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鬼殊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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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越溪像隻巡視自家領地的小獸, 拾起不知何時掉在腳邊的《異聞錄》隨意翻看兩頁,又不感興趣的丟回桌上,“怎麽想起來看這個?”
謝瀾怕他不小心從腿上歪下去, 搭在腰上的手收得有些緊,“隨便看看, 說不定哪天就能用上。”
容越溪渾然不知自己掉馬了, 重新靠進懷裏扣住那修長的五指把玩, 望著他的眼睛如同許諾一般鄭重道, “用不著,我會保護你的……”
“……嗯?”他摸到指尖的傷口,拉過來仔細瞧了瞧, 才在上麵落下一吻, “疼不疼?”
謝瀾緩慢搖頭,沒在那張臉上看出半分和小翠相似的神色,反倒覺出貼在一起動來動去有多要命,不由得拍了拍他的後腰,“……先下去。”
謝瀾慢熱,好像天生在情之一字上就比別人遲鈍許多, 但一座終年冰封的雪山一旦融化, 便會走向另一個極端。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在身體被挑起的衝動麵前變得支離破碎。
容越溪本就是這樣打算的,但從他語氣中聽出一點別樣的東西, 便頓時改了主意, 意味深長地朝下瞥了一眼, 貼在耳邊悄聲問,“要不要我幫你?”
謝瀾竭力忽視那種因啄吻而產生的酥麻觸感,深吸一口氣道, “……不用。”
仔細聽還有那麽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魔物本就是一種遵循欲/望的生物,容越溪自覺找到了比飲血還要快活的事,很想和謝瀾嚐試一番,體驗其中舒服的滋味,隻是對方不肯,他隻好遺憾退開。
直到李宇恒來報到時,才不情不願地壓下一顆蠢蠢欲動的心。
謝瀾習慣未雨綢繆,擅長行動前定好目的跟計劃,容越溪卻打亂了它們,使他不得不重新考慮未來的事。他們來自兩個不同的世界,如果想一直在一起,總有人要妥協,離開故土,留在全然陌生的地方。
容越溪見他皺眉,往他碗裏夾了一筷子菜,彎了彎眼尾,仿佛不知煩惱為何物,“怎麽了?”
那語氣,仿佛隻要謝瀾說出誰惹他不快,就能立刻出手把那人宰了。
謝瀾無意識勾了勾他的指尖,忽然覺得走一步看一步也沒什麽不好,“……在想該買什麽道具。”
李宇恒眼神滑過謝瀾食指那枚印著粉色小花的創可貼,低頭默默幹飯,狗糧雖好,但不頂飽。
接下來,三人在洋樓裏繼續休整了一晚,第二天才出發購買道具。剛到門口,藏寶閣新換的老板就親自迎了出來,態度異常恭敬,隻是一雙三角眼止不住朝容越溪那邊瞟。
他們這次準備得全麵,謝瀾照舊提前服下一顆小還丹,容越溪拿了三包小翠配好的藥,以防意外。
駛向中央廣場的電車裏,謝瀾偏頭看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狀似不經意的問,“藏寶閣為什麽換老板了?”
容越溪撩起眼皮,回答十分不走心,連瞎話都懶得編,“可能壞事做太多,遭天譴了吧。”
“……”謝瀾無聲歎氣,抬手刮了下他的鼻尖,得來一個疑惑的眼神,眸光瀲灩,任誰也想象不出他凶殘的一麵。
當初登記隊伍,容越溪人數填了“2”,綁定道具也是兩人隊中情侶專屬的對戒,因此他們跟李宇恒隻能通過結盟方式進入同一副本。
做好一切準備,三人踏進傳送光幕。
與以往不同,熟悉的眩暈過後,謝瀾睜眼時四周一片黑暗,似乎正處於某個獨立空間,耳邊傳來的遊戲提示也不同尋常,【請玩家抽取卡牌】
半空中浮現出十二張純黑色卡片,背麵的玫瑰花紋路泛著陣陣流光,謝瀾取下第六張牌,耳邊再次響起一聲提示,【你的身份是:女巫;白方陣營】
【女巫是狼人殺裏的最強神,你擁有一瓶解藥,一瓶毒藥,可以拯救或殺死任意一名玩家,但不可自救,兩瓶藥水不可同時使用】
謝瀾手中多出兩瓶拇指大的藥劑,一黑一白,分別標注著毒藥與解藥。
【叮——!】
【本次任務:1、請確保白方陣營獲得勝利;2、找出十二人中的非人玩家、即狼人,並使其出局。注:由於狼人殺遊戲的特殊性,一方陣營獲勝後,特為出局玩家發放複活牌一張】
黑霧漸漸散去,謝瀾發現自己坐在一間教室裏,黑色卡牌化作齏粉消散於無形,兩瓶藥水則自動被納入道具欄中。
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裙的女教師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晚風吹動樹梢沙沙作響,前三排的學生對著黑板上的題目奮筆疾書,沒有任何靈異現象,是再普通不過的校園日常。
女教師目光犀利地掃過後排交頭接耳的學生,麵露不虞,“梁新傑,上來把這道題做一下。”
被叫到的男人明顯是玩家,由於過度分神查看信息被女老師抓了個正著,臉色瞬間慘白。他畢業不知多少年了,早把高中知識點忘得一幹二淨,站起來吞吞吐吐說不出半個字。
女老師扔的粉筆頭精準砸在他的眉心,留下一道白色印記,厲聲道,“這道題講了多少次了,還不會!給我到後麵站著去!”
四周響起嗡嗡的議論聲,“梁新傑以前成績很好啊,難道都是抄的?”
