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第 159 章 許柚很快從許家村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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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柚很快從許家村村民的手裏,  拿到了足夠的證據。
    隨後,帶著江臨遇一同,踏入了公安局,  起訴許家村許生望夫婦,明知道她並非許家親生女兒,卻以祖父祖母的身份,多年來對她實施慘無人道的虐待、故意傷害。
    她提交的證據,幾乎從她很小的時候到十五歲,  十分齊全。
    足以證明,  許柚每年都會被打傷幾次,  動手的人,除卻許生望夫婦之外,還有許忠良夫婦。
    這樣高的頻率,足以證明,他們對許柚實施的故意傷害有多麽可惡,多麽慘無人道。
    但這樣的控告,  還存在一定的問題。
    許柚的身份認定早在三年前就在公安機關的係統上存過檔,  當時的材料能夠證明許忠良和李小娟夫婦知道許柚的真實身份。
    但還不足以證明,許生望夫婦作為祖父祖母,  知道孫輩的具體情況。
    對於這個疑問,許柚提供了證據。
    證據很簡單,八年前,一隊義務身體健康普查醫療隊翻過大山,  來到許家村做公益,免費為許家村所有村民做健康體檢。
    其中,便包括采血、測試血型這一項。
    當時,許柚和許家其他人都做了這個檢查。
    許柚的血型測出來是a型,  許忠良和李小娟夫婦卻都是b型血。
    單看血型,應該也知道許柚並非許忠良夫婦的女兒。
    但這次體檢之後,不管是許忠良和李小娟,還是許生望夫婦,都不曾聲張過,也不曾懷疑過。
    所以應當可以認定,他們是早就知道這個事實,所以麵對這種情況,並不覺得奇怪,也沒有大張旗鼓地鬧起來。
    許柚是這麽說的:“按照許家村的民風,如果我和許家人的血型都不一樣,證明我不是許忠良和李小娟的女兒。那麽許家人的第一反應,應該是認為,我是李小娟和別的男人偷情生的孩子。”
    “按照許忠良和許生望的性格,誰都不會允許這麽一大頂綠帽子戴在頭上。”
    “當年沒有鬧出來,就是因為他們全都知道事實。”
    許柚也不知道是從哪兒找出來的當年的體檢報告。
    這樣的證據,其實有些主觀臆測了。
    畢竟,沒有聲張這個行為的可能性有很多,也可能是害怕丟人現眼或者其他的,單純視為是知道真相,不太有說服力。
    最後真正有說服力的,是村長拿出來的證詞和證據。
    證詞沒什麽大不了的,主要是證據。
    那是好多年前以前,許柚很小的時候,村裏人口普查,給所有的小孩上戶口。
    但許生望不願意把許柚的戶口上在自己家的戶口本上。
    為此,他手寫了一份聲明,說許柚不是他們家的孩子,憑什麽上他們家戶口。
    這份聲明,便是鐵證。
    但其實許家村的人都明白,當年許生望的意思,應該是說許柚是個丫頭片子,早晚要嫁出去變成別人家的人,倒黴催的賠錢貨,沒資格上他們老許家尊貴的戶口本。
    村子裏有這種情況的,也不止許柚一家。
    很多個女孩子在小時候,都曾經經曆過這種不公正的,令人惡心的待遇。
    許家村當時有一批女孩子,上的是村裏的集體戶口,到後來才逐漸遷回父母名下。
    可誰也沒想到,當年的歧視,會變成打垮許生望的最後一根稻草。
    對此,許家村人盡皆知。
    可誰也沒有講話,誰都沒有提起此事。
    他們始終還是惦記著許柚所說的影視基地,惦記著那一年好幾萬塊錢。
    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得罪這位將來的小財神。
    至於許生望是不是冤枉的,那有什麽要緊的。
    如果是個好人,是個無辜的善良的人,被人拿了假的證據出來,那麽村民們應當還會幫他討回公道。
    人類最淳樸的善意,便是懲惡揚善。
    但許生望不是善良的人。
    事情都是他做的,虐待許柚的也是他本人,他承受什麽樣的懲罰,都是理所應當。
    沒有人會可憐他。
    鐵證如山。
    法院很快就有了判決。
    許生望夫婦虐待罪、故意傷害罪均成立,最終判處7年有期徒刑。
    他們被判了刑,留下一個許小偉無處可去。
    法院得知他還有一位已經成年的姐姐孟熙寧,便責令孟熙寧撫養弟弟長大,直至成年。
    孟熙寧和許生望夫婦形同陌路,和許小偉更是不熟。
    開庭這天,壓根就沒有過來。
