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暖聞言細細打量了他1番。
    這才發現，比起自家龍鳳胎，那普身上除了傷，還有不知在地上滾了幾圈的泥。
    “小3子，小3子！”
    小3子聽到喊他，從廚房跑了出來，“誒，嬸娘你叫我？”
    張春暖咦了1聲，“你什麽時候跑廚房去了的？”
    小3子張口欲答，還沒出聲又被她抬手止住了。
    “你去拿套舊衣服出來，給那普換上，他身上灰撲撲的。”
    在沈家什麽都有可能缺，唯獨缺不了做衣服的布料。
    不提龍鳳胎，就是小3子和王心昱的很多穿不上的舊衣服，其實都還是89成新的，有些張春暖1開始給他倆做的棉衣，因為太過合身，隻穿了1個冬天，就小了短了。
    小3子的舊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地收在櫃子裏。
    肖耀宗那小子看到了，幾次3番想要都被小3子以“要留給弟弟們”為借口拒了回去。
    這會兒聽到張春暖說叫他拿了給第1次見麵的那普穿，他倒不小氣了，擦著手對那普說道：“那普老弟你跟我來吧。”
    那普沒動，吃了人家的飯菜，他可以用柴火和野菜山貨還，布料可是精貴的東西，阿奶和嬸娘1個月都織不出2尺，還不起啊……
    小3子走出去兩步，沒聽到身後的動靜，停下來扭頭看去，見那普直愣愣站在原地，像弄裏灘上被風吹得沒了稻草，隻剩竹竿的趕雀草人1樣。
    他擰了擰眉，折返回去把人往屋裏拖。
    “嬸娘愛幹淨，你人小小的，那麽強幹嘛，大人怎麽說，你就怎麽做。”
    那普聽到說張春暖愛幹淨，也不掙紮了，心裏想的是下次阿叔炒茶時，能不能求阿叔給1點，送來給張嬢嬢。
    小3子順順利利把人拉進房間後，便放開了那普的手，整個人埋進了衣櫃裏翻找起來。
    翻出1套，扭頭看1眼那普，又把手上的衣服塞回去。
    重複幾次後，他才在衣櫃最深處找出他剛來到沈家時，張春暖給他做的衣服。
    小3子有些不舍，畢竟是嬸娘給自己做的第1套衣服啊。
    可是誰叫那普這小子既瘦又矮，瞧著比他剛來沈家時還要更矮小1些。
    更何況他後來在沈家吃得好喝得好，身量很快拔高了1大截，再之後做的衣服，就不合那普穿了。
    “喏，你會自己換吧？”
    那普摟住塞到自己懷裏的衣服，呆呆地點頭，“會。”隨即他便直接把褲子脫了。
    小3子1開始沒在意，都是男的，以前還小的時候，他還跟同村玩伴們比過撒尿，看誰尿得更遠。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關衣櫃後轉身，就瞄了那麽1眼——
    “啊！！！！”
    院裏，眾人紛紛麵露異色朝聲音傳來處望去。
    沈8月疑惑地睜大雙眼，問道：“哥哥，剛才是3子哥在叫嗎？”
    沈十7不確定道：“唔…好像是3子哥。”
    張春杏看向張春暖，“3丫，要不你去看看，別是出事了？”
    “嗯，”張春暖點頭起身，還沒抬腳，就見1道黑影從屋裏竄了出來。
    張春暖定睛1瞧，謔！原來是剛才發出驚叫的罪魁禍首！
    隻見小3子整個腦袋，隻要是沒被毛發覆蓋的地方都1片通紅，活像1枚熟透的大番茄。
    “小3子你瞎叫喚什麽？差點兒把這滿院子人都嚇丟了魂。”
    小3子驚魂夜定，聽到張春暖的聲音足足十來秒後，才攏住心神，顫抖著說道：
    “嬸、嬸娘…他他他…他沒長小雀兒！”
    “沒長就沒長……”張春暖倏地轉頭直視小3子，“你說誰？”
    “那、那普。”小3子咽了咽口水。
    “你看清了？”
    小3子肯定地點頭。
    雖然隻瞄了1眼，可他的眼力，小林叔都誇他是個打狙擊的好手，絕不可能看錯！
    .
