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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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孟熙寧和李牧和之間有一點信任,  也不會被人這樣輕易的挑撥了去。
    幾句話就能說動的所謂“友誼”,裏麵的水分有多大?
    因利益而生出的結合,  永遠不會長久。
    想到此處,  許柚不禁又是一聲冷笑。
    李牧和站在那裏糾結了半天,都沒有作出決定。
    最終是孟熙寧忍無可忍,大聲喊道:“李牧和,  你好歹想一想,是誰把你弄到普通班的,我再怎麽樣也不會害你。”
    “許柚是巴不得我們都去死,你不能相信她的鬼話。”
    她覺得李牧和實在愚蠢。
    不相信她的話也就算了,為什麽要相信許柚?
    信許柚,  不如信豬。
    李牧和就是個蠢豬。
    李牧和陡然回神,往後退了一步,  質疑地看著許柚:“我憑什麽相信你?”
    許柚聳肩,  什麽話都沒有說,  隻是衝他擺了擺手,  一臉不在乎。
    “該上課了,  你好好考慮,隻要你能拽著孟熙寧離開這個學校,我保證不再為難你。”
    “至於信不信,  隨便你,反正對我沒有什麽損失。”
    “不管你們在哪兒,  我都能讓你們生不如死。”
    根據許柚對李牧和的了解,  他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她從來也沒真的打算讓孟熙寧和李牧和離開。
    如今不過是想要挑唆他們的關係而已。李牧和已經怨懟孟熙寧,  想拉著孟熙寧共沉淪。
    孟熙寧肯定不再信任他,怕被他拉下高台,會處處戒備著他。
    他們的利益關係,  立即就能分崩瓦解。
    到時候,孟熙寧孤立無援。
    才可以好好嚐一嚐,她前世被人欺負,卻舉目無親的滋味。
    她沒有朋友,孟熙寧便不能有朋友。
    她沒有父母,孟熙寧便不能有父母。
    她死了,孟熙寧就不能活著。
    人世間的公平,就是一報還一報。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李牧和咬牙不語,遲遲不吭聲。
    他心裏麵是真的心動了,也是真的非常糾結。
    一方麵他不想再得罪許柚。很顯然,許柚在孟家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處於邊緣,毫無地位,若真的得罪死了她,恐怕真的再也沒有回旋的餘地。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許柚所言,轉學。
    眼不見心不煩,自然不會惹得許柚不喜。
    另一方麵,他不想離開現在的學校。
    畢竟一高是全首都最好的高中,也是他能夠獲得上層人脈的最便捷的途徑。
    離開這個學校之後,可能許柚不會再為難他,不會記恨他,他能夠獲得平靜和安穩。
    但是同樣的,他也失去了現在的優勢。
    事關前程,由不得李牧和不糾結。
    這場戲雖然很好看,但體育委員覺得大家都聚集在一堆看戲,不太有素質。
    連忙組織大家做早操。
    留下幾個風波圈裏的人,沒人敢吭聲喊他們。
    所以出現了一場奇景,一群做著廣播體操的人,目光都落在同一個地方。
    過了半晌,在“第八套廣播體操”的提示聲中,李牧和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話。
    上課鈴聲卻突然響起,20分鍾的大課間,就在爭論中結束了。
    許柚聳肩,沒有搭理他們兩個,心情很好地跟著往班裏走。
    雖然好像是浪費了20分鍾,這爭論也沒個結果。
    但是孟熙寧和李牧和定然從此決裂,再無修複的可能性。
    孟熙寧又失去一個朋友,她身邊圍繞著的人,越來越少,就是最好的結果。
    其他人看著她,紛紛跟上去。
    好像每個人都沒有將這場鬧劇放在眼裏。
    徒留孟熙寧與李牧和在最後落了單,孤孤單單的,平添幾分冷意。
    孟熙寧抿了抿唇,對李牧和道:“我先去上課,有什麽事晚上放學再說。”
    說罷,她沒有看李牧和的臉色,轉身往教學樓走去。
    國際班的教學樓是單獨的小院子,和普通班不在一起。
