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擱淺了的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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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自己都懂。
為什麽會這樣?因為人性啊。
人性是個最可親最可愛的玩意兒,也是個最可悲最可恨的玩意兒!
黎子夕出生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關於人性的惡,他在網上看過太多太多。可或許是因為活得太普通,這世間的大惡大善都沒找過他。
所以,他依舊保留著那份單純和那些天真。
他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做得夠好,做到最好,人性的惡就會遠離他。
他錯了!
在他最自得意滿的時候,那些惡意像潛伏在草叢裏的毒蛇一樣,猛地竄了出,往他身上輸入了一口最致命的毒液!
黎子夕沒死。
但他很傷。
不止是身體受傷。更重要的是,那口毒液藏在他的血液裏,流進了他的心裏。那顆原本稱得上晶瑩澄澈的心,在黑色的液體的汙染下,變了質,染上了黑。
經過了這次刻骨銘心、九死幾乎無生的教訓後,黎子夕發現,自己對這世間,再無法保持從前的善良和天真。
當善良、天真無用、當退縮、忍讓無用,那自己,為什麽不狠一些、惡一些、自私一些、多疑一些?
若這世間汙濁,那自己能做的,隻有隨波逐流!隻要不最後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人,那此生,我問心無愧!
這個夜晚,黎子夕想了很多很多。
他也改變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黎子夕扛著槍、別著刀,大踏步地往湖邊走去。
這一身的泥,不洗不行啊。
連蛋蛋都是屎黃色的。
走了一段,黎子夕忽然停住腳步。
不對,視線的盡頭,地上,趴著一個龐然大物。是活的,隱隱能看到它時不時抽動一下。
黎子夕二話不說,轉身就跑。跑了一段後,終究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摸摸地溜了過去。
近了,還是看不清。
龐然大物的身上塗著厚厚的泥漿。
隻是這形狀有些熟悉。
像條魚。
魚?大魚?我去!
黎子夕邁開大長腿,跑近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魚,我可憐的魚,你怎麽還在這?
黎子夕想了想,明白了。這一片的土質非常鬆軟,要不然自己從天上掉下來,也不會砸出一個大坑。
鬆軟的土被大量的水一泡,便變成了沼澤!
若問水是怎麽來的,昨天大魚召喚出來的。
它製造出來一片沼澤,然後,它被自己製造出來的沼澤,活生生地困死!
什麽叫自作自受,什麽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眼前的大魚,就是一個超巨型的例子啊。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大魚有氣無力地睜開眼。
眼睛立時瞪得老大。
怒氣,讓它充滿了活力!
它怒吼一聲,魚尾用力一拍,魚身躍起……
幾厘米高,然後落地,滑了幾十厘米。
離湖更遠了!
這一番竭盡全力,適得其反之後,大魚明顯認命了,它有氣無力地閉上眼,嘴裏低吼了幾聲。
黎子夕剛要抬腿飛奔的腿,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悄摸摸地靠近了幾步,很小心地說:“我警告你哦,你要是真不行了,我可就囂張了。”
大魚懶得理他。
黎子夕開始囂張:“你不是很牛嗎?你不是超級愛記仇特別會蹦躂嗎?來啊,你蹦過來啊,你來咬我啊。”
任憑黎子夕如何挑釁,大魚隻是閉著眼,動也不動。
吵架,要雙方對吵,你來我往,這樣吵起來才有氣氛。對著一座沉默的肉山,黎子夕叫囂了幾句後,就沒了興趣。
他繞過肉山,向湖邊走去。
這湖很大,好幾百畝。湖水裏有異獸,但不多,至少表麵看起來,一片風平浪靜。
黎子夕仔細觀察了半晌,找了塊確定沒有異獸的水域,小心翼翼地蹲下。
他挽起湖水,使勁地洗刷著自己身上的汙泥。好不容易洗幹淨後,一看,更尷尬了:白花花的身子,大半都暴露在外。
黎子夕隻能自我安慰:左右附近沒人,光著就光著吧。
頂著一身乞丐裝,黎子夕開始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怎麽回去?雖然回去後麻煩事一大堆,但,不走不行啊。
希爾森山脈以東,已是異獸的地盤。自己不趕緊開溜,分分鍾鍾會變成異獸的口中餐、腹中肉。
怎麽回去這是個大問題。黎子夕想了半天,沒有辦法。
他不清楚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他唯一能確認的是,沿著河往東走,可以回到希爾森山脈。
但河岸所在,正是異獸出沒最頻繁的地方。就這麽大大咧咧地走,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畢竟,他隻是一名弱小的且重傷未愈的二階靈能術士!
腦白消耗過大,現在正強製休眠中,無法被喚醒。
無計可施,黎子夕扛著槍,決定去整個早餐。
沒走幾步,黎子夕就遇到了一隻疾風狼。
這不是好兆頭!這說明苟延殘喘的大魚,對四周異獸的威懾力大減。用不了多久,黎子夕就得麵對異獸的進攻。
疾風狼狼眼看人低,看黎子夕一身的狼狽,二話不說,直接身化殘影,一口咬來。
被黎子夕一刀斬下狼頭。
倒是省了一顆子彈。
砍了塊後腿肉,黎子夕硬著頭皮,生吃。
狼肉據說不好吃,有股騷味。但疾風狼的肉味道還不錯,生吃都能接受。
剩下的狼肉,黎子夕沒有丟掉。異獸的肉保質期都很長,這種天氣放上半個月保管沒事。
吃飽了,黎子夕本想去探下路。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回到大魚那。
大魚正睜著雙臉盆大的眼,呆呆地望著遠方。眼裏,是對生的眷念,和對死的恐懼。
黎子夕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道:“你看你,好好地在水裏稱王稱霸不幹,非得蹦躂到岸上來作死。這下好了,把自己作沒了?”
“所以啊,做人不能太記仇,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做魚也一樣。”
“不是我嚇你,你這魚魚生到頭了。下輩子投胎的話,記得做一個胸懷寬廣的好人。”
黎子夕喋喋不休地說著。
前世今生,第一次遠離人煙,孤身一人身處在不可知之地。前路茫茫、孤苦無依帶來的那種茫然和恐懼,直接讓黎子夕變成了一個話癆,他就是控製不住地想說些什麽。
可惜大魚不是一個好的聽眾,不但沒有附和,反倒還閉上了眼。
等黎子夕閉上嘴時,他才發現,大魚本來粗重的呼吸,都已變得很微弱。還有它的那對胸鰭,已經好一會兒沒有動過。
黎子夕清楚地知道,大魚要死了。它離開水太久,它身受重傷,它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黎子夕心裏流淌過一陣濃濃的悲哀。
或許是同病相憐,或許是害怕麵對大魚死去,那洶湧而來的獸群,又或者是因為某種意義上,大魚救了他的命,總之黎子夕在糾結了好一會兒後,下了一個決定。
他大聲說道:“喂,這條魚,我不允許你就這麽死去,我要你活下來。”
“我,黎子夕,要救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