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國，帝都龍城。
    月初，小雨飄落又不濕身，空氣中彌漫淡淡的文墨氣。
    每逢此時，帝都的大街小巷，人聲鼎沸。
    男人飲酒吟詩，女人折紙許願。
    沾染文氣雨的千紙鶴，展翅高飛，繼而消失不見。
    承載無數願望的千紙鶴會出現在大夏國的每一個角落，有緣人撿到寄給主家，便能得到一份善緣。
    歡聲笑語中，宛若仙女的蒙麵女子揚起纖纖玉指，一隻千紙鶴在文氣雨中隨風而逝。
    蒙麵女子姓唐，京都唐氏錢莊當家人，外人稱呼她唐娘子。
    她身邊的黑衣少年雀躍道：“小姐，這次又是一隻嗎？”
    另一旁的白衣少女嘟囔道：“小姐，瞧瞧那邊，人家都放好些呢？”
    蒙麵女子微笑道：“心誠則靈！”
    許願嗎，一隻就夠了。
    多了，顯得貪心。
    白衣少女歪著頭微微思索，展顏道：“嗯，聽小姐的。”
    黑衣少年小聲道：“可這樣到了月底，紙鶴沒能寄回，願望就不靈了。”
    蒙麵女子開口道：
    “多放些，便是收回也是刻意為之，再說被一些居心叵測的人撿到，難免遇上麻煩不是嗎。”
    “哦！”
    ……
    ……
    數日後。
    大夏國偏偶之地，離陽。
    這是大夏國無意間收複的一座城池，如今怕是被遺忘了。
    突如其來的暴雨，洗淨了離陽城的塵埃，卻掩蓋不住這裏的破落。
    暴雨漸少。
    城頭前，雨霧裏。
    十五六歲的少年蹲在門檻旁，撐傘賞雨，手裏拿著一本破破爛爛的書本。
    三分書生氣，七分盛世顏。
    少年姓林，名墨。
    林墨穿越十幾載，至今不知原主身份。
    他估摸著，最不濟也是某個王侯將相的私生子吧。
    可想到如今爹林老酒的話，林墨不由得蹙起眉頭。
    林老酒常說，撿到他時，是在一個死去的女人懷裏。
    從那時起，林墨便跟著他住在離陽城，過著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童年生活。
    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林墨抬頭收起心絮。
    “少爺，少爺，瞧瞧我撿到了啥？”
    隨著興高采烈的叫喊聲，雨中跑來一個羸弱丫頭，約摸十二三歲。
    小丫頭眼睛漆黑，圓嘟嘟的小臉煞是可愛。
    林墨猛然起身，傘上雨水濺射小丫頭滿臉，惹的她不滿的噘起小嘴。
    “撿到紙鶴了？”
    “快拿來我瞧瞧！”
    凝望手中帶著淡淡光澤的紙鶴，林墨明白這個世界帶著神奇的色彩。
    小丫頭西晚眉毛挑起，一把搶過紙鶴，囔囔叫囂。
    “少爺，這次記得給我要幾塊粗布做新衣裳穿。”
    望著西晚身上久洗發白的衣服，淡黃色臉蛋，林墨點點頭。
    “你先拿來，若是有錢人家的女眷，少爺在給你要點珠寶首飾。”
    “可不準騙人哦？”
    “不會的！”
    “哼！你要是再騙我，以後我就不給你做飯洗衣服了。”
    林墨蹲下，小丫頭挨著蹲下。
    傘下兩人分贓款般瞪大眼睛，死死盯著安靜的紙鶴。
    西晚期待的看看紙張，又激動的看看林墨。
    林墨低頭注目，輕咦道：“唐氏錢莊！”
    西晚一個機靈起身。
    “少爺，錢莊唉，一定有錢啦！”
    林墨麵露微笑，將紙鶴寄回便能得到所謂的“善緣”。
    不像之前，撿到一個殺豬匠女兒的紙鶴，要“兩本書”卻送來幾斤豬肉。
    “晚晚，這次要一串手鏈，三塊布緞，五本書，怎麽樣？”
    小丫頭用力點頭道：
    “少爺可要說點花言巧語，嬸子們說了，嘴巴甜才能有糖吃，姑娘們都喜歡聽甜言蜜語。”
    林墨點點頭。
    忽然想到了什麽，追問道：
    “少爺問你，你嬸子們有沒有告訴你，姑娘們除了甜言蜜語還喜歡什麽？”
    西晚嗦著手指想了想，風吹來一片落葉打在她的臉上。
    “喜歡個子高挑的！”
    “喜歡兜裏有銀子的！”
    “喜歡玉樹臨風的！”
    林墨身體一僵，這不就是“高富帥”嗎？
    果然，穿越前後，某些真理是不會變得！
    林墨嘴硬道：“那些大家閨秀，不應該喜歡讀書人嗎？”