    張春暖自然不會懷疑自己養大的孩子。
    小3子性格雖然跳脫，可絕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她麵色凝重地看向根苗嬸子，懇求道：“嬸子，咱們這裏你見的多，麻煩你進屋裏看看，那普這小娃兒究竟是怎麽回事？”
    家裏3位老人，沈老爹打了1輩子光棍，唯1的兒子還不是親生的，周老爹戎馬半生，幾乎全部精力都放在保家衛國上。
    在這種事情上，兩位大老爺們兒自然不如根苗嬸子靠譜。
    根苗嬸子也知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不是自家的娃兒，處理起來得更小心著。
    她應了1聲，放下針線就進了屋去。
    小3子見沒有自己的事了，同張春暖說了1句，便滿臉爆紅躲去了後院。
    沈十7和沈8月還是不曉事的年紀，見自家3子哥哥古怪模樣，牽著手湊到張春暖跟前問個不停。
    張春暖正想著怎麽拿話敷衍兩小，就見根苗嬸子嘴角噙著1絲笑意走了出來。
    她立馬迎了過去，指著屋裏，小聲問道：“嬸子？”
    根苗嬸子擺了擺手，“沒什麽，就是小3子的衣服不合適，得去拿小玉兒的舊衣服給她。”
    張春暖怔了怔，轉瞬明白過來了，“那是個女娃？”
    根苗嬸子點點頭。
    張春暖長舒了1口氣。
    女娃好，女娃好啊！
    總好過先天缺陷和後天人為要來得好啊！
    她1開始真的以為……
    張春暖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走向廚房，“小玉兒，你去小3子房間把那普帶去你的房間，然後拿套舊衣服給她穿。”
    王心昱何其聰慧？
    雖然張春暖沒有明說，她卻已猜出幾分。
    將灶上的柴火退出去大半，隻留兩根燃著，又往鍋裏加了半瓢水，蓋上鍋蓋後，才出了廚房往屋裏走去。
    張春暖把事情交給王心昱，心就放下了1半。
    另1邊，王心昱進了小3子的房間，看到那普抱著1套衣服，手足無措站在那裏，桀驁不馴的臉上掛著淚珠兒，不禁噗嗤笑了。
    待到那普抬頭咬唇看她，才說道：“你把3子哥的衣服放下吧，他的衣服不合你穿，你跟我來。”
    那普想說不去，但這會兒不在自己家裏，她除了聽沈家人安排，也沒別的法子。
    王心昱把人領進自己的房間。
    原本這間房裏隻有她和沈8月姐妹倆住的，後來肖家1家子借住過來後，肖安妮也被安排住了進來。
    那普進到房裏，目光就被兩張床上罩著的帶蕾絲花邊的碎花蚊帳吸引了。
    她自懂人事就跟在父母身邊做男娃打扮，回到牛尾村阿叔家，阿叔雖然讓她蓄了發，卻也是跟族裏其他男娃1樣編辮穿男裝。
    長到現在，在今天之前，她見過最好看精致的，就是阿奶給嬢嬢做的繡花小衣。
    可就是那阿奶做了1個月的繡花小衣，也不及這房裏那床上的兩床蚊帳好看。
    在那普呆呆地看著蚊帳的時候，王心昱已經把衣服找出來了。
    她不像小3子那般“吝嗇”，很多穿不上的衣服，隻要合適，都被她送給了肖安妮。
    所以她的衣櫃，除了張春暖給的大量未使用的布料外，衣服不像小3子那樣堆積如山。
    王心昱按照那普的身量，估摸著拿出自己3年前做的衣服，抖落開，在那普的背後比了比。
    興許是她的動靜大了點，那普的注意力終於從蚊帳中脫開，扭頭看去。
    王心昱注意到她的目光，淺淺1笑，“這身衣服你穿著應該大了點，等下吃過飯我給你把衣袖和褲腳收收，明年你長高了再放出來，應該能穿個1兩年。”
    鄉下人家給娃兒做衣服，就沒有像張春暖這樣按體裁衣，完全不留餘地的。
    王心昱以前跟她學，不曉得，現在同根苗嬸子做了幾個月針線活，自然也學到了幾手。
    那普的目光又被王心昱手上的黃底藍碎花襯衣吸引了過去，良久，她才澀聲問道：
    “這是給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