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影帝隻想談戀愛(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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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如紗,  繁星蔽天,千年桃樹枝幹虯結,細看下,  婆娑樹影中有一模糊身影隨意而臥,白衣黑發,生得一等一的好相貌。
    潺潺微風吹過,  如雲似雪的粉色花瓣翩然飄落,  落進他綢緞般鋪開的發絲與衣領間,那人卻恍然未覺。
    從懲罰世界回來,  謝瀾似乎多了一項沾酒必醉的屬性,  哪怕是最清甜無害的果酒,於他而言也與烈酒無異,一醉經年,夢盡浮生事。
    他出現在一間公寓裏,室內的裝修風格十分眼熟,謝瀾翻了翻記憶,  似乎是屬於溫寒英的家,  陳列櫃中的一座座獎杯也恰好印證了這項猜測,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都落了灰。
    謝瀾好奇的摸了摸,接觸到冰冷的金屬表麵時卻沒留下半點指印。
    他嚐試著喊了幾聲溫寒英的名字,同樣無人應答。
    謝瀾在客廳中逛了兩圈,很快決定去臥室尋找一本相冊,  好好看看曾經那張未來得及細瞧的照片,如果能複製一份帶走就更好了。
    那人在他麵前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用來逗逗他也好。
    臥室內床簾緊閉,並沒有印象裏的整潔,謝瀾借著昏暗的光線快速打量四周,  白色藥瓶扔的隨處可見,黃色藍色藥片在床腳灑了一地,床單皺皺巴巴,凝固著幾滴暗褐色圓點。
    他按記憶在書櫃中尋找,原本屬於相冊的位置空空蕩蕩,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日記。
    謝瀾皺了皺眉,指尖搭在日記本的封皮上環顧四周,心中那股違和感越來越強,這裏好像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溫寒英的家。
    而是重生前的。
    產生這個念頭的瞬間,身體已經先於意識衝了出去,眨眼間就到了洗手間外。門從內裏反鎖,謝瀾一腳踹開後竟詭異地沒發出半點聲響。
    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半人高的浴缸裏放滿了水,一人靜靜躺在裏麵,臉上血色盡失,呼吸微弱,左手手腕上的傷痕斑駁交錯,當真下手又重又狠。
    謝瀾顧不上其他,立刻進行緊急止血,打急救電話時指尖抖得厲害,短短位數連按幾次才成功。
    “喂您好?”
    “……”
    “喂?”
    他是這條世界線上沉默的旁觀者,那頭的人聽不見他的聲音。謝瀾這般沉穩的性格也忍不住罵了聲艸,轉而撥打何洲的電話,順便發出一條微信。
    溫寒英最近食欲下降的厲害,何洲一直擔心他的狀態,好不容易提出想吃芙蓉糕,哪有不滿足的道理,沒想到這麽會功夫就出了事。
    他帶著人趕回來時腳下踉蹌不已,險些跌倒在地。
    搶救室的紅燈亮了一夜,總算把人救了回來。
    謝瀾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鬆了口氣,隔著玻璃朝裏望了眼躺在病床上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能以這個狀態存在多久,也沒忘記這個世界最大的隱患是一個叫做衛明秋的係統攜帶者。
    他來的太晚,對方早已成為影、視、歌棲影帝,若再晚一點,那便是世界崩塌,027係統吸食完能量前往下一世界。
    謝瀾一邊匆匆向外一邊忍不住想,如果本尊來到這個世界,那原本的‘謝瀾’又會如何。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樓大廳裏,幾名護士忙裏偷閑湊在一起聊著八卦,
    “今天到底是什麽鬼日子,怎麽幾個影帝接連出事啊?”
    “溫寒英現在算哪門子的影帝。”
    “噓,少說兩句,積點口德吧你。”
    謝瀾腳步一滯,憑借身高看清了熱搜內容:當紅影帝片場昏迷,疑似勞累過度
    冰冷的文字在謝瀾眼中逐漸衍變成大片亂碼,一陣強烈的眩暈過後,他發現自己正平躺在一張床上。
    謝瀾猛地坐起來,呼吸急促,回神看清所處的環境時立刻掀開身上蓋著的被子起身向外。
    “阿瀾你醒啦?”
    謝瀾腳下一滯,看向說話的女人,後者因他的眼神無意識後退一步,笑道,“幹嘛這麽看著我,剛剛幫你跟導演請了假,好好休息一下……哎你上哪去?!”
