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寧從看過初代遺言後就沒出門,  這是她第一次出門，才知道外麵這麽混亂。
    飛車懸浮在半空中，高速公路上嚴重堵塞，發生多起交通事故,  有人下車罵罵咧咧的,  去港口的路已經堵住了。
    廣告牌上都是紅色的標語：103區進入戰時狀態,  請大家有序撤離。
    路邊小廣告在循環播放《公共感染緊急避難守則》。
    莊臨的飛車啟動前，有個人乞丐突然衝過來,  手裏拿著的磚頭砰的一聲砸在車上。
    車上都是傷痕,  飛車啟動後，在空中搖搖晃晃。
    祝寧從車窗看出去，剛好看到附近的高速公路上有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正在求人帶孩子離開。
    最近天冷,  女人和嬰兒的臉被凍得紫紅。
    祝寧在喪屍世界看過類似的景象,  每個世界的末日前夕都極其相似。
    普通人接下來才是經曆浩劫，祝寧還尚且擁有一些在極端環境下生存的本事，那個嬰兒毫無自保能力。
    祝寧心頭像是有石頭壓著,  她收回目光，問：“霍文溪怎麽了？”
    莊臨：“組長被捕了。”
    莊臨還沒等祝寧回複，安慰道：“不用擔心她,  她命比我們長。”
    霍文溪跟祝寧不是一個類型的人，她這種人有一套自己的活法。
    祝寧問：“清潔中心呢？”
    “亂了,  ”莊臨說：“比你想的還要亂，現在已經快控製不住,  所有規則即將失效。”
    現在清潔中心各方勢力爭奪，宣情控製著獵魔人隊伍，總部已經快失去103區分部的控製權。
    越是混亂霍文溪才越安全。
    “中心進入戰時狀態,  所有武器和人機聯合裝置全部上鎖。”
    祝寧可以理解，這麽亂的時候如果直接分發武器，造成的局麵一定是互相殘殺。
    而有人如果在這時候聯絡普羅米修斯，成為人工智能的傀儡更是災難。
    “中心內部分為兩派，大家對於尋找汙染源並不看好，有相當一部分人傾向於暴力推平。”
    獵魔人的行為習慣，他們平時工作就傾向於暴力推平。
    對他們來說，汙染源如果尋找錯了，103區全軍覆沒，而且太玄乎了，萬一找錯了呢？
    但熱武器推平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祝寧：“霍文溪不是說現有熱武器儲備不夠嗎？”
    莊臨：“中心的不夠，但103區有天然優勢，垃圾場有焚燒爐。”
    祝寧一愣，此時飛車剛好在半空中，103區不論從哪個角度都能看到垃圾場的一角，那裏有個巨大的廢棄機械人。
    機械人坐著的狀態已經如同一座高樓般遮天蔽日，焚燒爐正在燃燒，冒出一陣黑煙。
    祝寧記得那是個退役的守城機械人。
    如果所有垃圾場的機械人都站起來，起碼是一支軍隊。
    祝寧都能想象到那個場景，巨大的機械人在人類城市中行走，所過之處所有建築物都被摧毀。
    “誰來控製？”祝寧問了一個關鍵問題，如果啟動這麽大型的武器，誰來操控？
    莊臨：“普羅米修斯。”
    果然是他，初代機讓祝寧不要信任普羅米修斯，她至今沒有跟普羅米修斯私下交流過。
    直覺告訴她，在這時候把控製權交給普羅米修斯很危險。
    祝寧：“如果熱武器推平不成功，會加快覆滅嗎？”
    “一定會，”莊臨一口咬定，“所以我們要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祝寧聽出來了，現在清潔中心內部分為兩派，暴力推平派和消滅汙染源派。
    兩種做法都有弊端，祝寧最好趁著他們動用守城機械人之前解決。
    路況複雜，莊臨需要不斷躲避逆行的車流，“組長在進去之前部署好了一切，你的隊友都是她篩選過的，加上你一共五個人。”
    霍文溪可以判斷出誰可以信任，在這個時候更適合和祝寧當隊友。
    祝寧：“她異能恢複了？”
    “好消息，組長恢複了，而且比以前更強，壞消息……”莊臨：“組長異化了。”
    異化？
    祝寧突然聽到這兩個字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麽叫異化？
    初代祝寧說她破局的關鍵在於吞噬和異化。
    莊臨：“昨天離開你家，她的傷眼異化了，她……”
    莊臨回想起當時都仿佛重新感知那種戰栗，他曾經跟惡魔之眼對視過。
    莊臨簡單敘事了一遍自己的所見所聞，沒有添加任何私人感情，以免感染祝寧的判斷。
    祝寧一直皺著眉，所以霍文溪的右眼是個血紅色的漩渦？
    祝寧：“等等，你能先解釋下什麽是異化嗎？”
    莊臨有點意外祝寧不懂這個，解釋道：“拿霍組長來舉例子，她沒有覺醒異能之前屬於一等公民。”
    他一邊開車一邊解釋：“覺醒天賦後，她成了六等公民，需要登記在冊，以免危害公共安全，到此為止你都懂吧？”
    祝寧點了下頭。
    莊臨：“第六等公民一直以來都被當成保持理智的汙染物，他們可以通過大部分檢查，不被人類發現。”
    如果六等公民想要隱藏自己完全可以做得到，所以當時宣情試圖讓研究部門檢查祝寧是否是金屬係異能者，根本無法測量出來。
    祝寧一直都覺得六等公民和非自然人類很相似。
    莊臨：“所謂異化就是六等公民無法保持理智，或者感染蔓延，總之他們出現了軀體化反應。”
