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心昱做飯的速度不慢，今天更是比以往更快了。
    不過半小時，她就拿了個布袋子走出廚房。
    “嬢嬢，姑爺，我把給談…給正平叔的飯菜裝好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張春暖看了一眼，布袋是她隨手給王心昱學針線的粗布做的，麵上繡著一隻蝴蝶，瞧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點點頭，心中讚了一句自家姑娘心靈手巧，沒接布袋。
    就是裝點飯菜，有什麽好看的
    在很久之後，張春暖看到那個讓她覺得眼熟的蝴蝶圖樣出現在另一個物體上，又看到被談正平珍視收藏起來的布袋子時，回想起今天的事情。
    她這座被周浩然蓋章認定的、阻礙了談正平情路的大山，越發難以翻越。
    周浩然洗幹淨手，接過口袋，往裏瞅了瞅，而後似笑非笑地看了王心昱一眼，騎上自行車走了。
    沒什麽稀奇東西，也就一個飯盒——從不讓其他人碰、張春暖送的飯盒，兩個蘋果——張春暖做蛋糕剩下給她的，一把紅薯幹——張春暖隨身農莊加工坊出品。
    周浩然剛走，沈老爹拖著幾根又粗又長的竹子回來了。
    他在進門的位置上一頓忙乎，又是鋸又是砍的，最後得了一堆竹筒。
    張春暖好奇地問：“爹你這是要做什麽”
    那麽短的竹筒，削成竹篾子可編不了東西。
    沈老爹擦了一把汗，笑著答道：“我見你給八月的那個娃娃屋裏的小桌小床都是木頭做的，就想試試能不能用竹子做……”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笑容熱烈，眼睛裏也閃著光。
    張春暖不說話，嘴角微微上揚，靜靜地看著找到新的努力方向的沈老爹。
    今天是龍鳳胎的生日，是她當媽的五年，也是她做女兒的五年。
    接下來，他們還有很多個五年。
    ……
    傍晚時，周浩然拿著個空飯盒回來了。
    剛進家門放下東西，就被張春暖打發去接小囡囡和小石頭，至於小囡囡的弟弟犁頭草……
    還是個吃奶的小娃娃，帶來添亂！
    周浩然是一個人去的，回來時直接變成了一群。
    他先去了老周家，把小囡囡和村長大叔夫妻倆一起邀請來了。
    隨後又去周家找小石頭，結果周明達聽說沈家今晚做水魚，嘴饞著也要跟兒子一起來。
    周立學見兒子不著調，拉著梨花嫂子也跟來了。
    本來少了能活躍氣氛的談正平，張春暖還覺得不熱鬧，現在看來了那麽多人，直接樂了。
    像昨晚那樣，直接兩桌。
    男人們坐飯亭，擺飯上菜，又拿了兩壺加工坊出品的糧食酒。
    女人和孩子們坐堂屋裏，同樣的菜色，喝的是張春暖用果醬衝的水果水。
    小林才被周明達拉著坐在他和周浩然中間，麵前就多了兩隻碗。
    一隻碗裏，是中飯時吃到想吐的核桃仁燉雞蛋，另一隻碗裏，是水魚湯。
    奶白色的湯裏，斜斜躺著一支當歸。
    別人家當歸切片用，沈家的當歸整支燉甲魚。
    小林抬起頭，熟悉的淡淡五官，和熟悉的淺淺的笑。
    “小玉兒，核桃仁燉雞蛋中午不是吃完了嗎”
    水魚湯就算了，他自已燉出來的，味道肯定不錯，但那加了紅糖的核桃燉雞蛋，是不是不該上桌啊
    王心昱笑意加深，聲音清淩淩的，也帶上了一絲笑意，“嬢嬢終於吃了覺得味道不錯，就讓我晚飯也燉上了。”
    周明達插話道：“小玉兒，那我怎麽沒有”
    因為周立學和張春暖同輩，所以哪怕周明達和小林差不多大，卻一個是叔，一個是哥。
    “嬢嬢說了，小林叔太虛了，得好好補補，才特意分了一碗過來。”
    “哈哈哈哈——”聽到王心昱認真嚴肅的話，周明達不禁捧腹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拍小林的肩膀。
    “虛！確實太虛的！放心，我不跟你搶，小林叔～～～”
    周浩然拉了他一把，在他看過來時眨了兩下眼睛。
    “浩然叔，你怎麽——”周明達突然反應過來，眼睛飛快往自家老爹坐著的方向瞄了一眼。
    果然！老爹生氣了！天都黑了！
    周浩然朝王心昱擺擺手，示意她去堂屋坐著，不用管這邊，然後就開始給桌上的人斟酒。
    酒壺到周老爺子麵前時，他頓了一下跳過了，換來老爺子一對不滿的眼刀。
    確認所有人都有酒後，他舉起酒杯站了起來，大聲道：
    “謝謝大家今晚來家裏給兩個小的慶祝生日，也謝謝長輩們對春暖母子三人那麽多年的照顧……”
    說到這裏，周浩然深吸一口氣，心中似有幹言萬語，此刻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一個年輕貌美的寡婦，守著年邁公爹和兩個稚兒，能把日子過下去，還活得那麽恣意快活，除了自身的強大，免不了周圍鄉親的照顧。
    周浩然都懂……
    正是因為懂，才更加感恩。
    正是因為他們的維護和照顧，自已才有機會在遲到了五年後，仍收獲到生命中最彌足珍貴的東西。
    眾人從周浩然的表情，從他濕潤的眼眶和紅了的眼尾，便能看出他心中的複雜情緒。
    不過此時酒還沒喝，所有人都不願那麽早開始煽情。
    於是，周明達也站了起來，舉杯和周浩然碰了一下，笑嗬嗬道：
    “浩然叔就別發表什麽講話了，我聞著水魚的味兒，肚裏的饞蟲已經開始大鬧五髒廟，話都在酒裏，咱倆喝一杯！”
    “我也要跟浩然叔碰杯！”小三子跳起來，搶了小林的酒杯，撞了周浩然的杯子一下，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直接仰頭喝了。
    “嘶——好辣好辣——”
    眾人被小三子的表情逗得都忍不住笑起來。
    周浩然也被周立學拉著坐下，飯桌上再次熱鬧起來。
    堂屋裏，沈八月探著腦袋往外瞅，心思根本不在碗裏的食指粗細的蝦仁上。
    “媽媽，我想跟爸爸爺爺還有太爺爺一起吃！”
    張春暖正把分給自已的核桃仁燉雞蛋遞給已經吃光一碗的小囡囡，瞥了她一眼。
    “你要是過去，今晚就沒有蛋糕吃。”
    “好吧……”沈八月的注意力轉回桌上的食物，小腦袋裏已經開始想象媽媽口中蛋糕的滋味。
    小玉兒姐姐說，媽媽在廚房忙了一整天才把蛋糕做好。
    用了那麽長時間，蛋糕肯定特別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