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祖父祖母對孩子多好，母親的位置是無可替代的。
    溫窈也因為這次生病，不想對孩子太苛責了，這麽惡劣的環境，元元不哭不鬧，本身就很懂事兒了。
    草草吃一頓早飯，其實就是幹野菜和肉幹兒煮的湯，已經沒有糧食了，大家都吃這個。
    那些部族的人也喝了一頓涮鍋水，好歹不會餓死了。
    溫窈對他們同情不起來，不過活了也不會把人在給弄死了，幹點兒活兒當奴隸用吧。
    找到昨天的那個中年人，問他：“這附近有什麽山穀沒有？或者是溫泉，地下暗河都可以的，你也看到了，這樣下去，大家都得凍死了。”
    中年人眼神閃爍，不知道想什麽呢，沒有正麵回答溫窈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們會一直帶著我們嗎？”
    溫窈淡淡一笑：“你就這麽怕死的嗎？為了自己活著，能舍棄一切，親人，良心，與畜生有何兩樣？”
    “你，你知道什麽？我沒有。”
    元銳也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她什麽意思？
    溫窈道：“別把我當傻子，你們活下來這些人都是年輕人，沒有一個老人，婦女孩子，說明什麽？
    說明你們為了自己活著，把口糧都被霸占了，任由老弱婦孺凍餓致死，這些人裏麵或許有你的妻兒，你的父母，你為了自己活著，任由他們死去。”
    元銳難以置信：“你說，這是真的嗎？”
    “我……”
    男人心虛，跪坐在地上道：“是的，可是不止我這樣，大家都如此，我活著，還能娶媳婦兒，繼續生下孩子來，部族就能延續，可是我要是死了，妻兒還是得凍餓死了，我都是為了我的部族。
    我也很痛苦，我也不想的，我的父親逼著我吃東西，逼著我活著，這樣一代代的族人才能延續下來。”
    元銳心情沉重，沒想到真是如此。
    溫窈也沉默，站在她的立場，卻是也沒辦法指責他什麽，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殘忍的。
    男人痛哭起來，其他年輕人也跟著哭，有人道：“我也不想活著的，我想我阿姆，我想讓阿姆活著，可是阿姆寧可自己死，也不肯讓我死的。”
    溫窈道：“好了，別哭了，大男人的哭哭啼啼像什麽樣子，你們說說，現在這個樣子，誰的錯？”
    誰的錯？
    他們心裏知道，是桑耶寺的錯，可是桑耶寺代表了佛祖，誰敢質疑佛祖？
    溫窈道：“佛祖是慈悲為懷，普度終生，割肉飼鷹，真正的高僧是寧可自己死，也不會剝奪信徒的生命，反而會度化他們。
    這些和尚根本不是高僧，就是披著高僧外衣的土匪，你們這次活下來是運氣好遇到了我們，以後長點兒腦子，想清楚誰是仇人誰是恩人。”
    “嗯，我們記住了。”
    溫窈在他們心中埋下一個懷疑的種子，讓他們開始質疑桑耶寺，懷疑自己的信仰，形成一點兒星火，慢慢的把桑耶寺拉下神壇。
    中年人道：“百裏開外有一座山穀，有很多樹枝，你們可以尋來燒火，要是運氣好，還能抓到野鹿，野牛，冬眠的熊還有地底下的灰鼠。”
    “你帶路，我們活著，就不會讓你們餓死的。”
    “多謝，不知道如何稱呼夫人您？”
    溫窈道：“喊我睿王妃吧。”
    “多謝睿王妃。”
    元銳看了她一眼，溫窈挑眉問道：“有問題嗎？”
    “沒有。”
    他可不敢說話，窈窈火氣挺大啊。
    有了這個線索，陳子英帶著人去尋找物資，留下溫窈留守，元銳跟著去了，他是家裏的頂梁柱，不能等著窈窈養著他。
    沈長風偷懶，身體也不行，留下來陪著溫窈和孩子，元銳對他有些不喜歡，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是感覺這個人瞧著斯文，一肚子壞水兒。
    一下走了一半兒人，溫窈正在研究地圖，離著都城還有一千多裏路呢，要是天氣繼續惡化，一天走不出五十裏路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去。
    “別擔心了，車到山前必有路啊，現在已經找到燃料了，咱們一定能回去的。”
    “多謝安慰啊，沈家主，你說你跟來做什麽？遭這些罪，風流瀟灑的沈家主都快成野人了。”
    沈長風摸摸下巴，沒空打理胡子，確實有些邋遢，隻是熱水珍貴，臉都沒有洗，哪兒會浪費了刮胡子啊！
    “賺錢不容易啊，我年輕的時候也是親自跑商路，這些年養尊處優，人也荒廢了，鍛煉鍛煉也好的。”
    “行吧，那沈家主慢慢鍛煉。”
    沈長風招手讓元元來自己這邊，教導他打算盤，這人能做這麽大的生意，腦子不是一般的好，對算數很靈敏，幾乎是看到數字就能得出答案來。
    溫澤湊過來，和他請教經商之道，他以後也要賺錢養家，現成的師父可不能錯過了。
    一個護衛在外麵稟告，“王妃，一匹母馬生了崽子，這麽冷的天，小馬怕是活不了了，不過有馬奶，屬下給王妃送來一些，您給大公子喝一些吧。”
    溫窈一聽，“把小馬送來，怎麽能讓它死了呢？多殘忍呢。”
    “是，屬下這就送來。”
    小馬崽子凍的渾身發青，就剩一口氣了，元元看著不忍心，溫窈就帶著他給小馬搓身子，喂了一些馬奶，大帳裏溫度高一些，慢慢的竟然站起來了。
    是一匹青色的公馬，大黑眼睛像是寶石一樣，元元很喜歡它，“阿娘，我能養著它嗎？“
    “可以，不過你要照顧好它，這是一條性命，你要給它穿衣服，別凍著它了，像是照顧弟弟妹妹一樣照顧它。”
    “好，可是馬的衣服我也沒有啊。”
    溫窈取出針線來，用氈子給小馬做了一件衣服，元元開心極了，阿娘真厲害，竟然會針線活兒。
    溫窈心中一動，道：“元元，阿娘還會繡花兒呢，你要不要學一學？這樣給小馬繡一件漂亮的衣服，以後它的衣服都你來做，你還能讓阿娘一直幫你的嗎？”
    繡花最磨煉耐心了，溫窈覺得這孩子皮的很，不如磨磨性子。
    “我能學會嗎？這不是女孩子做的嗎？”
    溫窈麵不改色道：“你看阿娘，不是還領兵打仗的嗎？沒有什麽是女孩子必須做，男子漢不能做的。
    想要做男子漢，就要無所不能啊。“
    “那好，我跟阿娘學繡花。”
    溫窈笑的得意，元元不知道被阿娘給坑了，到了十歲去學堂被同窗笑話，再也不碰針線了。
    但是手藝這種東西，隻要學了就有用的，因為繡花兒繡的好，多少女孩子哭著喊著要嫁給他，溫窈都愁死了，這麽多的兒媳婦兒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