    李牧和看著昔日的同學們紛紛踏進那個院子裏,留下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站在操場上,無端的生出一股淒涼之意。
    本來,他也應該往那邊走的。
    他想,這一切都怨孟熙寧。
    若非是孟熙寧攛掇他出頭,得罪了許柚,他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
    而且孟熙寧信誓旦旦說能保住他,最後卻百般推諉,處處欺騙,真不值得信任。
    是他愚蠢,錯信了人。
    李牧和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教室時,班裏老師和學生們早就就位了,都在認真上課。
    看見他姍姍來遲,任課老師臉色一沉,指著走廊,怒道,“既然這個點才進來,你也不用聽課了,門口站著吧。”
    李牧和一愣,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國際班了。
    這裏是普通班。
    普通班的紀律當然跟國際班不能相提並論。
    國際班的少爺小姐們將來都是要出國,或者有其他的安排,升學壓力不大,紀律上自然而然也沒有過多的要求,人來了不出事,就得了。
    像遲到之類的,老師們往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不會責罰,
    而普通班的學生都是要參加高考的,若是任由他這樣破壞紀律,就是對整個班的學生都不負責任。
    所以當然要罰。
    李牧和憤憤的咬緊了後槽牙。若是他還在國際班,隻是遲到而已,算什麽大不了的。
    怎麽會被罰站?
    而現在呢,卻要頂著全班同學的麵,丟人現眼的在走廊裏罰站。
    李牧和活了十幾年,都沒有這麽尷尬難受過。
    李牧和手摁著牆壁,摳著瓷磚縫隙,十分憤怒。
    對孟熙寧的不滿和怒火,更添幾分。
    都怨孟熙寧,若是沒有孟熙寧,他也不會得罪許柚。
    假貨就是假貨,贗品就是贗品,人品不可信,說話不可信。
    而此時的國際班。
    許柚進了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側頭跟黎月說了幾句話。
    隨即問道:“下一節是什麽課?”
    黎月看了看桌角的課程表,說:“下一節是數學課。”
    許柚點了點頭,伸手往抽屜裏去摸自己的數學書。
    昨天第一節課就是數學,後麵又連續上了其他的課,所以數學書是放在最底下的。
    許柚將書從最底下撈出來,剛放到桌麵上,卻看見自己手上沾染了一片漆黑的墨漬。
    再低頭看,數學書從後封皮開始蔓延,黑色的墨水浸透了半本書。
    這書,相當於直接廢掉,不能用了。
    黎月愣了一下,問道:“你……你這是怎麽了?”
    許柚神態平靜,什麽話都沒有,隻彎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抽屜一眼。
    便看見抽屜底上一層漆黑。
    經過一夜的蒸發,墨水已經全部幹了,隻留下漆黑的墨漬。
    全部染在抽屜底上和最下麵的兩本書上。
    而數學書無疑是遭殃最嚴重的。
    許柚頓時氣笑了,她沒有洗手的想法,摁著桌麵站起來,目光直接落在孟熙寧身上。
    孟熙寧心頭一跳。
    許柚卷起自己桌上的數學書,兩步走到孟熙寧跟前,將那本書直接拍在孟熙寧手上,冷冷道:“換個書。”
    孟熙寧手上頓時也沾染了漆黑的墨漬。
    她看看自己的手,微微咬唇,柔柔弱弱的鬆開手,將自己看了一半的書交給她。
    低頭時,顯然是一副卑微的、忍氣吞聲的模樣。
    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班裏的同學看著這一幕,都沉默了片刻,覺得許柚有多少有點過分。
    江然忍不住按住孟熙寧的書,仰頭道:“許柚,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吧,你自己的書弄髒了,就去找老師調換,為什麽要搶熙寧的?”
    “你就算不喜歡熙寧,也沒必要這麽欺負她吧!”
    這話雖然隻有她自己說,但其他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弄髒了書就弄髒了書,不是大事。
    找老師換一本也就是了,為什麽非要搶別人的?
