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霸道王爺俏王妃(26) 共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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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瀾還在寧王府時,  太子便收到了潥城寄來的密信,一個全新的名字闖進視野,“燕瑾年?”
    腦海中浮現出一道默默無聞的身影,  關於他的印象少得可憐,唯一清晰的就是燕帝壽辰,  對方自請南下一事。
    燕承書眯了眯眼,提筆寫信,  吩咐屬下把人看緊。
    出於某種心理,齊文嵩並未在信中提及投降的計劃,渾然不知幾字之差,造成的效果卻有天壤之別。
    次日早朝,燕帝還是一副精力不振的樣子,身旁的首領太監唱喝道,“有本啟奏,  無本退朝——”
    四下皆靜,燕九瑜一改往日溫雅,  於眾目睽睽之中肅容出列,  跪地行禮,“啟稟父皇,兒臣有本要奏。”
    燕帝挺直脊背,淡淡看向他,  “何事?”
    燕九瑜身姿端正,  話語擲地有聲,矛頭直至燕承書,  “兒臣要彈劾太子私結黨羽,置大燕百姓於不顧,坑害手足,  行徑惡劣,難堪表率!”
    太子心裏咯噔一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顧不得皇帝還沒發話,指著燕九瑜厲聲道,“無憑無據,休得胡言亂語!”
    太子黨的人見勢不妙,當即出言相護;機會難得,九皇子黨的人哪裏肯讓步,你一言他一語,在朝堂上吵了起來。
    燕帝麵沉如水,帶著暴風雨前的平靜,“為何有此一說?”
    燕九瑜叫小太監呈上腰牌,以及連夜謄寫的奏折,“一月前鄭大人的上奏說,護衛軍於潥城遇山匪突襲,死傷慘重,實則不然。據兒臣所知,副將齊文嵩與太子暗中勾結,假死遁逃,扮做山匪攪亂民心,引發暴動,從而嫁禍鄭大人。”
    他偷偷抬眼,見燕帝臉色難看至極,低頭咬牙道,“兒臣所言句句屬實,請父皇明鑒!”
    燕承書內心驚惶,反複思考究竟哪裏出了問題。
    難道……是那封信?
    如今說什麽都晚了,燕帝靠在鎏金座椅上,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們,目光刀子似的刮過,最終落在忐忑不安的太子身上,已然對奏折所書之事信了七分,“太子可還有話說?”
    他近些年寵愛蘇氏,冷落皇後母子,本就有所偏向,之所以有此一問,不過是還顧及儲君顏麵罷了。
    燕承書心中畏懼且憤恨,伏跪在地,勉力為自己辯解,“燕九瑜!你派人刺殺三弟在先,齊副將心懷大義,才設法脫身,隱於暗中保護。你拒不悔改就罷了,當眾朝孤身上潑髒水,究竟是何居心!”
    寧王禁足的內情隻有少數幾人知道,此話一出,滿殿嘩然,一部分處在觀望階段的朝臣心中暗歎兩黨水深,稍有不慎便禍及自身。
    燕承書絕口不提和齊文嵩的關係問題,燕帝能容忍權利傾軋,軍中事務卻是不可觸碰的逆鱗。太子乃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何必多此一舉,擔上謀逆的罪名。
    舊事重提,燕帝青著臉,兩個兒子、連帶著那些喋喋不休的朝臣,在他眼中變得同樣麵目可憎起來。
    他還活得好好的,這群人卻巴不得他已經死了,拿著他的錢,成日裏爭權奪利、勾心鬥角,到了正經事上卻推得比誰都利落,“夠了!一群廢物,朝廷養你們何用!”
    文武百官瞬間噤聲,齊齊跪地請罪,“陛下恕罪——!”
