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鬼殊途(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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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某人意外受傷, 謝瀾隻好推遲了明天進副本的計劃,盡管容越溪什麽都沒說,從他懨懨的神色也能看出手心奇怪的傷口對他身體造成了損耗。
買來的傷藥似乎作用不大, 焦黑的皮肉總是讓人聯想到詛咒。
容越溪回來後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謝瀾本想借此在這條街逛逛, 卻每每被他翻身抱住腰, 借機枕在腿上。
有一瞬間謝瀾懷疑他在裝睡。
他撥弄了兩下容越溪細密的睫毛,隻覺得他睡著時安靜的樣子和平日裏大相徑庭,帶著強烈的反差。
容越溪無意識偏頭躲避,半夢半醒間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讓人氣悶裏又帶了點難以察覺的心軟。
謝瀾絲毫沒有被抓包後的心虛, 指尖微微一頓,再正經不過地幫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等他呼吸重新平穩下來,謝瀾才拿過裝有小還丹的瓷瓶,沒作猶豫服下一顆。
墨色丹藥入口即化, 一股溫和的力量從胃部徐徐蔓延到四肢百骸。一陣熱意過後,靜靜垂落的小腿忽然能感知到褲腳布料略顯粗糙的質感。
謝瀾將枕頭塞進容越溪懷裏,大抵是上麵殘留著他身上的味道,後者皺了皺眉便再次將它摟緊。
做完這一切, 他深深吸了口氣, 扶著床沿試探性站了起來。
原本孱弱無力的雙腿穩穩支撐住身體,沒有摔倒, 也沒有任何不適。謝瀾如初學者一般小心走了幾步,從生疏到熟練也不過是下個樓的距離。
他在小院子裏找到了修剪花枝的老板娘,曳地霧霾藍公主裙碎鑽閃閃發光,非常顯眼。
妙月轉過身來, 手中巨大的黑色剪刀配上她新換的嬌俏少女臉,處處透著一種詭異的暴力美。
她見到長身玉立的青年,眼裏閃過一抹驚訝,“要出門?”
謝瀾沒有否認,禮貌詢問道,“這附近有賣治療詛咒類傷口的道具嗎?”
妙月一聽就知道他是幫容越溪問的,“有是有,不過……”
她忍不住在心裏嘖了一聲,姓容的要是肯喝幾口靈血,說不定早就活蹦亂跳了,也不至於靠休眠來恢複。
謝瀾見她麵色古怪,心微微提了起來,“不過什麽?”
妙月本想說需要你的血做引子,好暗中幫容越溪一把,末了卻含糊改口,“就是有點麻煩,需要的材料比較多……這樣吧,我正好要出去,你付積分我順路幫你跑一趟,以後多來照顧生意就行。”
倒不是她心善好說話,而是多管閑事出力不討好不說,關鍵是容越溪那瘋子真瘋起來她打不過!
謝瀾有些遲疑,並不敢完全信任鬼怪,“我跟你一起吧。”
妙月木著臉拒絕,“不用了。”
交友不慎,容越溪那個事精特意囑咐過,他不在不要讓謝瀾單獨出去。
妙月生於戰火紛飛的年代,活著的時候不相信愛情,死後就更不信了。在她看來天生靈體雖不常有,但隻要活的夠久,總能抓來一個半個。
至於相貌……人類殺豬前會在意一隻豬是美是醜嗎?
像她這樣專注事業的女鬼,永遠不可能理解戀愛腦的想法。
妙月生怕他問出點不該問的,拿上珍珠包眨眼移動到門口。
“等一下”,謝瀾無奈叫住她,“麻煩再買一包蜜餞。”
如果藥很苦,也好壓一下。
妙月腳下一頓,再度開口時多了幾分溫柔的意味,“知道了。”
也許被人牽掛的感覺還不錯。
妙月直到傍晚才回來,將手裏的瓦罐和蜜餞遞給謝瀾,頗有幾分看好戲的味道,“喏。”
容越溪聞到陰冥水陰冷的氣息,迷迷糊糊睜眼,發現站在桌邊的人影有些呆愣,“……謝瀾?”
一日不見怎麽站起來了?
他掀開被子下床,比了比自己和對方的身高,歪頭笑道,“原來你真的比我高。”
語罷伸手抱住了謝瀾,下巴抵在他肩上蹭了蹭,不動了,“你出去了嗎?”
謝瀾緩慢的將他圈進懷裏,細細體會擁抱的感覺,兩人胸膛相貼,心跳聲隔著輕薄衣料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
他略顯生疏地揉了揉容越溪的頭發,說出的話依舊簡短,“吃藥。”
倒進瓷碗的乳白色湯汁入手冰涼,散發著陣陣寒氣,謝瀾眼裏透著懷疑,“涼的?”
“是啊”,容越溪解開繃帶將手泡了進去,沁涼的藥水很大程度上緩解了灼燒的鈍痛,外翻的皮肉開始愈合,傷口又麻又癢,滋味有些難熬。
謝瀾頓時明白自己陷入了思維誤區,耳根一紅,下意識想把那包蜜餞藏起來,毀滅犯傻的證據。
容越溪擦淨指尖的水珠,掌心隻剩下最後一點痕跡,不日便能自愈。
他目光流轉,勾過謝瀾手裏的東西打開一看,眼睛瞬間亮了,“果脯?”
