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就站在臥室門外。
    高大的身軀，影子在地麵被拉得長長的。
    明明健碩的身姿，卻顯得有些落寞。
    薑雨時走過去，下意識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說：“顧沉舟。”
    “你來了？”顧沉舟回頭，低眸看她。
    薑雨時嗯了一聲，“我來看看綿綿。”
    “有心了。”
    話音剛落，裏頭又是好幾聲淒厲的尖叫。
    薑雨時眉頭皺緊，“這是怎麽了？是綿綿在裏麵嗎？”
    身旁的管家率先接過話，“是小小姐在裏麵，她一直吵著要找ay。
    哭了一個早上了，少爺怎麽哄都不行。
    到後麵小小姐就幹脆把自己鎖在屋子裏。
    一直在裏麵砸東西，又哭又尖叫的。”
    說到這，管家抹了把眼角的淚，“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語畢，裏麵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像是有什麽東西嘭一下砸在了門上。
    顧沉舟擰著眉，抬手敲門，語氣盡可能放軟，“綿綿，我是爸爸，你先開門好嗎？”
    嘭——
    門上再次響起一聲悶響。
    顧沉舟動作一頓，旋即又敲門，“你先把門打開，聽話好不好？”
    門上又是一聲悶響。
    這次還有叮叮當當玻璃砸在地上的聲音同時響起。
    薑雨時有些擔心，“要不先把門開了吧，剛剛那聲音有點像玻璃碎了。
    放任她一個人在裏麵，我擔心她會受傷。”
    的確，眼下也沒有其他辦法。
    顧沉舟讓傭人拿了鑰匙來開門。
    門被打開，走在前麵的是薑雨時。
    她剛用手輕輕推開門。
    一團黑影迅速飛過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
    男人眼疾手快，立刻摟住她，將她護在身後。
    飛過來的積木盒從顧沉舟的肩膀擦過。
    那東西雖然不重，但遠遠砸過來還是有點痛。
    顧沉舟皺著眉，悶哼了一聲。
    薑雨時立刻握住他的手臂，“你有沒有事？”
    “你沒事我就沒事。”
    要是不擋，那盒子會正正砸在她臉上，那她一定會受傷。
    見她還有些擔憂，顧沉舟輕摁她的肩，“真沒事，一個小盒子而已。”
    薑雨時這才將擔心的視線挪開。
    落在這粉色的小臥室裏。
    滿屋狼藉。
    一地都是被綿綿摔得亂七八糟的玩具。
    水晶球都被砸碎了好幾個。
    綿綿坐在牆角，抱著膝蓋，圓圓的小臉蛋上掛滿了淚痕。
    鼻子和眼睛都哭紅了。
    淚水還在嘩啦啦往下掉。
    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看得人心揪著疼。
    孩子率先看見進來的顧沉舟，張著嘴就哭出了聲，“哇嗚爹地，綿綿要、要ay”
    顧沉舟心疼得不行，走過去緩聲安撫，“綿綿乖，有爹地在。”
    “不要爹地，要ay！”綿綿突然又開始激動，抱著耳朵尖叫，“要ay！綿綿要ay！”
    向來乖巧的綿綿如今性情大變。
    又是厲聲尖叫又是嚎啕大哭。
    顧沉舟手足無措，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薑雨時在場看了也不好受。
    心髒莫名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用力揪起。
    她壓下眼眶漫上來的濕潤，低聲對顧沉舟說：“讓我來吧。”
    說著，她伸手輕輕握住綿綿捂著耳朵的小手，語氣溫柔，“綿綿，我是薑阿姨。
    你乖，看看阿姨好不好？”
    也許是她溫柔的聲音喚醒了綿綿內心深處的記憶。
    方才還在一個勁兒尖叫的綿綿忽然停下來。
    哭得紅彤彤的眼睛，淚汪汪地盯著薑雨時。
    一聲不吭，但滿臉都是委屈。
    就這麽一直看著她。
    那眼神，仿佛受驚的小鹿，讓人看後心疼極了。
    薑雨時連忙伸手將她抱起來，“綿綿乖，綿綿很勇敢，我們會沒事的。”
    顧沉舟見孩子情緒有緩和。
    立刻給傭人打手勢，讓人趕緊把一直等在外麵的柯醫生叫進來。
    柯雅拎著木製的醫藥箱，很快走進來。
    打開箱子，她拿出裏頭的針包。
    攤開，一根根細長的銀針映入眼簾。
    薑雨時抱著孩子，還在安撫綿綿，看見柯雅的動作表情有疑惑。
    柯雅解釋：“這個針灸可以讓孩子症狀相對緩解一點。”
    聞言，薑雨時點點頭了然。
    她抱著孩子坐在床沿。
    方才剛剛安靜下來的綿綿，看見那齊刷刷的針，立刻又開始嚎啕大哭。
    在薑雨時身上瘋狂掙紮。
    顧沉舟沒辦法，走過去幫忙摁住激烈反抗的綿綿。
    “不打針！綿綿不、不打針！”
    “痛！綿綿痛！”
    “爹地！綿綿不打針！”
    “阿、阿姨！哇嗚”
    孩子哭得淒慘，兩人的心都快碎了。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能心軟。
    如果不針灸，孩子會更難受。
    綿綿被牢牢摁在薑雨時懷裏。
    柯雅眼疾手快，拿出幾根銀針對準孩子幾個穴道，快速紮進去。
    銀針紮進皮肉，孩子痛得厲害，叫得更慘。
    身旁的管家都快看不下去了。
    偷偷抹著淚，“太可憐了，小小姐還這麽小，那個女人怎麽下得去這個狠手。
    聽說這個跟戒/毒差不多。
    成年人都不一定扛得過，何況是這麽小的小孩子。
    真的是殺千刀啊，這些人是要遭報應的！”
    這話湧進薑雨時的耳朵。
    再看孩子哭得嗓子都快啞了。
    她的眼淚就這麽默默無聲往下流，抱緊懷裏的綿綿。
    大約過了三分鍾，孩子的哭喊聲停住。
    整個人安靜了下來。
    再過了一會兒，孩子眯著眼睛，很快在薑雨時的懷裏睡著。
    柯雅解釋道：“這個針灸有安神的作用。”
    眾人了然。
    將孩子放回床上休息。
    顧沉舟和薑雨時又在臥室裏守了一會兒。
    直到孩子徹底熟睡，兩人才下樓。
    一樓客廳。
    顧沉舟給薑雨時接了杯溫水，“還好今天你在，要不然我們都沒辦法。”
    薑雨時淡淡莞爾，握著水杯問：“你肩膀還好嗎？疼不疼？”
    “不疼。”顧沉舟下意識鬆了鬆肩，“放心，我沒事。”
    柯雅收拾好藥箱過來匯報：“顧總，綿綿今天針灸的情況還算不錯。
    按照每天針灸兩次，差不多三天之後孩子的藥癮會有所緩解。”
    “你的意思，她需要再硬扛至少三天？”
    “是。”柯雅認真回：“這三天很重要，一定要完成針灸。
    這樣才有利於後續的治療。
    綿綿本身心髒就不好，這個藥癮不能拖太久。”
    “好，按你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