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麽現在才來？
    黎子夕張口想解釋，可他忽然發現，在這樣的慘烈、這樣的悲痛麵前，他所有的言語都顯得那麽的蒼白且無力！
    蕾佳娜的聲音，幽遠的像是黑夜裏，遠處傳來的歌聲：“你可以說，你用了變身神通，控製你身體的不是你，而是他。你身不由己！”
    黎子夕瘋狂點頭：“對，之前控製我身體的，不是我，是他。”
    黎子夕很想哭：“我跟你說過的，他是台無情的機器，完全辦法溝通。我隻能決定他什麽時候出現，要做什麽。但我無法決定他什麽時候離開，在做什麽。這些我都跟你說過的，蕾佳娜。”
    “是啊，你都說過，”蕾佳娜淡淡地說道：“但是，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跟他本來就是一體雙魂。”
    “不是這樣的，”這口黑鍋太重太沉，黎子夕哪敢背：“你也說了是一體雙魂，我和他隻能有一人控製這具身體。另一個什麽都做不了。不救你的是他，不是我啊。你看我一恢複意識，我就馬上趕了過來，我連一秒鍾都沒耽擱，我發誓！”
    蕾佳娜冷冷說道：“我隻關注事實。事實就是在你心裏，這場戰役的勝負，比我蕾佳娜的生死要重要太多！”
    黎子夕倉皇地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如果有選擇，我選擇的一定是你。可是蕾佳娜，當時形勢危急，我是真的沒時間想太多。並且當時你就在我身邊，我是真沒想到你會遇危險。”
    “可是結果就是這樣，黎子夕。”
    “對不起，蕾佳娜。我請你相信我，我那麽愛你，我怎麽舍得你受一點點傷。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守護你啊！“
    蕾佳娜看著他：“我願意相信你，我也可以理解你。但是黎子夕，我的心裏有恨。如果這股恨不發泄出來，我想這輩子我都無法再麵對你！”
    將懷裏的威爾德輕輕放下，蕾佳娜起身，一字一頓地說：“把他召喚出來。”
    黎子夕明白她要做什麽，他毫不猶豫地應道：“好！”
    他閉上眼。
    再睜開眼時，黎子夕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蕾佳娜死死地盯著他。
    相貌依舊，沒有絲毫改變。但是沒人會認為，這前後的兩個人，會是同一個人。
    眼神，現在的那個他，眼裏沒有一絲情感。有的，隻是絕對的冷靜、絕對的理智和絕對的冷漠。
    漠視一切、無視一切！
    看著他，蕾佳娜心裏的怒火再也壓製不住。
    蕾佳娜衝上前，做了這一輩子她最不淑女的一件事：她抬手，用力，扇了一記耳光！
    她邊哭邊打，像個瘋子，更像個潑婦！
    打了幾下後，蕾佳娜無力地跪倒在地。
    直到十幾分鍾後，黎子夕才渾身一震，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權。
    發泄夠了，蕾佳佳終於恢複了理智。她看著黎子夕，眼裏閃過愧疚和憐惜。
    她說：“對不起，我打的是他，其實也是你。你治療一下。”
    黎子夕歎道：“不用說對不起，他該打，我也該打。”
    蕾佳娜搖了搖頭，說：“我很累，子夕，你抱我回去。”
    黎子夕小心地抱起她。
    這一刻的蕾佳娜，特別的脆弱。黎子夕甚至不敢用力，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把懷裏這脆弱的人兒給弄碎。但他瘋狂地又想用力，死死地抱緊她。這樣，她就不會從他身邊飛走。
    黎子夕匆匆回到指揮部，史賓杜侯爵怒氣衝衝地迎了上來，想說什麽，在看到黎子夕那張鐵青的臉之後，他默默地讓到一旁。
    陪了蕾佳娜一會後，黎子夕不得不匆匆趕回軍營。
    戰爭還沒結束，傷員需要治療。
    這一戰，神聖裁決軍團大獲全勝。但，傷亡比上次要慘烈太多。
    死亡最少三百，輕重傷最少五百。
    而死在神聖裁決軍團手中的異獸，最少八千。
    戰損比，十比一！
    這個戰績依然非常驚人。特別是在全軍潰敗時，神聖裁決能打出這樣的戰績，簡直是神跡！
    但，黎子夕心中沒有半點喜悅。
    有的隻是悲痛！
    神聖裁決軍團的每一名士兵，都是他的孩子。哪個做母親的，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黎子夕隻想神聖裁決軍團毫發無損地，戰勝每一個敵人。
    黎子夕清楚，這是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願望。但他正用盡全力，想將這奢望變成現實。
    化悲痛為力量，黎子夕瘋狂地施展聖愈。
    中間雷諾茲派人過來，想請黎子夕出手，治療幾位重要人物。
    黎子夕毫不猶豫地拒絕。
    直到遠遠超出極限，將身體裏的靈能榨幹了一次又一次後，神聖裁決軍團所有受傷的士兵才得以接受治療。
    謝絕了趙德的護送，黎子夕獨自趕往指揮部。
    身體和精神的極度疲憊，將黎子夕心裏種種的負麵情緒，無限放大。終於支撐不住，他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坐下。
    像一條受傷的流浪狗，獨自在黑暗裏療傷。
    他的頭痛得厲害，身子更冷的厲害。雙手死死地扣在地上，黎子夕極力堅持著。
    許久許久後，他才長長歎出一口氣，感覺自己再次活了過來。
    此時天已大亮。
    黎子夕先去看了蕾佳娜，蕾佳娜睡著了，便是在睡夢裏，她的眉尖依舊緊蹙著，她的眼角依舊殘留著幾滴淚。
    黎子夕拂去了蕾佳娜臉上的淚，他輕聲說道：“對不起！”
    趴在床邊，黎子夕也沉沉睡去。
    此後兩天，黎子夕一直不停地在忙著治療。
    東部軍區慘敗，傷者太多。
    好在帝都派來的最後使命中隊，隊伍中也有水係職業者，掌握了經典的水療術，治療效果雖遠不及聖愈，但幫了不少忙。
    忙了幾天後，原本一片混亂的軍營裏，終於恢複了平靜。
    傷亡統計出來了，異獸戰死一萬，受傷的無法統計。兩萬異獸，死傷大半。
    人類這邊，靈能士兵戰死一萬一，重傷無法治療的，約兩千。
    雙方總體的戰損，大致相當。
    巔峰強者方麵，異獸損失兩隻獸王，另外三隻重傷。
    而人類陣營這邊，重傷兩位，輕傷一位。
    人類大獲全勝！
    這個結果實在沒什麽，黎子夕甚至覺得沒辦法拿出來見人。
    但這個戰績，已是東、西、中三條戰線中，最出彩的一次！
    希蘭共和國成立五大軍區，傾全國之力，於東、西、中三個方向發動進攻。
    西線負責佯攻，中線是進攻主力。而東線隻負責牽製敵軍兵力。
    簡單說，軍部沒指望東線做什麽，隻要能守住現有的陣地，那就是立了大功。
    可結果，負責佯攻的西線，慘敗。五萬靈能士兵損失一半，而異獸傷亡最多一萬。負責進攻的中線主力，擁軍十萬，兵力是異獸的一點五倍。最後結果，卻是，小敗！
    原本負責打醬油的東線，竟成了整場戰役中，唯一的亮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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