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學雖然心裏叫苦，但事情還是給周老爺子辦得妥妥當當。
    先使喚自家兒子周明達把牛車套好，接上周老爺子、談爸和龍鳳胎，就往縣裏去了。
    至於警衛員小林，則被周老爺子留在沈家，守著喝醉了躺床上的沈老爹。
    牛車上，周老爺子嘚瑟道：“得虧沈老弟喝多了，不然老子還沒由頭把小林撇家裏！”
    談爸扯起嘴角，跟著笑了笑。
    他也就一頓午飯沒跟著周叔，浩然的婚事就敲定了。
    想到臨出發前，家中愛妻的囑咐，他心裏也開始發苦。
    自家那不成器的兒子就是奔著浩然來的，現在眼看著浩然要留在山腳村，一副常住不走的模樣。
    他還怎麽把人給媳婦兒帶回去！
    沈八月窩在周老爺子懷裏，聞言仰頭疑惑道：“太爺爺，為什麽不能帶林叔叔一起去縣裏？他可以幫我們拎東西啊！”
    周老爺子摸摸她的小臉蛋，誇張道：“我的重孫女真聰明！拎東西不是有你達叔叔嘛，你小林叔，不能帶出去，會鬧亂子的！”
    想到小林動不動就“報告首長！”，周老爺子抹了一把臉。
    前頭趕車的周明達一臉苦笑，他爹不好過，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就更不好過了！
    沈十七乖巧地坐在談爸身旁，眼角餘光看到周明達臉上的笑，說道：“十七也可以幫忙拎東西！”
    “是嘛！”周老爺子看過去，誇道：“你也是個能幹的小家夥！”
    ……
    等到張春暖知道老爺子領著龍鳳胎一起去縣城的時候，已經趕不及把人追回來了。
    看著她麵露擔憂之色，楊桃花在旁邊勸慰道：“放心吧，明達也跟著了，不會出事的。”
    張春暖笑了笑，話頭一轉，問道：“冬雪怎麽樣了？”
    雖然二人關係好似親姐妹，但也不好日日登門探望。
    說得好聽的，叫姐妹情深，說不好，周家大房二房還以為她不放心他們照顧身懷有孕的弟媳。
    距離上次去看王冬雪，已經過去三天。
    張春暖本打算這兩天抽空去看看的，沒成想周老爺子和談爸來了。
    這下她更抽不出時間去周家探望了。
    楊桃花答道：“好著呢！我婆婆在家照顧著，前天王家嬸子也來瞧過了，大人娃兒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
    另一半，談正平顧不上熏天臭味，湊到正揮舞著鏟子把農家肥鏟進筐裏的周浩然身旁，小聲問道：“老周，你爺怎麽來了？！”
    他今天上午一整個就是懵的，比周立學和沈老爹還懵。
    周浩然睇了他一眼，“你是想問你爸怎麽來了吧？”
    “那還不是一樣？”
    周浩然停下手裏的動作，一手拿鏟，一手拉人，把談正平帶到一邊，說道：
    “我爺爺是來跟沈家商議婚事的，至於你爸，我尋思，他可能是來帶你回去的。”
    “我才不回去！”談正平滿臉驚恐，“你知道的，我要是回去了，我媽肯定叫我跟我表妹結婚！”
    周浩然“嗬”了一聲，“原來你跟著我下鄉插隊的真正原因是這個啊！”
    “老周，別說那麽多了，救救兄弟！”
    “衛家那小姑娘也不錯，長得標致，聽說還是個大學生……”
    談正平氣憤道：“那楚家老四也還行，你怎麽沒娶她？”
    話剛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看到周浩然臉上的笑容僵住，他連忙補救道：
    “老周，我跟你說實話吧，衛家人，打心裏瞧不起我奶，說我奶是使喚丫鬟出身，我媽也受我姨影響，平日裏對我奶態度就不好。
    就這樣，我哪敢把我姨媽家的表妹娶回家，真有這麽個孫媳婦兒，我奶得受多大氣啊！再說…再說……”
    談正平急得滿臉通紅，這個“再說”怎麽也說不出來。
    他心裏惦記著一個人，卻不敢當著好兄弟的麵說出來。
    周浩然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爸不是來了嗎？趁你媽不在，把心裏話同他說明白。”
    反正被逼著娶衛家姑娘的又不是自己……他眼看著就要結婚了，還是別在這麽高興的日子想這些糟心事為好。
    至於好兄弟……過了這陣再說吧！
    忙碌中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下工的鑼聲敲響。
    張春暖與周家妯娌道別後，扛著鋤頭就往家裏走，半道上正巧碰上渾身散發臭氣的周浩然二人。
    她捂著鼻子倒退兩步，離遠了才問道：“你倆這是幹嘛去了？！”
    談正平見狀也扯著衣服嗅來嗅去，沒聞出什麽味兒的他，抻著脖頸去聞周浩然，剛吸了一口氣，就跑到一旁幹嘔了。
    “本來我倆是被分去東坡上鬆土的，結果鬆到一半，立學哥就來叫我倆去弄肥。”
    周立學遠著張春暖，說道。
    插隊到現在，還沒遇到幹活幹到一半換地兒的事情，他心裏也疑惑著。
    張春暖一看他的表情，就曉得他還不知道周老爺子要去縣城，麻煩周立學安排人和車的事情。
    “你爺爺叫立學哥安排人送他和談叔去縣城，明達被叫去趕車去了。”
    周浩然恍然。
    好吧，相處大半年了，他對周立學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自家老爺子耽誤村裏勞動，立學哥這是不高興了……
    談正平幹嘔了一會兒，捂著鼻子過來剛好聽到張春暖的話，氣得跳腳。
    “所以立學大哥是不敢找周爺爺和我爸的麻煩，就來找我和老周的麻煩？！”
    張春暖想了想，忍著笑說道：“不然你去找立學哥要個說法？”
    談正平剛想說“去就去！”，剛轉過身，心裏就覺得不對。
    明明是他和老周兩個人的事情，怎麽隻叫自己一個人去？
    談正平再次轉身，“我不去了，我要去洗澡，然後上你家吃晚飯！”
    目送著他仰著頭離開的背影，張春暖不禁搖頭。
    真像一個小孩兒！
    抬眼看到仍站在原地，目光繾綣看著自己的周浩然，她揚了揚眉，“你就想頂著這麽一身臭味上我家吃飯？”
    講真，有那麽一股味兒在，她想浪漫也浪漫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