    就像抑鬱症，剛開始情緒低落，中度或者重度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軀體反應，比如頭疼背疼或者胃疼。
    對應人被汙染，異化也就是長出觸手，長出另一隻眼睛，用人話來說霍文溪被感染了，並且肉眼所見是個怪物。
    祝寧問：“她還好嗎？”
    莊臨咬著牙，祝寧需要一些好消息鼓舞士氣，但他說不出來。
    霍文溪讓莊臨如實告知給祝寧自己的情況，她們是戰友，必須對彼此了解透徹。
    莊臨：“理論上來說，這種情況她應該緊急進入醫療程序，讓防汙專家會診，她可能距離完全崩潰就一步了。”
    霍文溪戴著眼罩，沒人知道她做公共發言時已經異化，她在鏡頭前從頭到尾都保持了足夠的鎮定。
    而她現在得不到任何治療，正在被關押在清潔中心地下室。
    情況更糟糕，她孤立無援，身邊最信任的莊臨被她調走。
    祝寧放在膝蓋上的拳頭捏緊了，莊臨：“後續什麽反應誰都不知道，太懸了。”
    異化本來就很少見，霍文溪沒有跟莊臨說她什麽感受，所以莊臨隻能猜測。
    莊臨看過霍文溪的右眼，好像……那隻眼睛是個單獨的活物，隻是寄居在霍文溪身體裏，總有一天會將宿主蠶食殆盡。
    祝寧隻能朝好處想，初代機讓她激活異化是讓她出現軀體化感染嗎？
    怎麽感染？
    莊臨把飛車停下，這裏已經是永生藥業基金會門口，因為大家都在想辦法逃離，這附近竟然沒多少人。
    祝寧知道目的地到了，她應該下車，但莊臨封閉了車門。
    “祝小姐，”莊臨沒有打開車門：“組長讓我給你帶句話，接下來你會進入汙染區域，進入汙染區域後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短短幾個小時就像是過了一輩子，但不論你看到什麽，請記得我跟你的聯盟。”
    莊臨說這番話時，好像霍文溪就在後座親口告訴她的一樣。
    霍文溪的任務是頂住各方壓力，祝寧的任務是尋找真相。
    祝寧必須找到有關汙染源的線索。
    哢噠一聲，莊臨解鎖了車輛，祝寧戴上頭盔，他和祝寧一起下車。
    永生藥業基金會活動舉辦地點其實是一家酒店。
    祝寧第二次來這個地方，上次來時這兒很熱鬧，祝寧看演講時有人塞小廣告過來問要不要參與永生藥業實驗。
    短短兩個月，門口已經如此蕭條，像是很久沒開過張了。
    大白天的，不知道為什麽看這個建築物有點詭異。
    門口拉開警戒線，旁邊停了四輛車，外麵有幾個工作人員，技術部門剛勘測過。
    這應該是霍文溪還能調用的幾個人。
    “莊助。”技術人員看到祝寧也不詢問問題，“我們來的時候裏麵已經形成汙染區域。”
    莊臨問：“汙染濃度多少？”
    “270%，”技術人員說：“s級汙染區域，如果突破290%就是s+”
    他們是專業技術人員，比祝寧用頭盔檢測的準確度更高。
    s級，跟無法逃離的公司那次差不多，如果這一棟樓都是汙染區域，那這個汙染濃度算正常。
    因為最近混亂，附近又都是商圈，大部分平民都主動撤離了，不需要疏散人群。
    莊臨：“汙染區域什麽時候形成的？”
    技術人員：“我猜測是今天淩晨，附近監控顯示，今天淩晨兩點開始突然檢測到汙染濃度，然後就一路增長，但太混亂了，技術部門上報後，沒人過來勘測。”
    最近清潔中心處於半癱瘓狀態，幾乎無法運轉，要不是他們過來估計都沒人發現。
    莊臨和祝寧同時覺得不對，這個地方是被人臨時“引爆”的，這明顯就是個陷阱。
    但換句話來說，裏麵可能真的有線索才會這樣大費周章來遮掩。
    莊臨沒有過多糾結，轉而對祝寧說，“在給你說明具體情況前，先給你介紹隊友。”
    祝寧老早就看到了三個穿獵魔人防護服的人，其中一個從身形來看很眼熟，180的身高特別顯眼。
    “嗨！”初靈和祝寧打了個招呼。
    跟在初靈旁邊的就是曹瑋，曹瑋僵硬地說：“好久不見。”
    他們是灰鷹隊僅有的兩個幸存者，灰鷹已經死三個隊友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願意跟祝寧這個惡魔組隊的也就是灰鷹隊。
    站在初靈右邊的是一個身形有點瘦弱的男人，戴著頭盔祝寧認不出來。
    他主動跟祝寧打招呼：“你好？”
    竟然是付醫生，就是一直給祝寧看病，說她頭骨長得好看的那個。
    祝寧記得這醫生有點“變態”，而且有點慫，他一個醫療部的，進入s級汙染區域不會死嗎？
    莊臨：“你們需要一個懂汙染物的專業人士。”
    內部可能有什麽詭異的生物痕跡，他們不帶專業人士會錯過關鍵線索。
    現在人手不夠，付醫生是唯一一個願意參與這場行動的醫生。
    付醫生看上去特別緊張，估計也沒經曆過這種大場麵。
    祝寧跟他們打招呼，祝寧自來熟，跟初靈關係還不錯，她們正說話，遠處突然出現一個人影，她出現得悄無聲息，像是一隻靈巧的黑貓。
    這人祝寧都不用介紹就認出來了，她有點意外，但也沒那麽意外。
    徐萌來了。
    徐萌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調查永生藥業的機會，當時她就在基金會聽講，是被機械海洋館事件臨時調走的。
    命運兜兜轉轉回到原點，祝寧和徐萌當時錯過了，她們有機會重新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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