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黎子夕，中校有請！”一個傳令兵跑來。
    我就一個大頭兵，找我有什麽事？黎子夕疑惑地走向指揮中心。
    掀開門簾，營賬裏非常熱鬧。一個上尉在那大聲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分兵四路，這樣效率會高太多。”
    其它三名上尉紛紛附和。
    凱特中校皺著眉，沉默不語。
    “中校，我不清楚你在猶豫什麽？事實上，我覺得侯爵府出動暴烈虎一個整編中隊，這完全是小題大做。一個分隊足夠解決所有的問題問題，而現在我們有四支分隊。”那名上尉不依不饒地說道。
    凱特中校看向門口：“黎子夕，談談你的看法。”
    十幾道目光看來，其中有疑惑、有不屑、有不以為然。
    黎子夕感覺到壓力山大。
    他隻是個沒見過多少世麵的“小人物”，在這麽多“大人物”的逼視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低下頭，黎子夕弱弱地說：“我……我沒什麽意見。”
    那些鄙視的目光，於是更加強烈。
    凱特中校正色說道：“大膽地把你的想法說出來，這關係到我們整支中隊的命運。”
    黎子夕猶豫了下，終於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這可能是個陷阱，異獸設下的致命陷阱。
    一名上尉毫不掩飾地取笑道：“我想你接受過教育。小學的教材上清晰明確寫道，異獸雖然力量強大，但彼此之間就是一盤散沙。現在你告訴我，它們聯合在了一起，布下了一個陷阱，等著我們往裏麵鑽。”
    凱特中校反駁道：“異獸是有智慧的，許多異獸的智慧不在你我之下。”
    上尉毫不退讓：“是。但它們分屬不同種族，為了地盤彼此之間相互殘殺。想要它們團結起來，嗬嗬，這比登天還難。”
    上尉說了句相當有哲理的話：“它們是擁有智慧，但它們也擁有智慧帶來的原罪，比如，自私！這是被曆史證明過無數次的真理，中校！”
    凱特中校沉默。
    靈能本質上是種極有活力，或者說，侵染性極強的能量。因靈能而誕生的異獸，於是極具攻擊性。為了食物、地盤、配偶，甚至為了仇恨、地位、力量，不同種族、同一種族、甚至同一家庭之間的異獸，彼此間廝殺慘烈。死去的異獸成為活著的異獸，變強的踮腳石！
    在黑暗時代，若是異獸能團結一致，那人類早就被種族滅絕了無數次。
    但凱特中校依舊堅持：“這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就像一個月前有人告訴我，希爾森會出現大群異獸，我隻會當成是一個笑話。可現在，上尉，你出去看看，僅僅一天，我們就殺死了二十七頭異獸。”
    上尉聳了聳肩：“你是中校。如果你堅持，我服從命令。但我保留我的意見。”
    凱特中校掃視四周：“我們需要進行360度無死角偵察，但我們隻有六台無人機，這遠遠不夠。有誰願意派出偵察連？”
    沒人答應。
    凱特中校怒了，用嚴厲的目光掃過眾軍官。
    依舊沒人站出來。
    凱特中校很想發火，但終於忍住。他歎道：“那好吧。今晚各分隊保持戰備狀態，散會。”
    “等等。”黎子夕一時衝動，脫口而出。
    所有人看向他。
    汗水從額頭上緩緩滲出，黎子夕很後悔自己的衝動。
    “那個，我覺得，我們真的需要一次全方位偵察。”他吞吞吐吐地說。
    一名上尉冷笑道：“很好，你是第四分隊的吧。我現在以分隊長的身份命令你，執行此次偵察任務。”
    黎子夕……
    懊惱的很想給自己一記耳光。
    哪怕是一階異獸，個體實力普遍也要強於一階職業者。
    而自己，甚至不是職業者！
    用屁股想都知道，真要離開軍營，用不了一天，自己就會變成叢林裏的一坨屎。
    怎麽辦？
    情急之下，黎子夕隻能使出召喚大法。
    “你好，主人，你的腦白竭誠為你服務。”
    “腦白，你能不能製定一個計劃，利用現有的六台無人機，對四周進行一次全方位的偵察？”
    “收到，指令執行中。”
    在所有人眼中，眼前這個士兵忽然間形象大變。
    人還是那個人，普通且平凡。但這人分明又不再是那人。
    氣質完全不一樣！
    那個他，哪怕再怎麽強裝鎮定，也有著讓人一眼就能看出的緊張和膽怯。而這個他……
    他看向眾軍官的眼神，淡漠地，就像是在看一滴水、一粒塵！
    凱特中校心中驚歎：這就是他的神通啊。這種變身，哪怕看過多次，每次看，依舊感覺不可思議！
    黎子夕開口，聲音冷而沒有一絲感情：“我需要無人機的詳細技術參數。”
    “我知道。”角落裏，一名上士回答道：“這款是共和國光輝科技生產的第三代‘鷹隼’無人機。飛機自重1.4kg，飛行續航40分鍾，飛行速度80km/……”
    黎子夕漠然地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筆，刷刷刷飛快地畫了一副地形圖。