    至於許小偉的撫養義務,她更是不肯接,理都沒理,任由法院的工作人員站在家門口,連大門都沒有開一下。
    最終沒有辦法,許小偉隻能由許家村找人暫且接手,等法院做好孟熙寧的思想工作,再交給她。
    但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法院的工作人員也難免有些不滿。
    這個許小偉的教養,委實差到了一定的地步。
    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求著孟熙寧收養他。
    結果就開始罵孟熙寧小賤人、小表子、賠錢貨、敗家子、小g婦……
    諸如此類難聽的詞語,難以想象,是從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嘴裏說出來的。
    若非是職責所在,這樣的孩子,誰都不會想要搭理。
    被工作人員磨的久了,孟熙寧心煩之下,終於接手了許小偉的監護權。
    可誰也沒想到,許小偉到她手裏第二天,就被她送走了。
    送給了一戶沒有孩子的夫妻,讓許小偉做他們的兒子,從此改換名字,再也不是許家人。
    那對夫妻,生活在更加深遠的山裏,比許家村更加貧瘠窮困。
    她也就是沒收錢,否則幾乎是等於將許小偉賣給了人家。
    這一遭騷操作,驚呆了許家村所有人。
    可許小偉的監護權在她,誰也沒有資格質疑她的決定。畢竟,她給許小偉改戶口的時候,說的不是把許小偉送人,而是寄養在朋友家。
    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不能將孩子寄養在朋友家,不能讓孩子改名換姓。
    她既沒有犯法,又不在乎許家人的看法,自然誰都拿她沒有辦法。
    許柚離開前,最後一次見到了孟熙寧。
    孟熙寧回許家村處理許忠良李小娟夫婦留下的財產。宅基地和耕地那是集體所有物,就算坐牢了,也是分給許忠良的,孟熙寧沒資格處置。
    但許家所有的家具和物件,都被她拉出來賣了個一幹二淨。
    根據許家村的人估算,她大概賣了好幾千塊錢。
    許柚見到她時,剛從村長家裏出來,談完影視基地的事情。
    心情極好地跟江臨遇說回程的事情。
    一出門,就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少婦,站在一輛大篷車前麵,指使著眼前的幾個男人到處搬東西。
    那少婦聽到腳步聲,微微偏過頭。
    許柚和她同時愣住了,看著對方一動不動。片刻後,那少婦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猛然回過頭去,不敢再看她的方向。
    許柚茫然了片刻。
    她沒有看錯,這是孟熙寧。
    是她記憶中,那個始終精致美麗、高高在上的孟家公主。
    是時光和命運的寵兒,是永遠不曾落魄的孟熙寧。
    以往的孟熙寧,穿衣打扮從來精致,隨便一條裙子、隨便一雙鞋子、隨便一件外套,都要五六位數,奢靡的時候甚至高達七位數八位數。連一根頭繩,都要幾百上千元。
    她從來身材纖細,體態輕盈,自小學習的琴棋書畫,涵養了絕佳的氣質,讓她宛如一位真正的公主。
    可今天,她站在這破落的山村裏,一身廉價劣質的連衣裙,腳上的涼鞋也隻要二十塊錢一雙,炸頭發的頭繩是五毛錢一根的黑色皮筋。
    大腹便便,四肢笨拙。
    明明才十八歲,看上去卻和謝聚萍一樣大了。那雙眼睛裏,哪裏還有昔日的傲慢,全是滄桑和茫然。
    現在的她,和以前哪裏還有半分相似。
    像是一張掛在博物館裏的油畫,倏然退了色,沒有了斑斕的色澤。更像是古舊的宮殿,油漆和雕花被湮滅,不複富麗堂皇。
    一切都變得灰白。
    一個人,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事情,才會有這樣大的變化。
    這樣大的反差,令許柚愣了半晌,都未曾反應過來。
    半晌,搖了搖頭。
    她大約也能夠想到,孟熙寧這樣的天之嬌女被送回許家村,會經曆什麽樣的事情。
    也知道,她一定是受不了這種苦難和折磨的。
    不過,這確實是她罪有應得。
    江臨遇也認出了孟熙寧,看了看許柚,沒有說話。
    許柚站在那裏半晌,倏然道:“走吧。”
    江臨遇點了點頭,什麽都沒有說,也沒有問。
    兩人偕行離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將孟熙寧拋在了身後,將許家村拋在了身後。