    難道別人就不用看書,不用上課嗎?
    這種行為確實過分了點,就算孟熙寧是孟家的假千金,天生道德上有瑕疵,但是也不能事事都羞辱人家呀。
    孟熙寧再怎麽樣,當年也隻是一個無辜的嬰兒。
    錯處有限,許柚這樣欺負她,真的是過於趾高氣揚了。
    失了分寸和體統。
    許柚琉璃色的眼珠冷冷地轉了一圈,看著江然,淡淡道,“如果是我自己弄髒的,我倒也看不上孟熙寧小姐的書。但到底是怎麽髒的?孟熙寧你敢跟我說一說嗎?”
    孟熙寧搖頭,茫然不解地看著她,聲若蚊呐:“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說?這件事,跟我有關係嗎?”
    她抬頭看著許柚,又看看其他同學,滿臉無辜和單純。
    甚至稱得上是一退再退,可憐極了,柔弱解釋:“我們離得這麽遠,我沒有辦法把你的書弄髒,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說,可是……我真不知道。”
    “我可以把書給你,這都是我應該做的,但是你不能汙蔑我。”
    她撒謊時,毫無顧忌。
    昨天她擰開墨水瓶,弄灑,唯一的目擊者就是李牧和。現在李牧和不在班裏,自然是任由她說。
    而且,就算她和李牧和鬧掰了,李牧和不敢當眾指認她這種事情。
    許柚冷冷的嗤笑一聲,“不承認是吧?可以!我們去調監控。”
    監控?孟熙寧愣了愣,目光下意識看向天花板,恰好落在教室正中的監控攝像頭上。
    這個攝像頭,一直都在用。但是學校從不會公布監控視頻,所以從來沒有人當回事。
    可是……架不住許柚有本事說服哥哥幫她……
    孟熙寧一陣心慌,咬唇道,“為了這一點事就去調監控不太好吧,老師們很忙,不要給他們再增加工作量了。”
    許柚拿著黎月遞過來的濕紙巾,一點一點擦拭著弄髒的手,眉目清淡。
    卻冷冷道:“老師們再忙,也有義務有責任維護一個班的紀律和公平正義。”
    許柚冷眼看著孟熙寧,直接問道:“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自己承認,還是讓我把監控視頻拷過來,當眾放給大家看?”
    孟熙寧咬了咬下唇,心一橫,準備賭一把,道:“我沒有做過,你去找監控視頻吧。沒有做就是沒有做!”
    班裏的同學也跟著道:“許柚,我知道你不喜歡熙寧,但是也不能事事都說是她做的。”
    “你們兩個離這麽遠,熙寧就算是想做也沒有條件。”
    “說不定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你無憑無據的,不能亂說話。”
    許柚側目看了那人一眼,不鹹不淡地冷笑一聲。
    她將手裏用得烏漆嘛黑的濕巾扔到教室最後的垃圾桶裏,又拿了一張,再擦了一遍。
    拎著孟熙寧的書回了座位,才慢悠悠道:“既然你們都這麽說,下課我就去找老師拷視頻,爭取做到有憑有據。”
    其他同學被她堵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孟熙寧沒有說話,她的心態還算可以,對校規也有足夠的了解。
    按照校規,學校的監控視頻,當然是不能輕易給學生看的,那事關其他學生的隱私。
    所以她才敢直接讓許柚去調監控。
    白跑一趟而已。
    而且,孟熙寧不覺得許柚真的會去。
    肯定就是在嚇唬她罷了,她一直都很擅長各種兵法手段,空城計用的十分順手。
    如果按照她的意思,承認了自己所作所為,才是中了她的圈套。
    她孟熙寧沒有這樣愚蠢。
    孟熙寧勾唇,眼底陰翳。
    現在這樣也好,許柚如此囂張跋扈,同學們看了都會不滿。
    這樣才會同情她,她才能塑造出受害者的身份,假以時日才能夠洗清自己在道德上的汙點和瑕疵,將許柚狠狠的踩在腳下。
    許柚到底還是格局不夠,智商不夠。
    愚蠢了點,隻想著一時的勝負,沒有長久的考慮。
    孟熙寧眼神一凝,拿著許柚那本弄髒了的數學書,低頭時神態低落,眉眼耷拉著。
    江然看著她,語氣是矯揉造作的心疼:“熙寧,我替你找老師換一本吧。”
    “沒事,我用這個也可以。”孟熙寧勉強笑笑,神態悲傷柔弱,我見猶憐。
    江然便發怒了,死死盯著許柚,陰陽怪氣地嘲諷,“有些人不會是仗著自己的身份就亂欺負人吧?”
