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前往京城當日，李歲歲來了清台鎮，並非是送行的。
    反正阿成哥哥月餘就會回來。
    她來，為的是向遊。
    “掌院，我家遊兒真的還有救嗎？”
    侯爺望著阮神醫，目光殷切。
    那什麽龔仙長，治了這些日子，一點效果沒有。
    昨日自己忍不住敲打了一番，可誰知道當日對方就失蹤了。
    今日李歲歲帶著阮老爺子上門，他還以為李歲歲和對方是一夥的。
    直到他知道了眼前老者的身份。
    京城太醫院的掌院啊，那是多麽大的官啊。
    “一半一半吧。”
    阮老爺子的話，聽得侯爺雲裏霧裏的。
    “我阮爺爺的意思是，向遊哥哥能救，但是想要和尋常人一樣知事且明事理卻不可能。”
    “最多就是五六歲孩童的心智。”
    “願意與否，侯爺可以自行決定。”
    李歲歲很喜歡向遊，對方有著一顆赤子之心。
    傻子又如何。
    一腔真心從不敷衍。
    就好比現在，見到李歲歲，向遊就拿出自家的好玩意往李歲歲懷抱裏塞著。
    眼見一個金雕像成了李歲歲的囊中物，侯爺看著，心痛難忍。
    他就說自家這些日子，自家遊兒怎麽專挑金子擺件玩了。
    “這是診金！”
    李歲歲眨眼，將其塞到了阮老爺子的袖子裏。
    阮老爺子眼角一抽，可自家孫女自家寵著。
    “嗯！”
    傲慢嗯了一聲開口：“如果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願意，我願意的！”
    侯爺彎了腰。
    求醫這麽多年，多次那些大夫打破自己的希望，其實他也知道，想讓自己孩子變成正常人不可能。
    可哪怕隻是五六歲的稚子，總好過現在一句話都說不通順。
    他就是想聽自己孩子喊自己一聲爹爹啊！
    “好說！”
    阮老爺子出手，從無虛假。
    不過半個時辰，房間打開，有人走了出來。
    是向遊。
    向遊一向混沌的眼裏有了些許的清明，他看到屋外的人，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大步跑過來，做出了擁抱的姿勢。
    侯爺見此，喜不自禁，張開雙臂就要和自己兒子相擁，哪知向遊錯過他，將李歲歲抱了起來。
    “歲歲……妹妹。”
    幾個字，說得模糊，可李歲歲聽懂了。
    “嗯，我是歲歲妹妹。”
    這是向遊來到人世間第一次說話。
    亦是他第一次看清這個世界，哪怕是以稚童的眼界來說，對於向遊而言也是新奇的。
    “遊……遊兒！”
    心中一上一下的侯爺，比起自家娃第一次認親認得是別人的辛酸，他更驚喜於向遊真的能正常交流了。
    “爹爹！”
    歪著腦袋，向遊喊出了侯爺等待這些年來的話語。
    “哎，是我，是我，我是爹爹啊。”
    這一刻，侯爺淚流滿麵。
    四十多歲的人了，這會哭的跟個孩子一樣。
    向遊放開了李歲歲，走到侯爺麵前，想了想，拍著對方的腦袋。
    “不哭，不哭，爹爹不哭。”
    簡單的話語，足以撫慰這些年來侯爺心中的苦澀。
    李歲歲笑看著這一幕，她牽著阮老爺子的手，悄然離開。
    接下來的時間，屬於這父子兩人的。
    “我留了方子，讓他們連續七日去一水那邊的醫館針灸和服藥，情況就能穩定下來。”
    “我看這勞什子侯爺腦子還是有的，應該知道怎麽做。”
    阮老爺子露出了奸詐的一麵。
    他雖然願意幫李歲歲的忙，可不代表自己真的分文不取。
    王一水的醫館，取名平安。
    平安醫館的開業，並未引起太多的轟動。
    每日上門的抓藥看病的人不多。
    畢竟清台鎮上，已經有了幾家醫館，而且那些醫館都是老大夫坐鎮。
    王一水十幾歲的年紀，還是太年輕了。
    很多人不相信他的醫術，生病也是習慣性的去找自己認識的醫館。
    哪怕聽說平安醫館的大夫醫術精湛，藥效明顯，很多人還是處於觀望。
    醫館治病救人，雖說不以錢為目標，可也需要盈利才能維持生計。
    侯爺這個人情，是李歲歲送給王一水的開業禮物。
    雖遲但到。
    李歲歲這般為自己徒兒用心，阮老爺子心中暖呼呼的。
    他這小孫女啊，可懂事了。
    一如阮老爺子預料的，侯爺是個人精。
    他大戰旗鼓的帶著自家能說會道的兒子前往平安醫館感謝。
    並且親自宣傳醫館中大夫的厲害。
    更是私底下透露，這個年輕的王大夫，是之前弄出疫病方子的神醫的弟子。
    這天底下可沒不漏風的牆。
    更何況侯爺是有心為之，該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再加上賀家和沈家，亦是高調送上了賀禮，平安醫館徹底在清台鎮最繁華的街道上站穩了腳。
    解決了龔仙長的事情，小坪村的日子再度恢複了安定。
    天氣隨著日子過去，愈發寒冷。
    步入臘月的第一天，待在家裏的李歲歲收到了自清台鎮而來的信。
    周成回來了。
    兩個消息，一個就是等開春後他準備去迎娶韓淑，希望李歲歲給他卜一個黃道吉日。
    還有一個則是龔天定的後續。
    他帶人上京城，走得不是官道，見的也不是皇上，而是自己的老師和私下裏一些人。
    事情呢，衛道一五一十的說了，隻是將李歲歲摘出去。
    後續的處理，周成並未參與。
    一個清台鎮的小官，不該出現在有關京城貴人的大事中。
    可看周成字裏行間的意思，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引起了那位皇上的關注。
    天子降怒，京城那些鼠輩怕又會躲起來。
    可也無妨。
    寒冬臘月，蛇也該冬眠了。
    等開春，蛇出洞時，必定饑餓難忍到處捕獵，到時自然會露出蛛絲馬跡。
    呼出一口氣，李歲歲望向頭頂。
    這幾日天氣陰沉沉的，不見太陽。
    冷的人渾身都在哆嗦。
    抱著暖手爐，李歲歲笑的溫暖。
    小坪村的紫氣中，那頭麒麟愈發清晰。
    麒麟，乃祥瑞之兆，瑞獸，主太平和長壽。
    如今雖說還是一個小崽子，可是再養養，就能成氣候了。
    不過麽，此刻的小麒麟四蹄抬起，仰天長嘯，重重踏下，卻也無法撼動那烏雲半分。
    一年四時，季節變化，乃天定之數，不可動也！
    李歲歲伸手，接住了從空中落下的一物。
    是一片雪花。
    晶瑩的雪在李歲歲掌心融化，涼意陣陣。
    “下雪了啊，歲歲，快進來，外麵冷。”
    後頭張慧娟在喊著，李歲歲邁入了小屋。
    雪災又如何，小坪村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