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雙生(1) 完美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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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瀾二指並攏, 以真氣劃破指尖,凹槽猶如活物,貪婪的吮吸著。
黑紅色霧氣彌散開來,石碑下蜿蜒出一片漫長的陰影, 緩緩將白衣仙人吞噬。
巨大的阻力將越霜推了出來, 它也和主人一樣, 記起了那段過往,周身光芒閃爍,昭示著難以平靜的內心。
這是它第一次被排斥在小世界之外,謝瀾的身影被霧氣吞沒前,越霜喊道,“小謝,加油!”
【試煉載入中……】
謝瀾注定無法聽見這道死板而不懷好意的聲音, 他好像短暫發了會兒呆,回神時正站在一張長桌前, 四周熱鬧非凡,每張淳樸的臉上皆是喜色。
一位三四十歲的女人朝他手裏塞了袋土雞蛋, 又拍了拍他的肩,“嬸子家沒什麽好東西, 正巧養的笨雞下了不少蛋,拿著路上吃。”
謝瀾本能推拒,女人早有預料, 放下東西飛快離開。
後麵的人如法炮製,什麽東家剛割的豬肉, 西家新做的被子,甚至還有一遝錢,十塊五塊跟紅票子捆在一起, 能看出來攢了很久。
謝瀾覺得燙手,說什麽也不肯收。
那村漢一瞪眼,略帶強硬地塞進一旁的老頭懷裏,“要不是你們爺孫,我家那口子早沒命了。現在娃要上學,別人有的,咱們家孩子也不能落下。”
說罷又轉頭看向謝瀾,“咱們淩泉村就出了你一個狀元,我聽說大學花錢的地方多著哩,這錢你拿著買手機電腦,學習也用得上。”
謝瀾嗓子有些發堵,歎息著道謝,“呂叔,等放假回來我再給之龍補課。”
提起自家不爭氣的兒子,呂叔擺擺手示意不必著急,“學習要緊。”
正如呂叔所說,淩泉村幾十年就出了謝瀾一個狀元,錄取通知下來後,村裏的人一合計,幫忙辦了場熱熱鬧鬧的升學宴。
炎炎盛夏,飯菜不可多放,謝瀾熟練收拾碗筷,撥出一部分放進貼著卡通圖片的冰箱裏,又把水裏浸著的西瓜拿了出來,“爺爺,西瓜冰好了。”
老頭頭發花白,留了撮山羊胡,一雙眼睛蒙了層白翳,內裏毫無焦距。
按理說他應是看不見的,偏偏能精準接過謝瀾遞來的西瓜,慢吞吞咬了一口,空閑的手指尖微動,似乎在掐算,“瀾瀾啊,你幾時開學?”
聲音蒼老,卻不難聽出慈愛。
謝瀾小時候十分抗拒這個乳名,如今也習慣了,“三十號,我打算提前三天走。”
從這裏到京城,坐火車要一天一夜,加上中途倒車的時間,差不多夠了。
老頭從小馬紮上起身,晃晃悠悠進了家裏最亮堂的那間屋子,不多時抱著幾本灰突突的書出來,和鄉親送的東西放在一起。
一張黃符打了個旋兒落在地上,老頭看不見,一腳踩上,留下塊泥印,“書拿著,有用。”
謝瀾無奈,拾起符紙,拍去上麵的灰夾進書裏,“學校裏用不上這個。”
老頭意外的固執,重重哼了一聲,耍起了無賴。
早些年他時常跟年幼的謝瀾吹噓,自己修為了得,一雙眼睛就是因為窺探天機瞎的,可實際上某得道高人隻是村裏的赤腳大夫,偶爾兼職神棍,做些驅除邪祟的法事。
兩人雖是收養關係,比之真正的爺孫,也不差什麽了。
那摞書扔在角落不知多少年,撿破爛的都不願收,謝瀾拗不過他,擦淨浮灰,用布裹好塞進包裏。
二十七日一早,謝瀾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途。
謝瀾買的臥鋪,按廂座號一路走過去時遇見腿腳不利索的老太太,擠在人堆裏幾次差點摔倒,身邊的人卻對她視若無睹。
他順手扶了一把,在老人一迭聲的感謝聲裏留下一個笑容。
車廂人來人往,一拖家帶口的男子親眼目睹前麵的帥小夥朝空氣瞎比劃,搖搖頭跟妻子說,“每一代孩子都是一樣的,我像他這麽大的時候,走在路上也喜歡突然‘投籃’,賊帥。”
普通人看不見的地方,老太太跺跺拐杖,嘟囔著“小夥子心善,就是這功德光太晃眼”,然後直接從車壁上穿了過去。
男人標準的扣球動作在妻子揪住耳朵的那刻戛然而止,哎呦哎呦的把行李扛了上去。他搓了搓手臂,是錯覺嗎,剛剛溫度好像降了不少?