    “孟家千金?也不看有沒有人承認!”
    說著她冷笑一聲,語調其尖銳,“好奇怪,孟叔叔和孟阿姨怎麽到現在,都沒有向別人介紹某些人呢?”
    “真可笑,某些人名不正言不順的,居然已經以孟家千金的身份自居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除了血緣關係還有什麽能拿得出手,還有什麽比得上熙寧的。”
    其他同學在底下嗡嗡嗡的議論紛紛,若是仔細聽去,大概也能聽出來她們的態度都跟江然類似。
    “對呀,雖然是孟叔叔孟阿姨的親生女兒,但是沒有得到孟家認可,怎麽就能以孟家千金自居了呢?”
    “而且還處處欺負熙寧,當年抱錯又不是熙寧的錯,怎麽全都成了熙寧的罪孽了。”
    “這人著實有些蹬鼻子上臉,過分的很。”
    “如果我是熙寧,絕對一分鍾也不慣著她,早就大耳刮子呼她臉上了。”
    許柚就當沒聽到她的話,沒有感受到四麵八方的目光。
    漫不經心的翻著手下的書,神態平靜,絲毫沒有驚慌和畏懼。
    黎月看著她,不由得感到敬佩。
    事實上這個班裏麵的有錢人經常抱團,欺負其他的人。
    像江然這樣當眾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時候,不在少數。
    黎月也被羞辱過。
    那時候,每每她們這些人被嘲諷了之後,都覺得羞憤欲絕,難過至極。
    明知道江然她們是錯的,卻完全做不到視若無睹。
    可是許柚可以做到。
    不得不說,她這樣真的很令人敬佩。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約就是這樣。黎月敬佩地想。
    議論聲還在繼續,從一旁的角落裏,驟然響起極其不悅,帶著怒意的男聲:“都閉嘴!”
    班內倏然一靜,落針可聞。
    許柚下意識偏頭看去。
    江臨遇坐在座位上,像是剛剛睡醒,起床氣十足:“一個個的是烏鴉嗎,呱呱什麽呱呱!都閉上你們的嘴!”
    班裏的嘈雜聲,像是忽然被封印了。
    每個人都低下頭,噤聲,不敢惹江臨遇。
    唯有許柚,不知道為何,忽然彎唇笑了笑。
    看著江臨遇,眼底有一絲亮光。
    江臨遇避開她的眼睛,目光落在手下的數學書上,一臉正經。
    好像真的隻是被吵到了。
    江然看向就江臨遇,張了張嘴,想要爭辯幾句。
    然而對上江臨遇漆黑的眸子,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
    何況,數學老師抱著書,走在走廊上,已經準備進教室的門。
    江然的不滿和爭辯,全都說不出口。
    這一節數學課順順利利的過去,所有人都沒敢找事。
    而且,數學老師也不是個愛找茬的人,講完課便收拾了自己的書和教具,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教學樓,往辦公室去了。
    許柚二話不說,從座位上站起來,拎著手中的數學書,大搖大擺跟著數學老師的腳步,走向教師辦公區。
    其他人都看著她的背影,心下嘀咕,覺得許柚不會真的是去找老師拷監控視頻吧?老師們會給她嗎?
    應該不會吧?
    還是說許柚根本就是在裝模作樣?