    此方世界崩塌在即,027也已經在這裏待膩了,它胃口越來越大,永遠不可能有滿足的那天,因此迫不及待地想尋找下一位麵。
    此刻美夢卻成了泡影,它在衛明秋的腦海中尖叫,【沒死??怎麽可能!】
    衛明秋比從前成熟了許多,遇事也更為心狠手辣,這些年迫害過的同期藝人不計其數,此時冷哼一聲反問道,【我有騙你的必要嗎?】
    一人一統對溫寒英的病情心知肚明,分明已經到了藥石無醫的地步,正因如此眼下才萬分疑惑,當下決定親自去醫院探望。
    當然,衛明秋甚至沒忘記為自己立寬宏善良的人設,安排營銷號發通稿。
    方人馬就這樣在醫院碰了頭。
    如果說何洲見到謝瀾,看在自家藝人的份上還隻是沒有好臉色,麵對興師動眾帶著助理趕來的衛明秋簡直像護崽的獅子,擋在門口冷冷道,“這裏不歡迎你。”
    衛明秋眼裏閃過一絲不虞,抬手製止身後憤憤不平想要上前的助理,麵上帶笑,“洲哥,我聽聞溫老師住院了,到底是一起上過同一檔綜藝的情分,您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任他說的天花亂墜,何洲也隻有一個字,“滾。”
    衛明秋正欲說話,謝瀾卻朝他招了招手,“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衛明秋眯了眯眼睛,他自己可以憑借係統上位,心裏卻未必瞧得起同樣靠溫寒英上位的謝瀾,見狀半信半疑的跟了過去。
    謝瀾瞥了眼他身後的助理,意有所指道,“我有個合作想跟你談,你看……”
    衛明秋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極為微妙的變化,猶豫的空檔027忽然出聲,【跟他進去】
    它在謝瀾身上看到了更加龐大的氣運,說不定有大機緣。
    衛明秋不疑有他,毫無防備的跟了過去,房間的門在他身後自動關閉。
    當他兩隻腳都踩在休息室瓷磚地麵的那刻起,以那塊地磚為圓心,地麵上逐漸浮現一種極為不祥的血紅色紋路,轉眼間便蔓延至整座房間,將衛明秋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是什麽東西?!謝瀾,這就是你合作的誠意嗎?”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如今再用曾經的手段對付027,隻會打草驚蛇。
    謝瀾早在趕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嚐試過,他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施展術法,困住衛明秋的陣法名為因果,是個實打實的禁術邪陣。
    傳說上古時期有邪修喜歡用它獵殺天道寵兒,氣運越強,在陣中遭到的壓製跟反噬就越大。
    自然也有破解之法,隻是眼前人和係統可不會知道。
    衛明秋肉/體凡胎,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吱聲,奪來的氣運被強製抽離,個中滋味不亞於抽筋剝骨,血色紋路得到滋養,顏色不斷加深,變為一種黑紅色。
    謝瀾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多時衛明秋身上便騰起熟悉的灰色霧氣,027見勢不好很快做出決斷,準備通過時空裂隙溜之大吉。
    拔出蘿卜帶出泥,謝瀾單手扯住那縷用於探查的霧氣,沒費多少功夫便把它的本體捏在了手裏。
    027腦子轉的極快,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這位仙長,您是奪舍?附身?”
    它見謝瀾沉默,語氣愈發諂媚,“您有大神通,何必跟我這種小蝦米計較,不如我們聯手……”
    “聯手?”謝瀾眉梢一挑,稍一用力027便發出陣陣慘叫,“別別別!聯手,我們可以共享氣運……”
    衛明秋隻聽說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沒想到在係統身上也同樣適用。
    他與027合作多年,萬萬沒料到這東西反水的這麽快,站在原地怒目而視,禁言咒下一張臉憋至漲紅也說不出半個字。
    謝瀾似乎有些意動,以眼神示意027,“想跟我合作,至少要拿出點誠意來,否則哪日你重尋舊主……我可不希望為他人做嫁衣。”
    027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您的意思是……?”
    謝瀾微微勾唇,低低笑道,“很簡單,把你對溫寒英做的事轉嫁到他身上就是了。”
    衛明秋目露驚恐,喉嚨中不斷發出嗚嗚的叫喊聲,瞧著格外可憐,可惜無人搭理。
    那種無藥可救的病降臨到自己身上,用不了多久他大腦的部分功能就會被這種可怕的力量蠶食,記不清文字,記不清生活中哪怕最簡單的一件小事,靈魂被巨大的無力感吞沒,成為人人厭惡的麻煩的存在。
    謝瀾見它竟還想討價還價,唇邊笑意逐漸化為冷笑,“秒鍾,一,二……”
    027來不及思考,幾縷灰色霧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鑽進衛明秋大腦,“好了!”
