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夕一直蒙逼中。
    獸王不是跑了嗎？
    怎麽又回來了？
    還特喵地跟在小女仆身邊，當了一條……狗？
    這也，太狗了吧！
    黎子夕指著小女仆，正色解釋道：“不是這樣的，財哥其實是……”
    “其實是我家小女仆的戰寵”這句話，黎子夕沒敢說出口。因為財哥睜開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不帶絲毫殺氣，可黎子夕立即死死地閉上了嘴。
    堂堂獸王，不知道多少階，反正很牛叉牛叉到不行的至強存在，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要身材沒身材要長相沒長相、站在那甚至毫無存在感的小姑娘，簽訂了主奴契約，成了人家小女仆的專屬戰寵……
    這事不用說出去，隻是想想，就覺得，羞恥的想死啊！
    黎子夕現在深刻理解了，為什麽財哥仰望天空的眼神，是那麽的愁悵和憂鬱！
    講真的，黎子夕覺得，財哥能堅強地活下來，已充分證明了它的勇和猛！
    不愧是獸王！
    黎子夕的沉默，自然被當成了默認。
    侯爵深深地、深深地看了黎子夕一眼，這才對吳有德說：“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吳有德已萬念俱灰，他絕望地說道：“你要我說什麽，你覺得我還能做什麽？”
    猶豫了一下，吳有德哀求道：“能不能放過我？我發誓，一生效忠於你，做侯爵府的一條狗！”
    侯爵冷酷地搖了搖頭，直接拒絕。
    從懷裏掏出一把踱金的槍，侯爵丟到吳有德麵前：“我可以給你另外一個選擇。”
    吳有德慘笑，他撿起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他看著天空，眼裏滿是對生命的眷念。
    他還“年輕”，正是“有為“時，他不想死。
    可他不得不死。
    他敗了，把那幾位大人物十幾年來在自治領的布置，一把輸了個幹淨。
    便是侯爵放過他，那幾位大人物一定不會放過他。
    他隻能在痛快地死和痛苦地死之間，做一個選擇。
    吳有德最後看向黎子夕。
    他說：“侍從官閣下，你已經擁有了自治領最強大的靈能軍團，現在，你又擁有了自治領最強大的戰力。”
    用最客氣的語言，吳有德說出了一句最惡毒的話：“恭喜你，希爾曼之王！”
    說完，吳有德狠狠按下扳機。
    一聲槍響，一道血箭！
    他倒下，死去。
    但他說的那句話，卻沒有隨著他的死而消散。它不停地回蕩在每個人的心裏：希爾曼之王！
    希爾曼之王！
    黑暗時代，希爾曼家族是這塊土地的王者。
    帝國時代，希爾曼家族是這塊土地的領主。
    哪怕是共和國時代，希爾曼家族也是這塊土地的護民官。
    希爾曼家族對這塊土地的統治樹，深入人心！
    但現在……
    當一個家族，失去了統治的力量，那光憑名義，它的統治能維持多久？
    吳有德的話，扯去了那層遮羞布，將這個問題赤果果地擺在所有人麵前。
    黎子夕恨得牙癢癢的。
    這混蛋啊，分明是異界版賈詡，死了都要流毒天下！
    黎子夕看向侯爵，侯爵麵無表情，似乎沒聽到這句話。
    但這恰恰說明，這句話，侯爵聽到了心裏去。
    槍聲漸漸消散。
    遠處的喧囂，越來越多地傳了過來。
    侯爵打破了沉默，他轉身，看著身後的眾人，說：“演出結束，大家可以回去了！”
    眾人如夢初醒。
    於是人世百態，在他們的臉上一一浮現。
    之前站錯隊的人，臉上一片死灰。
    他們清楚，自己的仕途是徹底完了。
    之前站對隊的人，臉上一片狂喜。
    通過了這場生死考驗，毫無疑問，他們將成為侯爵的心腹重臣。
    之前沒有選擇站隊的人，則紛紛圍上來，爭先恐後地表達著自己的忠心，以及對“總議會某些蛀蟲”的憤怒。
    侯爵靜靜地聽著，當聲音漸漸平息後，他揮了揮手，說：“我知道了，都都回去吧。”
    眾人紛紛離去。
    這個驚險刺激、曲折離奇的下午，耗盡了他們全部的精力。他們迫切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下，再認真地想下，在接下來注定波瀾壯闊的狂風驟雨中，自己和身後的家族該怎麽做。
    隻在經過財哥身邊時，每個人都會停下腳步，彎腰行個禮，眼裏滿是敬畏。在經過黎子夕身邊時，每個人都會打個招呼，臉上滿是恭敬！
    城堡終於安靜下來。
    侯爵向黎子夕示意了一下，當先離去。
    黎子夕抱著小女仆，跟在侯爵身後。
    財哥懶洋洋地起身，也跟了過去。
    赫伯特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他表情複雜至極。
    “希爾曼之王，嗬嗬，希爾曼之王。”赫伯特冷笑，笑容裏滿是諷刺。
    而這一次，蕾佳娜沒有為黎子夕說話，她隻是沉默。
    書房外，侯爵擠出一個明媚的笑，他對財哥說道：“殿下要不進去坐坐，喝……”
    侯爵語塞。
    對紳士，他可以說“品品茶抽根雪茄”；對女士，他可以說“喝杯咖啡來杯紅酒”，但對異獸，他該怎麽說？
    來三斤牛肉，生的，不現切，不沾醬？
    好在財哥懶得理他，它自顧自地趴下，隻是抬頭看了黎子夕一眼。
    這一眼的表情很豐富。但黎子夕讀懂了，意思是：你丫的敢亂說，爺爺我弄死你。
    於是書房裏安靜下來。
    獸王就在外邊，侯爵不好問，但他知道，黎子夕知道自己想知道什麽。
    黎子夕當然知道侯爵想知道什麽，但是他不敢說。
    他隻是擠眉弄眼，瘋狂示意。
    侯爵明白了，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樣。黎子夕跟獸王的關係肯定非常複雜，但是，獸王一定不是黎子夕的戰寵，黎子夕也控製不了獸王。
    之前黎子夕表現出來的種種，可以證實這點。
    這對自治領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可對希爾曼家族來說……
    這或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侯爵長鬆了一口氣，心裏的某種擔心淡去了不少。
    他看著還在那擠眉弄眼的黎子夕，忽然覺得很有趣。
    即便這個孩子，他走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那一步，但想必，他也不會虧待希爾曼家族。
    這就夠了！
    侯爵起身，走到黎子夕麵前，拍了拍他的肩。
    黎子夕回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兩人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卻似達成了某種極重要的協議。
    機要會議室，侯爵緊急召開了會議。
    損失已統計出來：民眾死亡一百二十一人，重傷二百七十二人，輕傷三百一十八人。預計最終死亡人數將達到一百五。
    兩棟高層建築損毀過半，千年古建築南塔被徹底摧毀，電影院被徹底摧毀。
    這個損失，無疑非常大。但聽到這個數字後，侯爵明顯地長鬆了一口氣。
    這是一場兵變，一場叛亂，在這樣的劫難中，這樣的損失完全可以接受。甚至值得喝上一瓶香檳，慶祝一下。
    更重要的是，他們贏了。
    贏了的人，還可以計較得失。輸了的人，已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