    他們的嘀咕,卻不敢說出口。
    生怕再被江臨遇斥責一句“閉嘴。”
    真惹惱了大少爺,後果不堪設想。
    孟熙寧驟然有些慌張,望著許柚的背影,捏著手裏的筆,緊緊咬著下唇,沒敢說話。
    她的心有些慌張,害怕許柚萬一真的拿到監控視頻,拿到班裏來播放,那她可就真的丟人現眼,身敗名裂,名聲掃地了。
    孟熙寧眼珠子微微動了動,起身對江然道:“我去一下洗手間,你要去嗎?”
    她神態平靜,沒有絲毫的不對勁。
    任誰也看不出,她衣袖下的手,正在顫抖。
    江然站起來,像是跟她同仇敵愾一般,大聲說:“去!我跟你一起!”
    孟熙寧有些煩躁。
    她隻是客氣一下,想要裝作平靜,才邀請的江然。
    沒想讓她真的跟著。
    她跟著去了,自己還怎麽打電話。
    兩個人結伴去了衛生間。
    然而,在走到樓梯間時,孟熙寧腳步忽然一頓,道:“江然,我忘記帶衛生巾了,你能回教室幫我拿一下嗎?就在我書包裏麵。”
    江然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哦,好。”
    轉身回了教室。
    孟熙寧快速進了衛生間,鑽進了一旁的隔間,掏出手機往外撥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謝聚萍。
    電話一接通,孟熙寧便委委屈屈帶著哭腔道:“媽媽,你救救我。”
    謝聚萍一接通電話,就聽到她的求救,頓時懵逼了一下。
    第一反應就是,許柚是不是要害死熙寧。
    她柔聲安撫道:“你別急,熙寧,怎麽回事,慢慢說,是不是許柚在學校欺負你了?”
    “你別怕,有媽媽在,她不敢拿你怎麽樣。”
    孟熙寧乖巧懂事地解釋:“媽媽,許柚沒有欺負我,您別誤會她,別因為我,傷了你們母女的感情。”
    “乖,你別管這些,到底怎麽回事兒?”
    “是我昨天下課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許柚桌上的墨水,把她的書弄髒了。”
    “現在她非要我賠她,還要去調監控。我已經把書給她了,她還是不願因。”
    “非說我是故意的,我沒有辦法解釋,媽媽,你能不能幫幫我,讓學校不要把監控給她。”
    謝聚萍在電話那頭蹙起眉頭,“你怎麽把她的墨水瓶弄灑了?”
    孟熙寧撒謊不臉紅,“她的墨水瓶沒有擰上蓋子,我路過她座位旁邊,被人撞了一下,就……就全部弄灑了,還弄髒了書。”
    謝聚萍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
    似乎是有些為難。
    半晌才道:“既然是不小心,就隨便她吧,她這樣胡攪蠻纏,大家隻會覺得她不懂事,你不用擔心。”
    孟熙寧連忙主動道歉,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對不起,媽媽都怨我,我沒有敢承認……”
    她抽了抽鼻子,十分委屈和自責,“我當時害怕,就說不是我做的。我已經知道錯了,可是現在怎麽辦呀?”
    “媽媽,我好害怕,如果許柚把監控視頻放出來,那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謝聚萍就已經理解了她的顧忌。
    孟熙寧沒有承認是自己做的,完全否認了。
    如果許柚拿出的視頻,能夠證明這件事跟孟熙寧脫不了關係的話,那麽孟熙寧可就真的身敗名裂了。
    別的不說,至少一個蓄意陷害許柚的名頭是逃不過去的。
    屬實是一手好牌打了個稀巴爛。
    謝聚萍恨鐵不成鋼,責怪道:“你為什麽不承認?撞翻了就撞翻了,多大點事兒。”
    “現在鬧的這麽被動,你說你是不是傻?”
    孟熙寧心裏頓時放棄一陣戾氣和惱怒。
    她怎麽承認?就算真的是意外,那她承認了,難道許柚就不會借題發揮嗎?
