我們一起回家。”
    “哼！”紀年一把將鑰匙摁在桌上，甩著馬尾氣鼓鼓離開。
    裴邵看著小姑娘離開的身影，雙手抄在白大褂衣兜裏，無奈一笑。
    -
    一到病房，紀年就開始大倒苦水，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泫然欲泣問：“男人是不是都喜歡會做便當的女生？”
    宋詞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經，“雖然不是絕對，但能給他在值班時送上一盒熱騰騰的便當，肯定是加分項。”
    一聽這話，紀年臉都垮了。
    宋詞擠了擠眉眼，問：“想追裴醫生，想做便當給他吃？”
    “我倒是想，可我不會”
    宋詞笑，拍了拍她的肩，“不會就找小雨，她廚藝不錯，可以教你。”
    “真的？”紀年喜出望外。
    薑雨時見這小姑娘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忍俊不禁，“對，可以教你，不過在教你之前，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薑雨時將洛杉磯機場的事告知紀年，除了沒提及鬱沉舟的事。
    紀年雖然看那視頻上的人眼熟，但也沒說什麽，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不過是國外的係統，我需要時間哦。”
    “沒關係，按你的時間來。”薑雨時回。
    提及這茬，紀年想起另一個事，“對了小雨姐，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你家簡姨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