    也將過去的一切,都拋在了身後。
    往後餘生,迎接他們的,唯有光明和燦爛。
    孟熙寧站在原地,一直沒敢回頭看一眼。
    她隻是攥緊了拳頭,一動不動,像是被施了定身術。
    剛才那個人,是許柚。
    她一直都知道,許柚從首都回到了許家村。從許柚回來的第一天,就有人跟她講了這件事。
    並且,一直都有人來攛掇她去找許柚,和許柚一爭高下。尤其是她的“公公婆婆”,似乎是認不清楚現實,還想要借著她的手,從許柚手裏拿到什麽好處。
    他們覺得她好歹當過十幾年的孟家女兒,好歹有幾分情分,不至於一無所有。
    孟熙寧覺得他們可笑至極。
    可她卻從未有一天真正笑出來過。因為她心知肚明,對自己格外了解,她隻是不敢去見許柚。
    她害怕,從許柚身上看到自己不想見到的樣子。
    那會讓她生不如死。
    可沒想到,最終還是沒有逃過去。
    剛才雖是驚鴻一瞥,卻足以讓她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許柚穿戴都簡約,並沒有什麽複雜的配飾和裝飾。
    但十八歲的少女站在那裏,穿著剪裁得體的衣裳,頭發打理得精致,眉眼平和安定,氣場平靜。
    身側站著高大俊美的男人,正低頭含笑與她說話。
    單單是這些,就足以令孟熙寧痛苦不已。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許柚的時候,在那檔綜藝裏,她穿著美麗的高定仙女裙,許柚穿一件洗舊了的短袖。
    時光流轉,一切都掉了個個。
    看到如今的許柚,她很難不會想起以前的自己。
    很難不會去想,若是沒有當年那檔綜藝節目,若是她沒有找到許柚,若是她沒有那樣針對許柚,若是……
    會不會,如今她還仍舊是孟家千金,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越想她便越發覺得痛苦。
    因為她很清楚很清楚,若是沒有這些事情,她真的會一輩子做孟家千金。
    這些個“若是”,但凡她做到了一件,如今也不會淪落至此。
    如果她沒有做那些事情,她會始終擁有父母的寵愛,擁有人生中所能想象到的一切。
    可現在,她什麽都沒有了。
    她回到許家村之後,連高中都上不下去。受不了老師濃重的口音,受不了八十個人一個班,受不了無窮無盡的題海戰術,受不了早六晚十,受不了搶廁所搶澡堂。
    那些事情,無一不在折磨著她。
    她隻能花錢去解決問題。
    但從孟家出來時,她為了引謝聚萍心疼,並沒有帶多少錢,也沒有帶多少值錢的東西。
    很快就深惡分為。
    於是,她最終選擇了退學回家。
    她本以為許家人會和謝聚萍一樣,無限度地寵愛她,縱容她。
    哪怕生活窮一點,隻要他們對她好,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可卻沒想到,這家人居然這樣過分。她回去的第一天,就逼著她去做飯洗碗,逼著她給許小偉洗襪子。
    孟熙寧當場就氣哭了。
    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就再也忍不下去了。
    最終,她認識了現在的“丈夫”,二十多歲的男人,長的不怎樣。
    不管是外貌、學曆、家境各方麵,跟她的明既哥哥,都無法相提並論。
    可好歹,他家裏在縣城有一棟小樓,有幾間商鋪。
    她為了跳出火坑,選擇了和他在一起。
    至於以後的事情……
    孟熙寧閉了閉眼,不敢去想,不敢去看。
    她現在腦子很亂,心裏悶悶的疼。
    她真的真的,已經後悔了。
    後悔自己做過的一切,後悔自己的愚蠢,後悔自己的無知,後悔自己的不知足,後悔自己的得隴望蜀。
    孟熙寧的眼淚,從眼角流下來。
    她雙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忍不住咬緊了牙關。
    她才十八歲,就要做母親了。
    她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從泥潭裏掙脫了。
    再也沒有一隻手,將她撈上來了。
    這一生,永遠都是池裏的汙泥,腐爛著,後悔著,痛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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