    這副圖，極為精確而非常生動。
    黎子夕再刷刷幾筆，畫出六台無人機。隻是寥寥幾筆，無人機栩栩如生。
    一名上尉驚歎道：“這種構圖、這個比例、這種光影、這種質感……黎子夕是吧，我非常想和你討論下，素描中不規則線條的用法。這方麵你的水平讓我望塵莫及！”
    黎子夕理，畫出幾條線路，標注上時間、速度、高度。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
    幾名軍官立即圍了上來：“1號機，從這到這，和3號機完美交叉，再切入6號機的視野……”
    “用6台無人機，不間斷巡視這麽大的範圍。理論上不可能，但感覺上這麽做能行。至於到底行不行，抱歉，我不確定。”
    “不行！”那名上士大聲說道。
    凱特中校皺起了眉：“上士，你有什麽問題？”
    上士回答道：“我不需要詳細的計算，很明顯，這個計劃不具備可操作性。太精確了，時間精確到秒，距離精確到分米。這在實際執行過程中完全不可能。”
    黎子夕看都沒看他，寫下一個數字。
    凱特中校點頭：“留有百分之三十的餘量，這已經足夠了。”
    上士梗著脖子說道：“中校，你能確定他的計算是準確的嗎？比如這個不規格圓，你說他的周長是480m，但這條線彎彎曲曲，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計算出它的周長。帝都大學的終身教授不行，黎明城的超級計算機也不行。我嚴重懷疑，所有數據都是你隨手寫出來的。”
    黎子夕依舊沒看他，隻是在黑板上寫下一大片數字公式。
    上士擠上前：“你這裏用了切裏莫弧線切割法，這種解題思路的確巧妙。但我感覺這個公式你用的不對，它的假設在理論上是有問題，假如變量a……”
    “上士！”凱特中校打斷道：“驗證這個結果，你需要多久？”
    “最少三個小時。”
    “驗證所有的結果，你需要多久？”
    “最少三天。”
    凱特中校冷笑道：“你覺得，我們有三天時間？”
    上士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他握著拳頭吼道：“長官，我是帝都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我學的專業是高等數學，我專業成績全係第三。我需要三天計算出的結果，一個沒讀過大學的領民，絕對不可能一分鍾就能計算得出。所以我們不需要驗證，這計劃一定有問題。”
    “你能給出更好的建議？”
    “我給不出。但是中校，我是技術長官。我堅持這個計劃不具備可操作性，我有權否決它。如果中校你堅持的話，不好意思，我會上訴至軍事法庭。”
    凱特中校大怒，他強壓下怒火，諷刺道：“你的否決，是因為這計劃本身，還是因為你的傲慢？”
    上士神情一窒，臉上明顯地出現了尷尬之色。很快他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說道：“中校，你這是在質疑我的人品。我出身於高貴的子爵家族，請不要挑戰我家族的榮譽！”
    凱特中校看向四名上尉：“你們的意見嘞？”
    上尉們彼此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說道：“中校，我覺得，專業的事應該交給專家去做。”
    凱特中校深吸一口氣，冷冷說道：“我知道了。”
    暴烈虎軍團是希爾曼家族的嫡係軍團，軍中情況複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凱特中校空降軍團才一個月，沒有幾名上尉的支持，他根本推動不了任何命令。
    理智上講，凱特中校應該選擇放棄。
    於是他沉默。
    可黎子夕怒了。
    他不懂數學，可他相信腦白。
    腦白雖然很腦白，但是，很靠譜！
    可惜這麽好的計劃，被否決。
    黎子夕恨不得拿起槍，在上士的頭上也開個洞！
    但隻是想想。
    在隊友頭上開洞的事，這輩子做過一次就夠了，絕不能做第二次。
    提議被否決，黎子夕無奈隻能放棄。
    可惜，現在掌控這具身體的，不是他，而是腦白！
    腦白隻會執行命令。
    腦白直接朝上士走去。
    黎子夕嚇了一跳。
    幾次下來，黎子夕已經明白了腦白的行事風格：直指結果，不問後果。且全無禁忌，不擇手段！
    腦白的眼裏隻有任務目標。目標之外所有一切的外在因素，道德、法律、規矩等等，完全不在他的計算範圍之內！
    而上士已成了他完成任務的阻礙。
    那他現在過去，是要做什麽？
    殺人啊！
    黎子夕巨驚。
    在軍營，當著十幾名高級軍官的麵……
    果然，腦白還是那個腦白。
    作死的水平，依舊精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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