    謝聚萍說的輕巧,卻一點也不理解她的處境和難處。
    但此時她隻是委委屈屈道:“媽媽,都是我的錯,我已經知道錯了,那我要怎麽辦呀?”
    “我……我不想被人笑話。”
    謝聚萍沒好氣道:“不用管了,我會幫你解決好的。”
    孟熙寧頓時欣喜道:“謝謝媽媽,媽媽你真好。”
    她十分乖巧,“媽媽,等回家我就跟許柚好好道歉,不會讓您為難的。”
    謝聚萍歎了口氣。
    熙寧笨是笨了點,勝在貼心,勝在乖巧,勝在懂事。
    許柚是聰明,可惜卻是個杠精,再聰明,也不能養。
    掛斷電話,孟熙寧盯著手機屏幕,眼神陰冷。
    不是親生的就是不是親生的,跟親生的截然不同。
    明明她碰見了困難,已經那麽難過慌張了,謝聚萍還是隻知道責怪她。
    這在當年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們根本就已經不愛她了。
    說的再好聽,他們的心還是逐漸的偏向了許柚,還是會為了許柚去責怪她。
    這就是所謂的愛嗎?這就是所謂的女兒嗎?
    孟熙寧心想,還是算了吧,她用不著這樣的愛,也不稀罕不在乎。
    若非還用得著孟家,現在一定要跟他們決裂。
    撕破他們偽善的嘴臉。
    謝聚萍掛掉電話,歎口氣,徑直給校方去了電話,讓校方不要將監控視頻給許柚。
    校長爽快的答應了下來,沒有任何遲疑,順帶笑道,“謝女士您放心吧,我們會認真保護每個學生的隱私。”
    校長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沒有任何難度。
    許柚一個十幾歲的學生,能做什麽?
    謝聚萍笑了笑,“麻煩您了,您這麽說,我就安心了。”
    二人寒暄幾句,都心安理得掛斷了電話。
    謝聚萍覺得,許柚不敢違逆學校的決策。校長覺得,許柚的監護人都說了,他們隻是按照規章製度辦事,沒有任何過錯。
    兩方都覺得,十分簡單且順利。
    許柚走往辦公區,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二話不說,直接向班主任提出要查監控的要求。
    她理直氣壯,借口齊全,難以拒絕。
    “老師,我要查監控,是因為有人在我的書上撒了墨水,我要把這件事情查清楚,讓對方向我道歉,把我的東西還過來。”
    班主任道:“監控這個東西……我說了不算。”
    “原則上,是不會給其他人的。”
    “如果校方不給我監控的話,那我就報警。”她神態很平靜,波瀾不驚道:“我的抽屜裏不僅有書籍和筆記本,還有一隻昂貴的手表,價值八十多萬,是我哥哥剛給我買的。”
    “八十萬,警方一定會立案。所以我覺得,我要求查監控是合情合理的。”
    班主任聽到八十萬這個數字,額上頓時開始冒汗。
    這就是帶國際班的壞處,有錢人太多,往往一件小摩擦,就能上升為刑事案件。
    損毀他人財物,高達八十萬。
    這是不是能坐牢了?
    班主任抹了抹額上的汗珠子,直接從工位上站起來,對她說:“好好,你先別急著報警,我帶你去領導那兒,你跟領導溝通,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看還是不肯,全聽領導的意思。”
    許柚點了點頭。
    一個學校的監控,關乎學生的隱私。
    若是要去查,去拷貝,是需要主要領導來同意簽字的。
    其他人,誰也沒有這個權限。
    於是班主任直接帶許柚去見了校長。
    校長剛掛斷謝聚萍的電話,美滋滋給自己泡了杯綠茶,計劃著怎麽從孟家要點錢,哦不,融資,再建一棟綜合大樓。
    扭頭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就見到了許柚。
    並且聽到了她理直氣壯、伶牙俐齒的要求。
    許柚的話,確實很合理。
    80萬的手表壞掉,想要查監控,很正常。
    不給查,才不正常。
    校長頓時有些冒汗,無奈道:“學校的監控壞掉了,這兩天正在維修。”
    許柚平靜的看著他:“是嗎?那我就報警吧,我想警察叔叔應該有辦法,查出來事情的前因後果。”
    “到時候也就不勞煩校長您親自去調監控了,我想警方的刑偵手段,應該比學校的監控更加先進,更加科學可靠。”
    她特意在“刑偵手段”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提醒校長,要麽給她監控視頻,要麽就等著她報警,讓警方來解決問題。
    校長無奈道:“不是我不想給你看,但是你的母親謝聚萍女士剛剛來了電話,不允許我把監控視頻給你。”
    “而且,你現在是未成年人,就算你的財物遭受了損失,也應該由你的監護人來提出主張,沒有你自己報警的道理。”
    “就算要監控,也應該你的父母來。所以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聽取你監護人的意見,你不要為難學校。”
    許柚聽完,老老實實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意思就是不給對嗎?”