    賢國公到底是老油條了,遞給燕九瑜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從容起身,行至大殿正中,躬身道,“陛下息怒,微臣鬥膽進上一言。事關重大,太子殿下的名聲又不容褻瀆,不如請禦史大人接手此事,好生徹查一番,也好還殿下清白。”
    禦史有監察百官之職,且從不站隊,燕帝頭疼得揉了揉額角,把爛攤子丟了過去,“愛卿言之有理,就照你說的做罷。”
    這大殿中站著的每一個人,誰家府中沒個把見不得光的醃臢事,禁得起禦史監察。燕承書下意識想拒絕,可覷著燕九瑜那張可恨的臉,還是咬咬牙答應下來,“那便……有勞褚大人了。”
    與宮裏的雞飛狗跳不同,褚行帶人搜查太子府時,謝瀾二人才剛起床。
    吃過早飯,影衛傳來消息,稱禦史在太子寢殿的暗室裏搜出大量與朝臣往來的證據,其中就包括吩咐齊文嵩假扮山匪一事,證據確鑿,不容辯駁。
    燕帝得到消息,怒急攻心,竟嘔出口血來,當場昏了過去,現下正在蘇貴妃宮中救治。
    而柳皇後荊釵素裙,於棲梧宮外長跪不起,替太子求情。
    晚間,宮內再傳消息,燕帝醒後,以太子失德為由,將其幽禁東宮之中,離廢黜僅一步之遙,又命燕九瑜代行監國之職,處理各項事宜。
    後幾日,朝臣之中,有關廢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蘇氏明麵上不說,暗地卻也盼著,隻是不知為何燕帝一直沒有動作,甚至某日撐著病體上朝時狠狠訓斥了他們,以行動證明了什麽叫君恩難測。
    又過半月,遠在江都的燕瑾年寄來一封信,蕭明之讀完,將信的一角於燭台點燃,支著頭,細長的眉略微皺起,“以信送達的時間看,三殿下應該已經在路上了。而今朝堂唯寧王一家獨大,不久後鄴京恐怕要亂起來了。”
    謝瀾以手掩唇,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眸如同用泉水洗過,亮晶晶的,“將軍不必憂心,登高跌重,爬得越高,摔下來的時候就越痛。”
    好比當年的柳家,又好比蕭明之的父親……
    蕭明之沒接話,其實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俗話說狗急跳牆,真到那天,背後有龐大家族支撐的寧王恐行謀反之事。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心裏轉了一圈,卻沒說出來,反正他活一天,  便能護謝瀾一天,至於其他……多想無益,倒不如過好當下。
    蕭明之重新把注意放回謝瀾身上,瞥了眼他眼下淺淺的青色,終是按捺不住好奇,“你近日在忙些什麽?”
    時常見不著人就算了,不知何時竟連影衛也拉攏了去,一齊瞞著他。
    謝瀾唇角輕輕彎了一彎,擺明了要賣關子,“到時候將軍就知道了。”
    主人格對著他沒什麽脾氣,望著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渴望,見謝瀾不為所動,眨眨眼睛打起了別的注意,【喂。】
    惡人格:【?】
    主人格:【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惡人格就知道他找自己沒什麽好事,語氣不善,【做什麽?】
    主人格:【幫我套話。】
    惡人格最喜歡熱鬧,想都沒想的答應了,【這有什麽,你等著瞧好吧。】
    蕭明之借口回書房處理事務,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的時候,掌控身體的人便換了。
    蕭明之大馬金刀地坐在軟榻上,對上他的眼睛莫名一陣緊張。
    他端起茶盞又放下,清清嗓子道,“世子最近很是反常,若遇到什麽難事,說出來也好讓本……我搭把手。”
    惡人格喜歡自稱本將軍或本王,凡開口永遠是氣哼哼的語調,活像別人欠了他幾百大錢,刻意模仿起主人格來,簡直渾身都是破綻。
    不過這也怨不得他,愛情結出的果實分甜與苦兩種,主人格拿走了最甜的一份,把全部苦澀留給了他。
    因為無法承受,所以才要分出一人承受苦難。
    倘若幸福的記憶多過痛苦,主人格有了麵對的勇氣,一切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因此謝瀾對兩個人格一視同仁,無論誰問都不說。
    他抬手刮了下蕭明之鼻尖,露出一個好看的淺笑,“現在說出來就不算驚喜了,將軍確定要聽?”
    親昵又不逾矩的小動作恰在惡人格忍受範圍內,他後脊一僵,硬邦邦甩給主人格幾個字,【問完了。】
    主人格:【……】
    還敢不敢再敷衍一點!
    *
    比燕瑾年先到的,是蕭明之生辰,隻是自爹娘離世後,他便再也沒提過此事,久而之久連自己都忘了。
    白日謝瀾照常不見蹤影,是以他瞧見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長壽麵時,大腦還是懵的,表情茫然且無措。
    影十一嘴快,扒在窗外探頭探腦往裏瞧,見狀忍不住起哄道,“主子快嚐嚐,世子早起親手做的!”
    話音剛落,便被人不輕不重拍了一巴掌。
    影十一捂住後腦,斜眼瞪著罪魁禍首,“一哥你公報私仇,是不是覺得我送的禮比你好,怪沒麵子的?”