舟車勞頓,謝瀾先找了家旅店,又買了手機、電話卡等必要物品,在隨身攜帶的記事本裏寫下一串數額後,才洗澡上床。
在首都大學入讀的大多非富即貴,謝瀾一身簡單的白衣黑褲,報道時愣是憑顏值成為校園內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開學季,四處都是問話聲和行李箱軋過柏油路麵的骨碌聲,樹蔭下坐著一排男男女女,兩人一桌,身上穿著統一的白色短t,桌前掛著橫幅或係名。
他們都是大二的學長學姐,負責新生接待。
女生妝容精致,捏著宣傳冊不停扇風,見謝瀾遠遠走過來,立即停下動作,照鏡子補妝一氣嗬成,等人走到近前已然露出完美的微笑,“學弟哪個係的,需要幫忙提行李嗎?”
謝瀾搖頭,指了指隔壁的農學係,“謝謝,不用了。”
不遠處戴著無框眼鏡的男生瞬間來了精神,熱情朝他招了招手,“學弟這裏!”
天可憐見,去年工商學院出了個江白岐,今年他們農學係也有能拿出手的牌麵了!
謝瀾在登記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反複強調自己可以,才成功婉拒對方替自己拿行李的請求,順路領完飯卡,按指引朝南區宿舍樓方向走。
方才染著茶色頭發的女生忙裏偷閑,到隔壁瞧了眼登記表,下意識念出上麵的字跡,“謝瀾?”
那不是今年的最高分嗎?
長得帥,學習好,寬肩窄腰大長腿,條件這麽好,早知道她就要個聯係方式了!
領被子充飯卡辦寬帶,上上下下跑了幾趟才算忙完,重新回到宿舍,裏麵多出一人,青年眉目如畫,連喝水的姿勢都透著股優雅。
聽到開門聲看了過來,未語先笑,笑得矜貴漂亮,“你好,江白岐,很高興跟你成為室友。”
謝瀾握住他伸來的手,一觸即分,“謝瀾。”
江白岐微微挑眉,唇邊弧度似乎更大了些,目光掃過他額頭細密的汗水,“還好我提前開了空調,先涼快會兒,等著我跟你一起收拾。”
開學帶來的東西總歸不少,一個人速度很慢,謝瀾想了想,沒有拒絕。
首都大學住宿環境極好,宿舍麵積大,自帶衛浴陽台,謝瀾本該和同係的分在一起,許是人滿了,恰好江白岐的室友新買了套房,辦了離宿,就把他分了過來。
北牆靠門的位置立著一排鞋架,上麵擺滿了各色限量款球鞋,謝瀾鋪床時粗略掃了一眼,見一雙比今日繳納的學費還貴,心下了然。
按理說,兩人家世差距過大是無法做朋友的。
但江白岐沒什麽架子,謝瀾也不是自卑內向的性格,一來二去,竟相處的十分融洽。
宿舍裏自帶冰箱,江白岐翻了翻,挑出一瓶飲料朝他拋了過去,“嚐嚐,我覺得這瓶挺好喝。”
謝瀾禮貌道謝,大大方方從行李中拿出一提山竹作為回禮,江白岐剝開吃了,聲音含混不清,“唔……好甜。”
即使兩人的東西並不對等,他也沒有任何鄙夷之意,這讓謝瀾的笑意真實不少。
他眼神微動,注意到對方細白的脖頸上墜了塊血玉,成色通透,一看就知絕非凡品。
謝瀾眼尾微眯,似乎在上麵看到了縈繞的霧氣,正想凝神細瞧,江白岐卻已將它從領口塞了回去,唯有細細的紅線露在外麵,稱著瓷白的皮膚,說不出的好看。