    小姐和書生的愛恨情仇，自古皆是！
    西晚歎氣道：
    “少爺，咱們離陽人能顧上溫飽就不錯了，哪有什麽大家閨秀和文縐縐的讀書人。
    再說了，姑娘們都窮死了，還要什麽花前月下，吟詩作對的。”
    林墨想想也是，又反駁道：
    “少爺我就是讀書人！離陽書生是也！”
    西晚咂嘴道：“少爺，讀了兩本書的不算讀書人，要會寫詩作對的才算。”
    林墨搖頭微笑，寫詩估摸著沒戲，抄詩詞那是小菜一碟。
    泱泱五千年，還怕幾首詩詞文章？！
    林墨微微歎息，這鳥不拉屎的離陽，偏僻就算了，四周還隱藏著的危險。
    這裏的人都明白，普通人甭想離開離陽城。
    這就導致破敗的離陽城，與外界幾乎斷絕了聯係。
    見林墨不說話，西晚跑回屋裏取來一張發黃的紙張，上麵寫了幾行字。
    這是林墨用華夏字寫的幾句“道德真經”。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故常無欲，以觀其妙；”
    “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
    “少爺，你什麽時候把道德經寫完，我最近又睡不好覺了。”
    林墨眨了眨眼，道德經嘛……確實沒記住多少。
    能寫這幾句，已是極限了。
    林墨驚訝的是，目不識丁的小丫頭，隻要盯著那幾句道德真經，就會覺得舒服，還能睡好覺。
    “等你認識一百個字吧。”
    “啊！”
    西晚瞬間愁上眉梢，除了手中的道德真經外，她看見字就覺得頭疼。
    “少爺，樓裏嬸嬸們說了，詩詞文章可貴了，有錢人最喜歡收藏，可惜少爺你不會寫詩。”
    林墨嗤鼻道：
    “嬸嬸們誤我，說詩詞文章擁有神奇力量，少爺我四歲開始寫詩，絲毫沒覺得神奇在哪裏？”
    詩詞化劍，可斷山河！
    林墨是不信的！
    許多多翻白眼道：“人家要詩詞文章，老爺你就讀兩本書，不能算的。”
    林墨沒有回應。
    西晚不識字，自然看不懂林墨每日抄寫的詩詞都來自李白杜甫之流。
    林墨愈發覺得離陽城的人都是騙子，詩詞裏不可能擁有玄妙力量。
    “少爺，你用墨水試試呢？”
    往日裏，林墨喜歡在河邊抄寫詩詞，自然用毛筆沾著河水。
    林墨搖搖頭。
    “試過，也不行！”
    西晚托著下巴，水靈靈的黑眼珠不停轉動。
    林墨咂咂嘴，疑惑道：
    “樓裏嬸嬸，守城的老兵都說詩詞擁有玄妙之力，不至於連起來誆我，一定哪裏出了問題？！”
    西晚點頭道：“是咯。嬸子們說，見過飛天遁地的讀書人呢。”
    林墨沉默了。
    離陽城與世隔絕，好些東西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老兵們告訴他，習武一樣可以擁有神通。
    可林墨自幼聽說詩詞可化作山河，便一心想做擁有大神通大本事的讀書人。
    如今再習武，已是落了下乘。
    林墨撓撓頭，無奈道：“少爺我準備習武了。”
    “不讀書啦？”西晚驚訝問道。
    “沒有先生教導，讀書作詩也成不了那上天入地之人，還是算了吧。”
    西晚點頭道：“習武也很厲害的，我經常見老爺從地上一躍跳到城頭上呢。”
    林墨撇嘴。
    他爹，林老酒，翻牆頭去樓裏翻雲覆雨，賒賬去酒館吃酒，兩大愛好。
    林老酒曾搖頭表示，林墨根骨一般，不適合習武。
    想到此，林墨就頭大。
    習武沒天賦，詩詞又沒有神異之處。
    西晚盯著寫著道德經的破紙，小腦袋一點一頓的睡著了。
    林墨起身將她抱起，放到床上蓋上被褥。
    然後，來到書桌前，趁著朦朦月光，給唐氏錢莊的唐娘子寫信。
    “小生林墨，字采臣，茫茫人海中……”
    一頓虛假“獻媚”後，林墨提筆寫了想要的東西。
    “可否贈與小生一條手串，三塊布緞，五本詩詞文章的書呢？”
    林墨又在“書”字後麵加上括號——可以顯像出玄妙的詩詞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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