    說罷抱緊了懷裏的鶴氅。
    影一似笑非笑哼了一聲,不屑與他鬥嘴,“夏天送鶴氅,真有你的。”
    蕭明之試圖繃住臉,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一些,笑意卻從眼底傾瀉而出,“都進來吧,偷偷摸摸像什麽樣子。”
    影衛呈上來的生辰禮五花八門,每人附帶一句吉祥話,如影十一這般麵相討喜的效果自然好,碰上個把麵癱臉,則生生營造出幾分喜劇效果。
    蕭明之忍著笑,一口氣把麵條吃了,心裏才漸漸有了實感,“謝瀾呢?”
    影一說,“將軍去書房一看便知。”
    東書房靜悄悄的,半點不像有人的樣子,蕭明之推開門,下意識打量四周,很快被紫檀木桌上擺放的東西攫取了全部心神——
    那是一卷婚帖,以正紅為底,蘸取金箔,用小楷工工整整的寫著:
    【今以天地為證,日月為媒,願與君締結良緣,訂成佳偶,風雨不離,盛衰不棄,攜歲月悠久,相約共赴白首。此證。】
    筆筆虔誠,字字鄭重。
    短短數行,蕭明之卻足足看了一甲子那麽久,指尖鬆了力道,無比珍惜地把它拿在手中,生怕捏皺邊角。
    原來,謝瀾最近一直在忙這個……
    蕭明之好似猜到了什麽,抬頭時見一身玫紅衣裙的姝曲站在不遠處,笑著朝他福了福身,手裏捧著一套玄黑色滾金禮服。
    大燕婚服並不流行正紅,而是低調奢華的黑金色。
    蕭明之換了衣裳,跟隨姝曲穿過遊廊,心跳聲一陣快過一陣,直至震耳欲聾。
    王府的後花園在任何人不曾察覺的時候悄悄換了番模樣,滿目桃花灼灼,串聯成一片花海,而那人穿著一模一樣的吉服,站在最大的那株桃樹下笑著朝他伸出手。
    某個瞬間,蕭明之的世界似乎隻剩下眼前那道身影,隱有似曾相識之感。
    他攏在袖中的手無意識攥緊,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過去的,隻感覺地麵柔軟凹陷,每一步都落不到實處。
    謝瀾穩穩接住撞進懷裏的人,緩慢理順蕭明之頰邊沾染的一縷碎發,認真的看向他,“昔日我曾說,不願委屈了你,今日之景,一草一木皆由瀾親手布置,雖然寒酸,比不得世家大族風光,但也算是一番心意。若將軍不棄,今日便借此處,讓風雲草木替我們做個見證。”
    蕭明之從剛剛便一直是怔愣且無措的,聞言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當然願意。”
    他擔心謝瀾聽不清,緊跟著重複道,“我願意的。”
    事實上,他好像等這一天很久了。
    謝瀾牽起他有些冰涼的手,撩起衣袍跪了下來。
    蕭明之未曾猶豫,同他一起跪在落滿淺粉色花瓣的石磚上,懷著虔誠且莊重的心,深深拜了三拜,哪怕這段感情最終不為世俗所知,但隻要心有彼此,便足夠了。
    謝瀾拉著他起身,毫不意外地瞧見對方眼尾蜿蜒的水跡。
    他無聲歎了口氣,從一旁的石桌上端過合巹酒,將其中一杯遞了過去。
    手臂交錯,兩人引頸喝下,宛如一對交頸鴛鴦。
    為了抵抗奇怪的醉酒體質,謝瀾甚至提前喝了醒酒湯作為預防,故而此刻隻有臉頰飛起一抹薄紅,人還是清醒的。
    他低頭吻去蕭明之眼尾的水痕,突然將人打橫抱了起來,肩膀寬大袖擺上沾染的花瓣紛紛揚揚落下,猶如下了場朦朧的雪。
    蕭明之一手緊緊攥住他肩頸處的布料,騰出一隻手接住飄落的桃瓣,觸手涼軟,沾染著淡淡香氣,心慢慢漲漲,變得雀躍起來,“現下並非桃花盛開的季節。”
    滿園桃樹自然是謝瀾在情侶商城兌的,那裏麵有株桃花枝,商品描述稱,【神界僅剩的桃枝,可無視氣候規律嫁接,結出的果實滋味堪比蟠桃。】
    他猜測此物大約是為末世準備的,用在此處倒也剛剛好。
    謝瀾眼裏盛著細碎的光,垂眸與蕭明之對視時,恍惚間竟比烈日還要灼目耀眼,“將軍可曾聽說過一句話,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隻要想,就沒什麽做不到的。”
    蕭明之一錯不錯地望著他,想到無處不在的影衛,後知後覺有些不好意思,“去哪裏?”
    謝瀾好似能猜出他的想法,低低笑道,“不會有人看見的”,頓了頓又不答反問,“將軍可知,喝過合巹酒,該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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