長時間盯著別人看總歸不禮貌,謝瀾回神,語帶歉意,“抱歉,剛剛有些走神。”
江白岐指尖掠過領口,落在餘下的山竹上,“沒關係,我很的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這玉開過光,是家裏人求來保平安用的。不止是你,好多人第一次見我都忍不住看它。”
謝瀾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不知是不是錯覺,江白岐語氣似乎多了點埋怨,好像怪這塊玉搶了他的風頭。
等室內重新恢複整潔,時間已經到了正午。
謝瀾快速衝過澡,換了身幹淨衣服,簡單的深淺兩色意外奪人眼球,“學長幫了我不少忙,作為回報,不介意一塊兒吃午飯吧?”
“當然”,江白岐洗淨手,拿上鑰匙出門,沿路跟他介紹校內建築,比地圖上的標注還要詳盡許多。
兩個長相同樣出色的人走在一起,視覺衝擊也是雙倍的,引來注意在所難免,掏手機拍攝背影的也大有人在,不過他們都習慣了被注視,誰都沒有在意。
謝瀾是往校外走的,誰知岔路口被身邊人拉住了胳膊,“入校第一天,不打算進食堂看看嗎?”
那雙眼睛裏隻有揶揄,看不出是真的想吃,還是為了照顧他不算寬裕的錢包。
謝瀾怔了怔,從善如流的調轉方向,“多謝學長提醒。”
食堂飯菜分量足,比起謝瀾,江白岐飯量在男生裏都算小的,吃了一半不到便放下筷子,一整杯酸梅湯倒是都喝完了,餘下時間都在刷手機,看到有意思的就跟謝瀾搭話聊兩句。
為避免誤會,他特意解釋道,“天太熱,我沒什麽胃口。”
他應該很受歡迎,短短五分鍾有三個過來打招呼的,一個加微信的,有叫學長的,也有喊部長的。
謝瀾由於剛入學逃過一劫,情況不算誇張,但十個人也有五個暗搓搓跟江白岐套話的。
謝瀾一邊吃飯,一邊在心裏給眼前人貼標簽:能力出眾,驕矜但不驕傲,身體差,飯量比貓小……
最後一點是剛剛加上的。
第一天認識,可聊話題有限,不知不覺說到了學生會跟興趣社團上,身為學習部部長,江白岐占盡天時地利,自然要招人,“……怎麽樣,要不要來我們部?”
謝瀾調笑道,“軍訓還沒開始,學長就急著招人了?”
江白岐也笑,莫名有種勾人的意味,“當然,好白菜要靠搶的。”
學生會是社交、拓展人脈的必要手段,謝瀾調侃過也就答應了。
為期半月的軍訓一晃而過,大一正是活動最多的時候,連著三天招新,名額滿後各部門開始準備納新後的第一次團建,除聚餐這一必備項目外,可謂花樣百出。
其中又以學習部的最為特別。
經投票決議,各成員一致認為增進感情、凝結團魂的最佳方式就是結伴闖一趟鬼屋。
謝瀾不怕這個,自無不可,反觀江白岐神色有些僵硬,異樣的表情一閃而逝,最終不見痕跡。
十多天相處,謝瀾不像初見那般拘謹,多了點隨意,“學長害怕?”
江白岐抿唇不語,開口時帶著惱羞成怒的意味,“當、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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