“就是,怎麽最近跟換了個人似的。”
學生時代的遊戲大多在熟人間開展,教室三十多名學生,很可能藏著拿了狼人牌的非人類,情況未明之前,最好不要表現出異狀。
謝瀾瞥了眼他的桌麵,書本整齊,上麵工工整整寫了不少筆記,看樣子是認真學習的人設。
整個思索過程不過短短數秒,還是被女教師發現了端倪,目光犀利地將人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謝瀾,你來試試。”
謝瀾淡定走上講台,稍作思考便寫下了答案,解題過程流暢,思路清晰,“六分之根號三。”
女教師神色滿意,語氣也溫和了許多,“回去坐下吧,晚上注意休息,課堂上才能保證效率。”
她把謝瀾的走神當作熬夜刷題後犯困的表現,答對答錯,待遇天差地別。
謝瀾點頭應下,神色自若地回到座位。窗外暮色漸濃,橘紅的光暖融融映在臉上,女教師講完整套卷子,喇叭裏恰好響起下課鈴,她抱起教案離開,高跟鞋的嗒嗒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一旁的男同桌放下筆,勾住他的肩膀,“走,一起吃飯去?”
謝瀾從桌上拿起一本物理書,搖頭笑道,“你先去吧,我想把書還回去。”
“成”,男生很好說話,朝他擺了擺手,“那我先走了,去晚了可沒飯吃。”
“這還用你說”,謝瀾抱著課本出門,在男生身影消失後腳步陡然加快,帶了點難以察覺的急迫。
一條走廊共有六個班,晚飯時間人來人往,想從中找到容越溪和李宇恒簡直天方夜譚。借由廣播站會合又太過招搖,他皺了皺眉,還是耐著性子一間間找了過去,“你好,請問你們班有人叫容越溪嗎?”
學生時代總是有那麽幾個減肥不吃晚飯的女生,她們或坐在教室裏刷題,或聚在一起偷偷分享一部小說,聞言一齊看了過來,距離最近的齊劉海疑惑道,“你找他有什麽事?”
謝瀾晃了晃手裏的書,“我撿到了他的課本。”
齊劉海邊接過物理書邊掩唇笑了起來,“一個學期過去他的課本都是嶄新的,有跟沒有區別不大,不過還是謝謝你啦,小帥哥。”
一分鍾後,謝瀾在老師辦公室找到了學渣容越溪,後者正一臉不耐地站在辦公桌邊挨訓,訓話人恰好是上節課的數學老師,“短短一周,已經有三個老師跟我反應你上課玩手機,打瞌睡,再這樣下去,我就隻能把你家長叫來了……”
她餘光瞥見辦公室外的人影,瞬間變了副模樣,語帶關切,“怎麽了?”
謝瀾刻意沒看容越溪,一舉一動像極了好學上進的尖子生,“老師,今天課上講的最後一道附加題我還是不太明白。”
女老師找出那套卷子,一點點耐心講解,謝瀾偶爾提出疑問,你來我往間反倒將容越溪晾在了一邊,“……我記住了,謝謝老師。”
女老師意猶未盡地合上筆帽,抬手趕人,“行了快去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身體是學習的本錢。”
“還有你”,她瞪了眼吊兒郎當的男生,“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家長叫來好好說道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這個點樓梯間空無一人,在愈來愈暗的光線下宛若一口黑洞,莫名陰森可怖。
容越溪腳下一頓,毫無預兆地推了謝瀾一把,單手撐著牆壁將人困在拐角處,挑眉道,“好學生?榜樣?”
副本中謝瀾身材瘦削挺拔,藍白兩色的校服穿在身上毫無違和感,像一棵筆直的小白楊樹,反之容越溪將校服穿得鬆鬆垮垮,脖子上戴了條金屬項鏈,從頭到腳寫滿了‘別惹老子’幾個大字。
由於那句找出非人類玩家的遊戲提示,謝瀾一直提著心,有了牽掛的人就如同有了軟肋,他怕容越溪和他站在對立麵,也怕其他玩家發現他的身份後刻意針對。
謝瀾想問他抽到了什麽牌,耳邊卻傳來冰冷的警告,【禁止玩家私下交換身份。】
這樣一來,組隊不但沒了優勢,反而還要提防曾經並肩作戰的隊友,非常符合遊戲的惡趣味。因為了解,才更好對熟悉的人下手。
容越溪親了親他的下巴,似是安撫,對視間忽然眨了下右眼,連帶著那顆朱紅色小痣也熠熠生輝。
謝瀾握住他的手腕,“容同學,學校禁止早戀。”
遊戲不讓透露身份,怎麽辦?
容越溪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我們悄悄的,不會有人知道的……你要是敢拒絕,我保證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標準狼人殺裏一般設有四神、四狼、四民,神牌分別是預言家、女巫、獵人和白癡。
他加重了神字,謝瀾暫時鬆了口氣,“走吧,去吃飯。”
容越溪“凶狠”地鉗住他的下巴,“你還沒答應我呢!”
謝瀾勾住他的肩膀,同樣在‘神’字上下了功夫,“為了保住小命,隻好跟你做一對神仙眷侶了。”
彼時李宇恒正在籃球場上揮灑汗水,他追求穩妥,不敢拒絕npc的邀請,被迫跟一群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打起了球賽,見到熟悉的身影便如同看到了救星。
他見謝瀾不著痕跡地看了眼籃球,瞬間領悟到他的意思,手一抖,籃球嗖地朝他們二人飛來。
容越溪眼疾手快地攔下,砰一聲砸在地上,似笑非笑道,“想打架?”
冰冷的氣勢讓周圍路過的學生恨不能離他八丈遠,李宇恒飛奔上前,一疊聲道歉,“手滑了手滑了,要不我給你們買瓶水賠罪吧……”
容越溪走出兩步,見他還愣在原地,寒聲道,“趕緊的,別磨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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