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到底在說什麽。”
    胸口因喘氣大幅度的擺動，她很難理解，林秀所謂的自由，那廖忠與馬仙洪的有什麽不同。
    明明不能理解，卻無比向往。
    連選擇都可以不用選擇的自由，這句話在她聽來就像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屬於她的通天塔。
    “如果馬仙洪讓你去抓金鳳，你想要的是拒絕與接受這兩個選項嗎？”
    “如果廖忠給你選擇，就是你想要的嗎？別騙自己了。”
    林秀句句入心，她小小的腦袋很難容下這麽美妙的理想。
    哪都通將她這隻小貓從貓窩裏揪出，不斷地給她灌輸關於貓窩裏都是不正常的生活，那簡直不是一個可以待的地方。
    僅僅如此。
    哪都通隻是告訴她這件事，否定了她一直活到現在的全部認知，卻沒有給予她另一個世界本該有的正常人的生活。
    現在的她，像隻流浪貓，貓窩回不去，又沒有任何可以讓她安身的家。
    隻期望被投喂一些食物，好度過寒冬，可她心裏最愛慕的廖叔，從來都是隻是撫摸她，她張嘴想要的食物，全是廖叔的空談，並說這一切都是為她好。
    沒有給她食物，卻說是為她好。
    在這時，馬仙洪給了她第一口糧，她以為這就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可以有口飯吃。
    可這時，林秀卻給從未見過光的她，描述一個家庭的溫暖。
    就連想象，她都想象不到，這真的是她配擁有的幻想麽。
    “你想要的，不是搖頭和點頭的權力，你想要的，是不喜歡那個人，甚至可以躲在房間裏不見，你可以罵他，可以訴說自己不服。”
    “你還可以被打，被虐待，甚至被侵犯，你想要像個正常人，遭受所有人的惡意與善意，想要脫掉那該死的防毒服，穿上你在執行任務的路上見到的，那些小女孩身上的短裙。”
    “哪怕那樣你會被色狼盯上，他們可能還會對你毛手毛腳，你很困擾，你很委屈，但你不會因此殺死任何人，他們會被你報警抓走。”
    說到這裏，陳朵渾身顫抖，林秀將她心裏，因為她沒見過，所以沒辦法描述的生活，給一一講述出來。
    那是她自從出生以來，就不可能擁有的奢侈生活。
    她不配！她自己打從心底的知道自己不配！
    馬仙洪跟她說，隻要修身爐可以完善好，到時候想幹嘛就幹嘛，可她知道。
    不可能。
    馬仙洪沒有騙她，他真的是這麽認為，隻要有完美修身爐，什麽疾病都是屁。
    陳朵雖然單純，可卻有女孩子該有的第六感，她的預感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你到底在說什麽啊，我不懂，你要救金鳳就去救啊，我已經完成任務了，我不會告訴你任何事情，你到底找我幹嘛。”
    陳朵捂住雙耳，無助地蹲在地上，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她在努力勸自己的大腦，不要再想，不會有好結果的，快住手。
    蠱毒已經被她收斂回去，林秀敏銳的感受到自己眼前的威脅已經蕩然無存。
    在他麵前的已經不是蠱身聖童，而是一位期盼得到救贖的女孩。
    林秀慢步靠近，現在才剛剛開頭，隻要自己靠近陳朵而不被拒絕，就算成功。
    結果好在沒有出意外，林秀安全走到她跟前蹲下。
    “你為什麽還不走，你快走啊，你幹嘛找我，我到底哪裏不對。”
    陳朵的聲音開始有些哭腔。
    林秀笑道：
    “你玩過遊戲嗎？”
    “玩過，一點點。”
    陳朵內心想要逃避那些奢侈的幻想，在林秀話題跳轉時，她自願接上這個話題。
    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心裏不要再有那麽多不切實際的想象。
    沒見過光的孩子，不會害怕黑暗。
    這也是林秀抓住的點，陳朵哪怕現在十七歲，心智卻和歲差不多。
    唯有荷爾蒙讓她開始變得像個需要人猜心思的女孩，一點點回歸十七歲應有的樣子。
    可心智得靠人教，天天執行任務的她，根本沒有學會做一位十七歲少女的時間。
    “遊戲裏也有任務，你覺得和你的任務，有什麽不同。”林秀問。
    這個問題將她瞳孔都放大兩倍，又重新緊縮回來，慌張道：
    “沒有不同！遊戲裏的任務必須要完成，是一定要的，否則那個人就會永遠在那片地方，他必須完成任務才可以前進。”
    陳朵不擅長說謊，這是她第一次嚐試騙過自己。
    看她這個反應，林秀清楚她已經注意到自己這個問題的關鍵。
    說實在話，一位可以在49位孩子中唯一幸存的女孩，不可能是個呆子。
    至少在蠱這方麵她絕對有驚人的天賦。
    一般擁有天賦之人，即便沒學過語言藝術，抓住重點和理解能力都比常人要強。
    可林秀不會給她逃避的機會，林秀更加湊近她的耳根，輕聲道：
    “任務是有獎勵的呀，你完成那麽多所謂的任務，獎勵呢？”
    陳朵雙手捂得更緊，本身就白皙的嘴唇變得更加煞白。
    “有的，廖叔給了我很多東西，玩具，籃球，教主也給了我這個屋子，還有陳俊彥，我得到很多，我有很多東西。”
    看到陳朵這副模樣，林秀心裏閃過不忍，從結果來講，自己其實反倒是在幫她，可真正的本質還是因為自己利用她。
    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沒辦法再回頭了。
    林秀繼續道：
    “任務前，那些東西根本是未可知的東西，所謂的屋子，是你開始遊戲時就應該給你的基礎道具，這不叫獎勵。”
    “這叫施舍，不叫獎勵，直至現在，從沒有人真正當你是個人！無論是廖忠，還是馬仙洪，你該懂，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那無法控製的蠱身！”
    林秀從溫柔的聲線漸漸變得咄咄逼人。
    陳朵就像是受驚的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腳不斷的將自己往後蹬。
    試圖遠離林秀，她開始害怕林秀，這種害怕和其他人的不同。
    她是怕自己知道得太多。
    “我不想聽了，你可不可以走，你可不可以走。”
    “可以，我尊重你。”林秀笑道。
    隨後慢慢拉遠距離道：
    “可我能給你一個任務，你自主認為有沒有接受的必要。”
    “這是你今生第一個真正的任務。”
    “完成任務的獎勵就是，你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
    “淨化蠱身聖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