該來的還是會來,謝瀾幹脆大方解釋,“我以為是喝的,怕你苦。”
比起調情,在他看來這更像一種對事實的陳述。
容越溪拈起一枚叼在口中,湊到他跟前仰頭吻了上去。
謝瀾一怔,下意識攥住了他的肩,像沒開竅的學生一般笨拙回應,任由靈活柔軟的舌尖探進來攻城略地。
蜜餞外的一層糖衣在兩人交纏的唇齒間化開,呼吸纏綿熾熱,容越溪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想了想拉著他搭在肩上的手圈在自己腰際,親吻帶上了野蠻與掠奪。
陌生且怪異的感覺自體內悄然升起,因為有過一次模糊的體驗而顯得不那麽手忙腳亂,可謝瀾依舊不知該如何紓/解。
果脯不知消失在誰的口中,謝瀾一隻手扣在容越溪後腦,五指穿插在發間,糾纏在一起的唇瓣分開,眼神卻還莫名膠在一起。
他平複了一下略顯急促的呼吸,嗓音沙啞,飽蘸情/欲而不自知,“積分沒了,明天進副本。”
那罐藥水是拿剩餘積分買的。
話題跳躍的太快,容越溪目光停留在他糜紅的唇上,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語氣漫不經心,“嗯。”
翌日一早,兩人的身影出現在中央廣場,音樂噴泉中矗立的高大雕像異常醒目——
那是一隻被俘獲的天使,潔白羽翅撕裂,被惡魔攥進手裏,痛苦扭曲的表情栩栩如生。
四周的玩家皆低頭匆匆路過,不敢多看一眼。
容越溪碰了碰謝瀾的手,低聲提醒,“不要看,會墮入幻境。”
登記的過程很簡單,踏進傳送光幕前,謝瀾右手中指多出一枚組隊用的銀戒,另一半則在容越溪手上,毫無疑問是有人亂吃遊戲飛醋的產物。
一陣熟悉的眩暈後,謝瀾快速打量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一條河道旁,幾隻慘白的手嗅到人味,接二連三地從漆黑厚重的河水中掙紮著湧動出來。
身上現代化的衣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灰撲撲的麻衣短衫,粗糙的布料令皮膚有些不適。
一人自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謝瀾轉身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皺紋連成溝壑,隨著說話聲顫動,眼珠渾濁,“小夥子,不要離黑水河太近,當心冒犯到神靈。”
謝瀾什麽都沒問,敏銳躲過老頭推人的手,微笑道,“想事情有點入神,以後不會了。”
五顏六色的破布裹在老頭幹瘦的身軀上,似乎是某個民族的傳統服飾,他咧嘴一笑,露出幾顆殘缺不全的黃板牙,“不用擔心,隻要好好表現,最後都能結親的。”
【叮——!】
耳邊傳來係統冰冷的機械音,【本次任務:1、在不被寨民發現身份的前提下,存活至遊戲結束;2、探索劇情,完成小翠的心願。以上任務可任選其一完成,獎勵發放視任務完成度而定。】
謝瀾跟在老頭身後走進寨子,偶爾有穿著怪異的村民向他打招呼。路過一塊刻著黑水寨、歪倒在草叢中的石頭後,終於看到前方稀稀落落的幾座杆欄式木屋。
一枚紅包十分顯眼地躺在進寨必經之路上,好像專門等著哪個倒黴蛋拾起。
老頭轉了轉眼珠,指著它故意高聲提醒道,“誰的荷包掉了?”
謝瀾看天看水,就是不朝他指的方向看,臉上茫然不似作假,“什麽?”
老頭一噎,旁邊的村民吱哇怪叫起來,不由分說地拉著同行人過來,死命按住他的肩膀,神情激動亢奮,“好東西,快撿起來。”
男人在他手下瑟瑟發抖,單看恐懼的表情就知道是個倒黴的玩家。
已被摒棄的陋習中有結陰親的說法,誰撿到路上的紅包,誰便要娶死者。
男人試圖自救,目光掃過四周最終定在謝瀾身上,一口道破身份,“他、他不是村裏的人!”
謝瀾皺了皺眉,收回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眸底暗沉,“你說什麽?”
一聽說有外人來,圍觀的村民哪還有剛開始的和善,為首的老頭逐漸露出惡鬼相,臉部皮膚飛速腐敗,眼球脫落,舌頭不知讓什麽東西生生拽出來拖在地上,目光在兩人間打轉。
謝瀾冷哼一聲,看上去異常憤怒,“外來人試圖挑起內亂的把戲。”
和男玩家一道過來的村民懷疑道,“你說你住在這裏,我們怎麽沒印象?”
“誰能替你證明?!”
容越溪從一棵槐樹上跳下,走上前勾住他的肩膀,癲狂的神色與村民如出一轍,“我和哥哥打小一起長大,他不是,難道你是?”
謝瀾瞥了他一眼,麵色不虞,“我性格孤僻,不愛出門。”
容越溪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地上的紅包對玩家而言忽然產生一種巨大魔力,男人控製不住地把手放了上去,打開後是一縷女人的長發。
圍觀的村民一齊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耳邊傳來小孩子尖細清脆的起哄聲,“一對花燭一對台,我請新郎出房來,新郎請在上邊坐,小朋友們做兩排——”
兩位村民一左一右架住男人的胳膊,將人帶進一幢木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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