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
    太慢了。
    巨樹羅丁原先快如閃電的砸擊。
    現在看來，太慢了。
    一切都是慢動作。
    無論是巨樹羅丁，還是一旁舞動的火焰。
    都像是定格動漫似的在變動。
    世界上，宛如隻有他，脫離了時間軌道。
    心髒呢…
    聽不到心跳聲了。
    明明四肢溫度越來越高，自身感覺卻越來越涼。
    僅僅一個衝刺，便在原本定為無敵的巨樹羅丁身上，開出一個大洞。
    大洞四周還因為劇烈的溫度，一點點灼得更大。
    原先像泰山壓頂一般的木棍，用手一錘，便能直接轟斷。
    為什麽？
    明明身上的炁，已經蕩然無存。
    按理說，沒有炁的異人，就是凡人。
    除了力氣大點，沒有半點特色。
    可偏偏這樣的自己，手腳上的溫度能達到傳說之境。
    再次揮出一拳，巨樹羅丁直接被轟成兩半。
    就連死亡，倒地，都變得極其緩慢。
    明知擊敗對手，卻還要等待對手的屍體落地。
    這種時間上的孤獨。
    回首望去。
    唯一一個與自己保持一個速度上的世界的。
    隻有那麵帶微笑，溫文爾雅的男人。
    “見過全性掌門。”
    洪斌終於回想起，那個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
    除了這個男人，沒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超越常識的能力。
    身後的巨樹羅丁，洪斌沒有再看一眼。
    當進入這個狀態之時，那仿佛真就成了一棵樹。
    注視林秀良久，沉默良久，他問：
    “我這個狀態，能打得過你嗎？”
    “勉強能接我一刀吧。”
    林秀如實回答。
    他或許認為自己快到了一個無人能及的境界。
    可在林秀眼裏…
    不過是一個龜速。
    那四肢通天，或許真能擋下一擊月光斬。
    但若換成鬼斬，還得是被一招帶走。
    洪斌苦笑，原先跳脫，對任何高手都想切磋兩下的他。
    第一次這麽清晰的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但他的性格注定，這輩子他都不會自甘懦弱！
    現在不如，不代表將來一直不如。
    隻要善有一口氣在，老天我都給幹下來！
    雙手抱拳，朗聲道：
    “我洪斌這條命，歸你！”
    四肢漸漸恢複正常。
    原先涼爽的溫度也再次被烈火帶走。
    停格的環境恢複正常流速。
    身後的巨樹羅丁轟然倒塌。
    巨大的身軀掀起颶風，帶著周圍環境裏的高溫。
    一陣陣吹得眾人渾身通紅。
    撲通
    卡讚之力散去，洪斌雙腳像是沒了骨頭，跪倒在地。
    除了雙眼睜著，腦子裏還有點意識，其餘肢體全都像是玩偶一般。
    一動不動。
    疼痛的盡頭，是麻木。
    觸覺早已離家出走。
    聽覺也隻剩劇烈轟鳴。
    依稀還能聽到傳入耳邊的，是火德宗的兄弟們。
    看到林秀從他身邊跨過。
    慢慢往神殿更深層走去。
    他的生死一戰，在林秀看來，不過是一個過場。
    隻有最後一刻，洪斌才算踏入行列。
    盡管如此，他的眼神，更加清澈，透亮。
    原先棕色的瞳孔，帶有一抹微紅。
    “我隻是剛碰到，有資格跟你對視的門檻麽。”
    原先聽不到的心跳，慢慢回來。
    不是聽不到，而是跳得太快，導致忽略了。
    進入祝融狀態時，並非感受不到熱度。
    而是因為——
    自己正在死亡的邊緣！
    若是讓心跳再跳上半秒，五髒六腑都會爆裂而亡。
    那個狀態的自己，維持了多久？
    洪斌想要開口詢問，卻說不出話。
    好在耳朵恢複了少許，能依稀聽到師弟在旁誇誇其談道：
    “你們看到了沒！洪斌師兄，那最後一拳，直接打穿那怪物！”
    “你怎麽知道是拳？沒準是腳，我無敵風火腿，將來一定也要達到那個成就！”
    “都別扯了，先背你們的師兄出去，還手還腳，依我看，就是拳風。”
    “為啥？”
    “廢話，你想，一秒的時間，要穿過那麽遠的距離，再衝回來，怎麽可能嘛。”
    “對喔，有可能是火身術。”
    “臥槽，火身術不是隻能用來配合火遁來製造幻影？”
    …
    …
    他們越談越誇張，連火德宗沒有一點傷害的招數，都拿來說事。
    好似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洪斌最後如神入體的強大。
    “一秒麽…”
    洪斌有些恍惚。
    那一秒的時間，讓他接觸到了一個龐大的世界。
    遠超現在身處的世界。
    九死一生的突破，才使得他拿到另一個世界一秒的體驗卡。
    可…
    足夠了！
    若不是現在他還動彈不得，真想開口大笑。
    當然，他不是因為變得更強而笑。
    是因為，他找到了贖罪的路。
    死去的這麽多兄弟，自刎…
    不足以彌補！
    靠在邊緣休息，他還能看到翱翔天際中的景色。
    稍稍低頭，可以看到一開始安詳寧靜的碧遊村，此刻每個門派分成幾塊，熱鬧得不成樣。
    不少直升機和那球一樣的飛行法器，在朝著神殿入口趕去。
    大家都十分匆忙，試圖能在其中撈到點寶貝。
    起初滿頭熱血的他，第一次這麽平靜的觀看景色。
    他也隻敢別過頭看風景。
    生怕自己…
    再看一眼自己害死的兄弟們，會無地自容。
    泛紅的眼圈，他說不出半句後悔。
    從現在開始，他再也沒有火德宗來為他撐腰，供他無憂無慮的闖蕩。
    “師兄！你看！這大家夥出了兩個寶貝。”
    唯一一位走得動路的弟子，揮著一根被燒得漆黑的木棍。
    神奇的是，它裹著一圈圈碧綠色的藤蔓，栩栩如生。
    它的末端，刻著名字：
    巨樹守護者的古藤棒
    還有一根短小的拳環，看上去就十分簡陋。
    捧著這兩樣寶貝，加上六根藤蔓根莖。
    那是死了多少人才換來的東西。
    所有人湊著，就好像守著死去兄弟的靈體。
    興許他們也在旁看著呢…
    想到這裏，洪斌心裏一痛。
    “洪斌師弟，想什麽呢？大家夥都不怪你，走吧，我們回家。”
    現在活著的師兄弟裏，隻有一個師兄。
    洪斌心中更痛，師兄們都為了護住他這被譽為火德宗的小火神。
    而相繼陣亡！
    那些重傷的，全是小一輩的師弟。
    “豐師兄，我想拜托你件事…”
    洪斌張了張嘴，開口說。
    “別說了，我帶你下去。”
    豐轅聽出洪斌語氣不對，臉色一變，就想抓住洪斌往外走。
    “師兄，答應我吧，否則我這輩子都沒辦法麵對死去的師兄們。”
    洪斌語氣沒有先前那麽熱血。
    平淡之下，反而有著更堅定的決心。
    “夠了，別說話。”
    “勞煩師兄，跟宗主，長老們說…”
    “我讓你閉嘴！聽見沒有！”
    “洪斌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