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人在屋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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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飛航下校終於保養好了他的裝甲。
    他起身,淡淡地說道:“夠了。”
    狗剩不服氣地叫道:“大人,這不公平。”
    下校走到密斯克身邊,再次說道:“我說,夠了!
    下校盯著狗剩,眼裏殺音狂湧。
    狗剩幾人麵麵相覷,終於應了聲“是”,不甘地退去。
    下校歎道:“艾倫兄弟,你也聽到了,弟兄們意見都很大。”
    艾倫議長訕笑道:“我理解,我非常理解。”
    下校動情地說道:“我們出發時,整整兩百號人,現在就剩下這幾個人。他們都是為了兄弟你一家四口而死的啊,他們死得慘烈啊!”
    艾倫議長很想說,說的你們好像不想逃命一樣。但形勢比人強,他不得不讓步。
    擦了把眼裏的淚,艾倫議長哽咽著說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在帝國第一銀行裏存了價值最少三個億的財物,這是我們阿諾德家族數百年的積累。等安全後,我會拿出一億現金,分給幾位活著的弟兄,還有那些戰死的弟兄!至於這錢怎麽分配,我全都交給你。”
    下校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樣我那些戰死的弟兄,死了也瞑目。但正像這位兄弟剛剛說的,我們很可能活不過今天晚上,那樣的話,錢再多也沒有意義。所以……“
    下校住口不言。
    艾倫議長隻能說道:“你我兄弟之間,有話還請直說。“
    下校貌似為難地說道:“這種危急時刻,每個人都應該貢獻出自己的力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然兄弟我無法服眾,帶不了隊伍啊。”
    艾倫議長立即瞪大眼,對他的妻兒喝道:“聽到沒?還累著幹什麽?做事啊。”
    薩曼莎夫人顫聲說道:“我、我什麽都不會做。”
    艾倫議長大怒:“洗衣服會不會?錘肩捏腿總會吧?”
    薩曼莎夫人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她看著自己的丈夫,眼裏滾動著淚水和哀求。
    艾倫議長的表情越來越嚴厲。
    薩曼莎夫人隻得屈服,她匆匆抱起丟在角落裏的皮甲,再找了件破布,沾了水,清洗起來。
    皮甲上滿是汙血,還有膿液,臭不可聞,薩曼莎夫人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一邊洗一邊低聲哭泣。
    艾倫議長看向蜜妮亞。
    蜜妮亞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站在那不知所措。
    狗剩笑了:“哥哥我扛了一天的槍,手酸了,蜜妮亞小姐,你過來,幫我揉揉手。”
    蜜妮亞神色慘然,眼淚如掉線珍珠般滾落。
    她猶豫著,就要挪步上前。
    “等等。”一個聲音忽然說道。
    卻是小女仆柳柔。
    她默默地呆在角落裏,誰都下意識地忽略了她的存在。可在這個時候,她站了出來。
    她低著頭,走到狗剩麵前。她明顯很害怕,身子都在微微發抖。
    她顫聲說道:“小姐她不會,她從來沒伺候過人。我力氣大,我專門學過按摩。我來!”
    狗剩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打量了下小女仆,臉上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棄。他惡聲惡氣地說:“你誰啊,滾一邊去。”
    小女仆堅持說道:“我按摩可好了,夫人小姐都說好。你試一下,保準很舒服”
    狗剩大怒:“老子叫你滾,聽到沒?”
    小女仆竟然還是顫聲說道:“我會按手、按肩,還會踩背。伺候人,我是最專業的。”
    “我去你的。”狗剩揚起大手,就要一耳光扇去……
    他的手忽然停住。
    因為一杆槍,突如其來地抵在了他腦門上。
    是黎子夕。
    狗剩一字一頓地說:“哥們,你幾個意思,為了這麽一個玩意兒,你要跟兄弟們動槍?”
    黎子夕淡淡說道:“我這人有個怪脾氣,見不得男人打女人。”
    狗剩深吸一口氣,說:“好!”
    可這時蜜妮亞衝了過來,她二話不說,抬手,給了小女仆重重一記耳光。
    小女仆吃驚地看著她,眼淚立即流了出來。她抽泣道:“小姐,你……”
    “你什麽你,”蜜妮亞扯著嗓子喊道:“我堂堂伯爵家的小姐,需要你這麽一個下等人,一個卑賤的仆人,為我出頭嗎?”
    小女仆解釋道:“我……”
    “我什麽我,”蜜妮亞憤怒的臉都變了形,於是那副花容月貌,竟顯得有些猙獰:“別裝了,我知道,你在心裏嘲笑我。我知道,你希望看到我出醜。你這個心腸狠毒的小賤人!”
    當平日裏的依靠忽然不能成為依靠時,蜜妮亞發現,自己竟是這般的弱小。
    所以,她肆意地將自己的委屈和憤怒,發泄在比她還弱小的人身上。
    小女仆還想解釋,黎子夕拉開她,對她搖了搖頭。
    蜜妮亞一把擦去眼淚,她蹲下身,幫狗剩捏起手來。
    那決然的樣子,就像是在趕赴刑場。
    她從沒做過家務,手法極是粗糙,按的人很不舒服。
    狗剩不在乎。他抓住蜜妮亞的小手,一邊撫摸一邊笑道:“你這樣不對。你摸的時候,要雙手握住,力道輕一些,上上下下擼。擼之前最好吐點口水,潤滑一下,這樣我會很舒服。”
    蜜妮亞哪聽過這樣的虎狼之詞,她吃驚地張大小嘴,反應過來後,小臉立即羞得通紅。她下意識地揚起右手,就要一耳光扇去……
    狗剩嗔目怒視。
    蜜妮亞揚起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她任憑狗剩占著她的便宜。
    隻是眼裏的淚水,再也止不住。
    狗剩得意地大笑,笑得張狂而放肆!
    他朝著躲在角落裏的丹尼爾一勾手指:“喂,你過來。”
    丹尼爾渾身巨震,他求助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艾倫議長麵無表情,盯著地麵看,就好像地上忽然冒出了一朵嬌豔的花。
    丹尼爾怯怯地挪到狗剩麵前。
    狗剩大大咧咧地問:“你媽媽和你姐姐都在做事,我問你,你會做什麽?”
    丹尼爾“我、我”了半天後,忽然說道:“我、我會講故事。”
    狗剩一愣,捧腹大笑。他大笑著拍得大腿說:“好,你就講故事,講個好聽的給哥哥我聽。”
    丹尼爾顫聲說道:“從前有隻小白兔,它在森林裏迷路了,怎麽找都找不著家。它哭了。這時一隻大灰狼走過來,大灰狼對它說……”
    看著這一幕,黎子夕心裏不勝唏噓。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就幾天前,這一家人……
    艾倫議長發號施令時的意外紛發、演講動員時的激情澎湃。
    薩曼莎和蜜妮亞那優雅高貴的背後毫不掩飾的,高高在上和自矜自傲。
    丹尼爾這個熊孩子,那種骨子裏銘刻著的,“天最大,我老子第二大,我第三大”的張狂和囂張。
    再對比起現在,黎子夕不禁感慨道:這人啊,總以為自己掌握了金錢和權力,就掌握了一切。可在赤果果的叢林法則中,金錢和權力其實不足為憑,每個人唯一能能倚仗的,其實隻有,切實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
    一切皆虛,唯有自身的力量屬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