    校長無奈看著她:“不是不給,是不能給。”
    許柚繼續點頭,“我懂。校長您放心,我不會為難學校,也不會為難校長您。”
    “該做的我自己去做,不會讓您左右為難。”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校長連忙喊住她,問她:“你去幹什麽?”
    許柚道:“報警。”
    校長道:“你是未成年。”
    她神態平靜:“訴訟需要監護人,報警不需要。我有權力去申訴自己的權利、”
    “我不需要打官司,要賠償要錢財,我隻是需要警方把真相偵查出來就行了。”
    “總不能因為我是未成年,就不許我報警吧?”
    校長頗為無奈,“你稍等一會兒,我給你母親去個電話。”
    他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許柚去報警。
    高中校園,一旦出現一起惡性案件,對整個學校的名聲、生源、最近幾年的發展,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所以,一般能夠私下解決的事情,學校都不會采取刑事手段。
    許柚抱胸站在他跟前。
    校長打給謝聚萍後,將現在的情況向謝聚萍敘述了一遍,便不再言語。
    等著謝聚萍的指示。
    謝聚萍沉默片刻,道:“讓許柚接電話。”
    許柚沒有碰那個電話,直接按了免提,淡淡道:“讓我接電話,有什麽事嗎?”
    謝聚萍溫聲勸說道,“許柚,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你和熙寧都是孟家的女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丟了人對你也沒有好處,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
    “就算是熙寧做的,你想要什麽我可以補償給你,晚上回家,我讓熙寧給你道歉。”
    “你可以先考慮一下,自己想要什麽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許柚笑了笑,不鹹不淡道:“我要讓孟熙寧身敗名裂,你有辦法補償給我嗎?”
    “還有,什麽叫做就算是熙寧做的。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不是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沒有什麽灰色地帶。你不要給我玩文字遊戲,我懶得跟你玩。”
    謝聚萍似乎覺得她在無理取鬧,有些煩躁,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熙寧身敗名裂對你有什麽好處?對孟家有什麽好處,你就不能有一點大局觀嗎?”
    “許柚,你為什麽非要鬧來鬧去,鬧的整個家都不安寧?”
    “我想知道,這樣對你到底有什麽好處?你就不能你給我清醒一點,別在這裏給我找事。”
    “明明一切都有更好的處理方法,為什麽非要弄得雞飛狗跳。”
    許柚幾乎要笑出聲來。
    好處,大局觀。
    前世孟熙寧逼死她的時候,謝聚萍怎麽不說這種話?
    這輩子倒用來道德綁架她。
    真是有意思。
    呸!
