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獸潮之後，棲風山穀的靈能粒子濃度明顯地又強上一截，已經是起初的四倍，甚至比哈德城還要高上兩倍。
    要塞成了修行的聖地。無數人想要擠進來，卻被赫伯特毫不留情地擋在要塞之外。
    於是山穀附近，多了許多帳篷，漸漸地形成了一個聚居點。
    暫時這些都與黎子夕無關。他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修煉。
    左手大拇指壓於尾椎骨，右腳獨立，右手按於左肩凹陷處，這種別樣“”的姿勢，算是修行斯裏曼呼吸法的一大特色。
    閉上眼，黎子夕能清楚地感覺得到，空氣中無數的靈能粒子，正爭先恐後地向自己體內鑽來。它們所行處，帶來陣陣隱約的酥麻。它們大半消失在身體深處不見，卻也有一小股，流向自己心髒所在。
    自己的心髒，已經突變成真正的靈能器官。如花蕾般的心髒，亙古飛快地蠕動著。它貪婪地汲取著靈能粒子。黎子夕能察覺得到，它在生長、在進化。它很高興，很激動。
    與半年前相比，黎子夕現在修行的效率大增。這不僅得益於，他已將斯裏曼呼吸法的潛力壓榨到極限，更是因為，現在要塞裏靈能粒子濃鬱，非常適合修煉。
    在此修煉，趙德等人隻用了四個多月，就修行到了一階巔峰。有了破階用的阿普斯之花，最多十天，神聖裁決軍團將多出最少五十名二階職業者。
    這種修行速度，是從前絕不敢想象的。要知道凱特中校修行了二十幾年，現在也不過是二階巔峰。
    而黎子夕也已經修行到了二階中期，預計兩個月後，就能突破至後期，實力將進一步大增。
    兩個小時後，黎子夕的心髒忽然劇烈跳動了一下。裏麵有什麽掙紮著，想要鑽出來。同時，黎子夕的腦海裏忽然冒出種“饑渴，想要吞噬一切”的強烈情緒。
    這是修行已達到極限，和精神再禁受不住的特征。再繼續修行下去，失控的風險將急速增加。
    黎子夕果斷睜開眼，停止了修行。
    他不想變成徹底失控的怪物。
    活動了一下身體，黎子夕坐到辦公桌上。
    一時卻沒事可做。
    雖然已正式被任命為副軍團長，但軍團的具體事務，黎子夕參與不進去。黎子夕也樂得清閑
    抽出一本書，黎子夕看了起來。
    這是帝都大學戰術指揮係的教材，一年級最新必修課《靈能戰概論》，由神聖黎明同盟第一靈能研究所現任院士李斯特編著，非常經典，黎子夕看了兩天，覺得受益非淺。
    借助智腦之助，經過大量閱讀後，黎子夕看這些理論的東西，已不再是滿頭霧水，如看天書。
    半小時後，敲門聲響起，沉浸在閱讀中的黎子夕抬起頭，說：“請進。”
    進來的，是他的助理俞婉柔。
    俞婉柔原來是軍團第五大隊代理大隊長，這次黎子夕晉升為副軍團長後，她憑借自己美麗動人的容顏、溫婉可人的氣質，成功競聘為黎子夕的副官。
    俞婉柔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細聲細氣地說道：“軍團長，剛接到安達娜小姐的通知，請你於今天上午十一點，參加侯爵府的月度機要會議。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黎子夕舉了舉手中的書：“稍等下，我看完這一章。”
    “好的，我去安排護衛。”
    林木幽幽，斑駁的光點投射在褐色的馬路上，晃出片片金色的光。
    突擊車就在這片光幕裏穿梭，速度飛快。
    凱特中校卻還在往死裏踩油門。
    快，再快點。他在心裏吼道。
    要塞就在眼前。
    凱特中校剛鬆了一口氣，眼前一閃，一個人出現在馬路中間。
    凱特中校急踩刹車，可哪還來得及，刺耳的刹車聲中，突擊車直直撞上那人。
    突擊車忽然停住。
    發動機的轟鳴聲中，車頭依舊在慣性地想向前衝。
    卻無法寸進。
    因為，突擊車的引擎蓋上多了一隻手。
    一隻白皙，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養的手。
    就一隻手，止住了極速狂彪中的突擊車。
    凱特中校長鬆了一口氣。
    然後又長歎了一口氣。
    他看著那人，澀聲叫道：“軍團長！”
    赫伯特歎道：“你不該來。”
    凱特中校點頭：“我知道，可我不得不來。”
    赫伯特厲聲喝道：“凱特中校，我現在命令你，返回西福城，繼續執行預定任務。”
    凱特中校的手緊握方向盤，手上青筋直冒，顯然心中糾結至極。
    可終究，他搖了搖頭。
    赫伯特歎道：“凱特，你是我的老部下，我從來不懷疑你的忠誠。可是，你讓我失望了。”
    凱特中校的眼中閃過怒氣，他一字一頓地說：“我也從來不懷疑我的忠誠，我願意將我的生命與靈魂都奉獻給希爾曼。背叛希爾曼的人不是我，是你，軍團長閣下。”
    赫伯特冷冷說道：“一切歸於希爾曼。中校，在你的心裏，希爾曼指的是希爾曼自治領。但在我的心裏，希爾曼指的是希爾曼家族。”
    “所以，”凱特中校的眼裏閃過諷刺：“為了希爾曼家族，你寧願毀滅自治領，也要殺死黎子夕？”
    “你錯了。沒了黎子夕，希爾曼自治領一樣會存在。但沒了希爾曼家族，希爾曼自治領一定不會存在。”
    “但黎子夕立過無數大功，他好幾次解救過自治領，他沒有半點對不起家族。”
    “是，我不否認他立下的功勞，我也相信他此刻的忠誠。但是中校，我不相信他將來的忠誠。我從不相信人性，我也從不想挑戰人性！”
    “他絕不會背叛。隻要你願意去了解他，哪怕隻是一點點，你就能看到，他骨子裏的善良。這樣的人，絕對不會做出背叛那樣可恥的事。”
    “一個人長期置身在巨大的利益之中，要是有一天他忽然發現，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其實足以改變一切，那他還會維護初心，堅守著他的善良嗎？或許他會，但是中校，希爾曼家族的命運必須掌握在希爾曼家族手中，而不是，依賴於某個人所謂的善良、所謂的初心！”
    “所以，你一定要殺死他嗎？”
    “是！”
    “如果我一定要救下他？”
    “很抱歉，我不得不殺死你。”
    “我明白了。”
    凱特中校長歎一聲。
    他腳猛地一踩油門。
    車頭一甩。
    他掉頭，離開。
    赫伯特沒有動手，他隻是站在那，看著突擊車消失在視線中。
    他的副官走來，焦急地說道：“軍團長閣下，為什麽不殺死他？他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赫伯特淡淡說道：“知道了又怎樣？這個消息一旦泄漏出去，毫無疑問，神聖裁決軍團一定會反叛。這必然會給自治領還來毀滅性的傷害。所以他一定不會說出去。他的忠誠，永遠值得信賴。”
    副官猶豫了一下，終究問道：“那黎子夕……為什麽軍團長閣下，不能對黎子夕抱以同樣的信任？”
    赫伯特沉默，一會兒後他歎道：“因為，黎子夕掌握的力量太過於強大，讓我有種‘生死懸於他人一念之間’的恐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