    謝瀾漫不經心地誇了它一句,隨即收攏指尖,027被捏爆時嘴裏還說著阿諛奉承的話。
    肉眼難以看到的灰色煙霧像麵粉一樣炸開,變作塵埃飄飄揚揚落在地上,衛明秋跟著暈了過去。
    謝瀾嫌惡地甩了甩右手,壓下喉間湧上的腥甜,他在027的那股力量上動了點手腳,來日即便製造它們的人消失,這些水蛭狀的灰團也能一直吸附在那裏,直到把得來的榮耀吐幹淨為止。
    沒了係統的衛明秋隻是一個普通人,快穿部定下的懲罰機製生效,謝瀾受了點內傷。
    何洲的媳婦清燉了一鍋排骨湯,讓他帶來給溫寒英補補。
    由於失血過多,他臉色蒼白如紙,露在被子外麵的手腕細瘦,幾乎看不到什麽肉。
    何洲為著此事憔悴了不少,一邊心疼一邊又忍不住數落,步入四十歲的男人聲音聽起來竟有幾分哽咽,“……算你有良心,還知道打電話,以後可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了,命隻有一條,那些個玩意根本不值得你把自己賠上。”
    或許是死過一遭的原因,溫寒英覺得自己混沌不堪的大腦從未如此清晰過,先前一直安靜的聽著,直到此時才輕聲反駁,“電話不是我打的。”
    他當時一心求死,既沒有害怕,也不會後悔,堪稱平靜坦然,即便意識模糊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向外界呼救。
    還有聽醫生所說緊紮在大臂上的止血帶,種種跡象表明當時一定還有另一人在場。
    何洲隻當他嘴硬,轉身時看到門外站著的謝瀾沒能控製住陰陽怪氣,“喲,什麽風把我們謝影帝給吹來了,快走快走,這裏廟小,盛不下你這尊大佛。”
    他正想趕人,瞥見溫寒英的眼神後重重哼了一聲,臨走時狠狠瞪了謝瀾一眼,甚至沒忘把門帶上。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謝瀾搬了張凳子在溫寒英的病床邊坐下,掃過床頭冒著熱氣的排骨湯,嗓音低沉溫柔,“餓不餓,多少吃點吧。”
    明明是他要把人留下,此刻卻半闔著眼不願看謝瀾,想在某件事中找出答案,“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該來的還是會來。
    謝瀾無法解釋內裏的原因,也不會否認已經發生過的事,試探性的虛握住他的指尖,任誰也能聽出語氣中的誠懇,“抱歉,以後不會了。”
    見他抿唇不語,再度勸道,“不餓也多少吃兩口,這樣才好得快。”
    謝瀾將病床上調至一個舒適的角度,舀了一勺湯吹了吹抵在他唇邊。
    溫寒英垂眸盯著那雙執湯匙的手不知想了些什麽,半晌後終於張口吃了進去。
    謝瀾緩緩鬆了口氣,一點點耐心的喂他。
    飯量大小一時半會恢複不過來,溫寒英隻喝了小半碗便說自己吃不下了。
    謝瀾無法,將碗筷洗好收了起來,“晚上想吃什麽,我做了帶來。”
    溫寒英從這句話和他的表情裏聽出了一點別的東西,那是他曾經可望而不可求的。
    啪嗒。
    一滴眼淚砸在棉被上,白色布料表麵暈開一圈深色的不規則水跡。
    謝瀾拿指尖抹掉,又有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砸在手背上,令他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一揪一揪的疼。
    他捧住溫寒英的臉,拇指沿著他濕紅的眼尾細細摩挲,四目相對時很鄭重的向他道歉,“以前是我不好,能不能給我一個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很多個世界過後,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麽都不懂的謝瀾了。
    溫寒英微微仰頭,謝瀾便很自然的將他抱進懷裏,親了親他的眼睛,又逐一吻去那些鹹澀的淚水。
    溫寒英其實沒什麽力氣,卻還是抱著他不肯鬆手,大腦因劇烈的情緒波動泛起一陣針紮似的疼痛。
    謝瀾發現他不自覺皺起的眉,小心地扶著人躺回床上,吻了吻他的臉頰,隔著無數時光在他耳畔輕聲道,“溫寒英,我喜歡你。”
    這次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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