    許柚臉色冷了冷,道:“如果你跟我說這些話,那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
    “侵犯了我的權利的人,活該身敗名裂。我隻告訴你一句話,如果學校今天不把視頻給我,我就去報警,到時候這個輿論可就不會局限於學校裏麵了。”
    “謝女士,你應該很清楚,輿論到了別的地方,會引起什麽樣的效果。”
    她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威脅謝聚萍,如果不按照她說的做,她會將這件事捅到網上去。
    眾所周知,現在在整個互聯網上,孟熙寧的名聲可以說是非常差,用聲名狼藉四個字形容絕不為過,甚至還略有不足。
    如果這件事再被發到網上,讓其她人看到孟熙寧的所作所為,恐怕又是一輪徹頭徹尾的網絡暴力。
    謝聚萍想起那恐怖的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熙寧恐怕也經受不住這樣的痛苦。
    謝聚萍考量一二,沉默了片刻,最終無奈妥協下來:“校長,把監控給她吧。”
    她有些挫敗,警告許柚:“你敢把視頻發到網上,以後孟家絕無你的立錐之地。”
    許柚冷笑一聲,掛斷電話,看向校長。
    她們兩個達成一致,校長很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
    “好的好的,我這就讓監控室把原片給你。”
    將監控視頻拷給許柚的時候,校長忍不住說了一句:“許柚,學校也是沒有辦法,你能理解吧。”
    許柚道:“我對學校沒有什麽意見,校長不用擔心。”
    校長便歎了口氣,無奈道:“也不是我見風使舵,隻是情況如此,如果真的把這些人家都得罪了,恐怕學校也辦不下去。”
    “你們年輕氣盛,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理解學校的選擇。”
    許柚沉默片刻,看著他年邁的臉龐,道:“可是,人與人的抉擇,是不同的。”
    “校長,我不覺得您做錯了。您不用跟我解釋,我理解與否也不重要,您的作為有您的考量,必然是正確的。”
    校長隻能無奈的歎口氣。
    許柚順利拿到了監控視頻,踩著愉悅的腳步回到教室裏,恰好碰到上課鈴聲響起。
    她坐在座位上神態平靜,一點沒有提起這件事,仍舊是乖乖的上完了這一節課。
    一整節課,孟熙寧坐立難安。
    尤其是看著許柚愉悅的表情,她越來越恐慌。
    覺得許柚八成是真的拿到了視頻,所以才有恃無恐,如此漫不經心。
    這節課尤為漫長,像是對孟熙寧的漫長的折磨。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孟熙寧起身準備躲去廁所時。
    許柚突然側目,笑吟吟道:“熙寧,別急著走,我找你有事兒。”
    孟熙寧腳步一頓,看著她,小聲問:“是什麽事?”
    全班其他同學,同時停住去廁所的腳。
    目光灼灼盯著二人。
    一個眼睛比一個亮堂。
    孟熙寧的心裏格外慌張。
    理智告訴她,謝聚萍答應她的事應該會做到,不至於說妥協給許柚,否則那也太丟人了。謝聚萍拒評丟不起這個臉。
    但心裏的直覺,終究還是留著一分恐懼。一方麵覺得謝聚萍不會如此為她掏心掏肺,另一方麵覺得許柚不會如此輕易妥協,肯定還有後手。
    她看著許柚,眼底有驚慌有害怕。
    許柚捏著手中的u盤,笑盈盈看著她,問:“你猜這裏麵是什麽?”
    她這麽一問,孟熙寧心思一沉,覺得她可能還是在唱空城。
    於是勉強一笑,嘴硬道:“我、我不知道。”
    許柚笑:“你猜猜。”
    孟熙寧道:“我猜不出來。”
    隨著對話,孟熙寧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她看出來了,許柚肯定是在詐她。
    若是真的有證據,為什麽不直接拿出來,要在這裏猜來猜去的。
    這不是許柚的性格。
    這般想著,孟熙寧眼神微微一冷,看著許柚,無奈又憋屈,像是被欺負了。
    “許柚,你別鬧了,我真的什麽都沒做,你這樣,會讓我很苦惱。”
    許柚目的達成,笑了一聲。
    她起身:“你猜不出來,那我們就一起看看吧。”
    “大家可都記住了,剛才孟熙寧小姐信誓旦旦說,她真的什麽都沒做。”
    “待會兒打臉打的太響亮,你們忍著別笑,否則孟小姐臉上,大約會過不去。”
    說著,她捏著u盤,上了講台。
    將那個u盤插進連接投影幕布的電腦中,打開裏頭的第一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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