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沒心思聽他們說這些，隻是看著還剩下一半的酒桶心疼。
    他讓春暖弄來泡枸杞子的酒啊！就這樣被兩個人喝去一半了！
    糧食都不夠吃的時候，酒的價格也高。
    雖然不曉得暖兒有路子弄些稀罕的東西，但想必能弄十斤酒水，也不容易。
    沈老爹心疼酒水，再看張春杏和周浩然就有些生氣了。
    本著“眼不見為淨”的想法，他揮手道：“暖兒啊，你看看把他倆先安置下來休息一下，最起碼得讓人酒醒了再回去。”
    張春暖低頭摸出手表看了一眼，還不到兩點，再看二人，不禁扶額。
    她指著談正平說道：“正平你和小三子扶著浩然去客房歇著。”
    隨後又轉頭看向王心昱，“小玉，你給我搭把手，把我姐扶我房裏去。”
    當初建房時家裏是預留了三間房間，想著等龍鳳胎大了把他倆挪出來住。
    但因為還用不上，就隻收拾出了一間客房。
    讓周浩然去客房休息了，那二姐就隻能送去她的房裏。
    張春暖扶起一身酒氣的二姐，隻覺得頭疼。
    他們倆酒品應該還好吧，要是撒酒瘋了怎麽辦？
    不管怎麽說，雖然她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張春杏和周浩然喝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為了自己。
    哪怕心裏再惱，也得憋著。
    張春暖把二姐小心扶回房，妥善安置好，就從廚房舀了熱水，分別給了肖安妮和談正平，讓他們去給二人擦擦。
    然後才抽出空去送王冬雪。
    看到二人一碗接著一碗，把白酒當水一樣喝，王冬雪看得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她沒想到兩個人一個比一個酒量好。
    想著張春暖家裏有兩個醉酒的人需要照顧，自己一個孕婦，帶著個小女娃不便多待。
    所以在看到張春暖終於空了下來，連忙起身要走。
    張春暖送母女二人出了院門，站在門外說話。
    “是我招待不周到，你和小囡囡怕是沒吃好吧？”
    王冬雪擺擺手，“咱倆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你回去好好看著二姐他們吧，我先回去了。”
    張春暖想著現下家裏確實不方便招待客人，更何況王冬雪不僅帶著小娃兒，懷裏還揣著一個。
    她也不清楚屋裏那倆人喝醉後會不會鬧事，回頭驚動了王冬雪肚裏的孩子就不好了。
    因此張春暖問沒留人，隻是問道：
    “要不我讓小三子送你們娘倆兒回去？”
    “行了，這青天白日的，就在自己村裏，我能出什麽事啊，走了，有空來家裏玩。”
    王冬雪一手牽著小囡囡，一手端著張春暖給裝的炒鹿肉，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上，小囡囡乖巧地說道：“媽媽，我牽著你慢慢走，不著急。”
    “嗯，咱娘倆兒慢慢走。”王冬雪笑著附和女兒的話。
    小囡囡仰頭看著親媽碗裏端著的不住散發肉香的鹿肉，咽了咽口水，又說道：“媽媽，我想吃肉肉。”
    “咱們回去跟爺爺奶奶，哥哥姐姐一起吃好嗎？”
    王冬雪想到張春暖說的，鹿肉大補，小娃兒不能多吃，就沒答應，隻說回去再吃。
    “好～”小囡囡雖然還是嘴饞，但聽到說要回家跟家人分享，也點頭答應了。
    母女二人手牽手下了山，剛拐上進村的石板路，遠遠地就看到了知青大院，也就是沈家老屋旁邊門前坐著的人。
    沈家現在的院子，位於鐵牛山緩坡上，與老屋的直線距離隻有二百來米。
    當初為了方便行走，建房時張春暖特意讓負責建房的王三哥開了一條坡度較緩的路，使得從沈家到知青們住的院子的距離變長了不少。
    而從沈家回到周家，有兩條路。
    一條是橫穿山腳村而過的石板路，另一條則是從沈家老屋後院穿過的小路。
    按照王冬雪此時的情況，其實走大路更快捷且安全。
    但她在看到那道坐著的身影時，腳步不由得停下了。
    雖然離著還有幾十米的距離，但王冬雪仍能認出那人是身份。
    那是龍鐵柱。
    害她與周華成夫妻分離，害她女兒不能在親爹懷裏長大的罪魁禍首！
    年前她從北地回來就聽說龍鐵柱出從縣裏回到山腳村的事情。
    這些日子以來，也聽說沒了一條腿的龍鐵柱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裏喝酒，將整個家庭的生計全壓在龍老太身上。
    但從龍老太和龍狗蛋身上的累累傷痕，可以看出，殘廢的龍鐵柱性情更為暴虐，就連年邁的母親和幼小的兒子都能下得去手毒打。
    王冬雪沒想到自己竟然能看到龍鐵柱坐在他家院門前曬太陽。
    老實說，自從周華成被公安帶走後，王冬雪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龍家人，尤其是龍鐵柱。
    一方麵，她怕自己會一時衝動，拿刀剮了龍鐵柱這個仇人。
    另一方，她又十分害怕，丈夫不在身邊，且又懷有身孕，還要照顧年幼女兒的她，不敢輕易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因此，在看到龍鐵柱後，王冬雪經過好幾分鍾的心理建設後，腳尖一轉，牽著小囡囡繞去了沈家老屋後院的那條小路。
    “媽媽，走錯路了。”
    小囡囡被抱著來過沈家好幾次，雖然還不怎麽會認路，但也能看出她們現在走的，與以往的不一樣。
    王冬雪極力穩定聲線，卻仍顫著聲音回道：“沒走錯，媽媽帶你走另一條路回去。”
    既恨又懼的王冬雪沒有看到，在她轉身的時候，坐在幾十米外的龍鐵柱轉頭看向她，一直看到她消失在沈家院牆後。
    四歲的龍狗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拿著酒瓶子從奶奶屋裏走出來，走到距離院門後時，小聲說道：“爹，奶奶屋裏的酒我拿來了。”
    龍鐵柱這才收回目光，陰翳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那還不拿給我！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想讓老子死！……”
    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咒罵，龍狗蛋抱著酒瓶子，小腿肚直哆嗦，卻仍一步一挪往龍鐵柱走去。
    龍鐵柱伸長了手，一把奪過他懷裏的酒瓶，剛要喝，突然想到什麽，獰笑著問道：
    “小兔崽子，你認得周家那老不死的三兒媳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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