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娃兒不識野菜饅頭。
    意識到這個事實後，沈老爹陷入反思，自己和暖兒著實太過嬌慣小娃兒了！
    看著兩小，他露出一個慈祥和藹的笑容，說道：“這是野菜饅頭啊，餓了吧，趕緊趁熱吃。”
    “饅頭？”
    沈八月轉頭看著海碗裏的野菜饅頭，淺黃色的饅頭上，密密麻麻都是淺褐色的野菜。
    看起來就不好吃！
    她嘟起嘴：“我不要！爺爺，我要吃肉包包！”
    沈十七看看妹妹，又抬頭看看爺爺，一開始沒敢吱聲，把兩張凳子移開後，才指著桌上的蒸雞蛋說道：
    “妹妹你吃雞蛋，哥哥吃饅頭！”
    沈八月看過去，小鼻子用力吸氣，聞到蒸雞蛋的香味後，才勉為其難點點頭，坐了過去。
    沈老爹看兩小都坐下後，才又去了廚房，折返回來時，拿了碗筷勺子。
    他先把蒸雞蛋一分為二，撥到兩隻小碗裏，推到兩小麵前：“一人一半，吃不飽就吃野菜饅頭，你們媽媽說了，不準挑嘴。”
    沈八月還想抱怨，聽到是親媽的話，扁了扁嘴，捏著勺子吃蒸蛋。
    越吃越覺得委屈，等吃到一半的時候，眼淚就簌簌落下，滴進碗裏，吃著更鹹，哭得更狠。
    沈十七看著妹妹哭成淚人兒，再蒸蛋再香也吃不下了，從凳子上滑下，小跑到妹妹身旁，伸出小手笨拙地給她擦眼淚。
    “妹妹別哭，哭了眼睛會疼。”
    他一邊安慰妹妹，一邊抬頭求助地看著爺爺。
    沈老爹看到沈八月哭泣就開始心軟了，再對上沈十七的小眼神，當下就要堅持不住，繳械投降。
    他上前一步，剛想說話就想起昨晚與張春暖的談話。
    現在不同以往，趁著娃兒小，還能改，不能心軟給暖兒拖後腿！
    思及此，沈老爹狠了狠心，丟下一句“不吃就餓著。”後，轉身離開堂屋。
    沈八月見狀頓時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說：
    “嗚嗚嗚……哥哥，媽媽是不是不想養我們了？爺爺是不是不要我們了？哇——”
    沈十七隻得轉身摟住與自己同一天出生的妹妹，“八月乖乖，不哭哦，不哭哦。”
    不到五歲的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明明昨晚睡覺前還好好的，怎麽睡了一覺就變了？
    沈老爹躲在堂屋外，聽著裏邊孫女的哭聲和孫子哄妹妹的聲音，忍不住歎氣。
    之前他還覺得暖兒管教八月太嚴了，現在看來，確實是不管不行。
    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十七隻比八月早出生那麽一下子，卻懂事太多了！
    等到堂屋內哭聲停下，沈老爹才小心挪動久站發麻的腿，緩慢走進堂屋。
    隻見沈八月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兒，麵前是兩隻裝著蒸蛋的小碗，正眼紅彤彤地用勺子舀蒸蛋吃。
    在她對麵，沈十七看著妹妹麵前的蒸蛋，咽了咽口水，啊嗚咬了手裏的野菜饅頭一口。
    張春暖做饅頭時，是按照野菜和兩合麵一比一的量做的。
    所以沈十七一口下去，嘴裏沒吃著多少麵味，更多的是野菜味。
    兩小長到現在五歲多，其實吃到野菜的機會少之又少。
    唯一的幾次，還是吃的新鮮野菜。
    一口野菜饅頭艱難咽下，泡發的野菜味上衝，沈十七沒忍住幹嘔出聲。
    沈老爹連忙快速跑到大孫子身旁，看剛才懂事乖巧哄妹妹的小人兒因為幹嘔眼眶通紅，含著眼淚卻不敢落下的模樣，心疼得難以複加。
    “爺爺，我能吃的。”
    沈十七說了一句，又繼續把野菜饅頭往嘴裏塞，還沒吃下，就被沈老爹奪去。
    “哥哥……”沈八月看到自家哥哥的模樣，也被嚇到了。
    她把麵前的兩隻碗往對麵推去，跳下凳子，跑了過去，“哥哥不吃怪東西，吃蛋蛋！”
    沈老爹看著抱做一團的兩小，一邊歎氣一邊往房間快步走去。
    沒一會兒就拿著兩塊雞蛋糕出來了，遞給兩小說道：“吃吧，別餓壞了。”
    說著，他端走野菜饅頭，走去廚房的路上，他心想：等暖兒回來了得跟她說說，哪有一開始就給小娃兒吃野菜饅頭的，還是心急了。
    沈十七和沈八月吃了雞蛋糕，又分食了蒸蛋後，便哪裏也沒去，可憐巴巴地守著沈老爹編竹筐。
    直到小三子和王心昱中午放學回家。
    看到哥哥姐姐回來，沈八月就搗騰著兩條小短腿跑過去叭叭告狀。
    “三子哥哥，小玉姐姐，媽媽壞她讓我和哥哥吃臭臭！”
    小三子和王心昱二臉懵：什麽臭臭？
    沈老爹見到人回來了，再看看天色，暖兒也快下工了，便連忙說道：
    “小三子小玉，你倆別站著了，去把中飯做好，等下你們嬸娘就下工回來了。”
    小三子聞言連忙放下書包，接過王心昱的書包往堂屋走。
    兩小亦步亦趨跟了過去。
    而王心昱則挽著袖子往廚房走，邊走邊問：“爺爺，今天中午煮什麽？”
    自從搬到新房子，沈老爹就沒管過廚房裏的事，也不清楚家裏都有些什麽，隻好答道：“你看看廚房裏有什麽就先煮著吧！”
    這時，放好書包的小三子走出堂屋，身旁跟著的沈八月小嘴撅得老高，仍在說個不停。
    “三子哥哥，你說媽媽是不是太壞了！她baba……”
    小三子聽了一路沈八月的控訴，臨進廚房前，才對沈八月說道：“小八月說累了吧，三子哥哥去給你們煮飯吃，別說了。”
    早上他也沒吃飽，現在正餓得不行，隻想趕緊把中飯做好。
    其實他也吃不慣野菜饅頭，但去了學校，看到班上同學都餓著肚子上課，便不由得感到羞愧。
    想想當年和奶奶相依為命時，野草樹根也吃過。曾幾何時，他居然開始嫌棄野菜饅頭不好吃了。
    實在是不該，太不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