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雨欲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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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得知這個消息的人其實是賈詡。
    賈詡率大軍屯兵宛城,扼守在北方軍隊南下的必經之路上,別管是司隸還是豫州,想往襄陽送公文,必須從他那兒過。
    這種信件理當先遞交主公閱覽,隨後由主公決定到底是自己默默解決,還是召集手下共同商討。但呂布這兒情況特殊,萬一信裏真的講述了非常重要的事,它去襄陽轉一圈,最後還得被送回去落入呂布的外置大腦賈詡手裏,拜托他細細參詳。
    何必多此一舉呢?
    總之呂布放權給了賈詡,賈詡坦然受之,理直氣壯地拆了信。
    ……拆完他就後悔了。
    “此乃主公家事,旁人實在不便插手。”賈詡捧著竹簡,宛如捧著顆燙手山芋,恨不得遠遠丟開。他趕緊將竹簡遞給荀爽和蔡邕傳閱,誠懇地谘詢道,“諸公以為如何?”
    呂布麾下能用的人才實在是太少了,雖然二位老爺子目前都無官職在身,但名聲是一位比一位高,因此賈詡經常會恭敬地他們請來鎮鎮場子。
    效果十分顯著,大家能安然駐紮在宛城,一方麵是呂布誅殺董卓後聲望漸長,加之並州鐵騎凶名滿天下,無人願在此時直攖其鋒;另一方麵,就是本地豪族給荀、蔡的麵子了。
    荀爽接過竹簡,與蔡邕一起隨意掃了兩眼,心想還能如何?簡直再平常不過了。
    東漢末年不是戀愛自由的新世紀,這時的婚姻與感情基本無關。
    對底層百姓而言,結婚是為了延續後代,找人搭夥過日子,稍微增強一點點對風險的抵抗能力;
    對士族豪強而言,結婚是利益的交換,通過聯姻將兩個家族捆綁在一起,維護自家原本勢力的同時,盡可能多的攫取好處。
    遠的不提,就說諸葛玄,他已經絞盡腦汁運作很久了,試圖通過安排兩位侄女的婚姻,為已經沒落的諸葛家打開進入荊州士族社交圈的通道,也給兩位侄子提提身價,免得等他們達到可以舉孝廉的年齡時,仍然籍籍無名,影響仕途。
    因此呂昭願意向蔡邕和荀爽推薦諸葛亮,其實是幫了諸葛玄一個大忙。
    反正讓任何一位士族出身的人前來評判,他都會認為這場婚事是呂昭高攀了。
    看看呂昭上一個說親對象是誰?孫堅的兒子孫策!孫家祖上是做什麽的?種瓜的!
    再看看袁術,公路公實力雖不如從前,但放眼天下十三州,壓在他頭上的諸侯,也就一個袁紹。
    當今天下亂不亂,汝南袁家說了算。庶民打架不過兩條人命,而袁術和袁紹兄弟倆打架,禍害的是冀、司、兗、豫四州的百姓,雖達不到浮屍百萬,但也能流血漂櫓。
    至於呂布,要不是他殺了董卓,哪兒有現在的地位?
    袁術樂意跟呂布聯姻,呂家階級攀升的速度等於是坐上火箭,直衝外太空了。
    但荀爽和蔡邕不是一般士族,倆人非常了解呂布,很清楚他奇葩的思維是怎樣運轉的。
    什麽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在呂布眼裏屁都不算,他隻會認為袁術的兒子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敢肖想他的寶貝閨女!
    上一個敢動他寶貝閨女的人是董卓,董卓什麽下場,全天下都知道了。
    被波及到的孫堅何其無辜,也差點兒挨一頓揍。
    “袁公路以為自己是來示好的,但在溫侯看來,這是結仇啊。”蔡邕的評價一針見血。
    “看來他在豫州戰事不利,”荀爽直接跳過聯姻,分析起背後暗藏的信息,“汝南袁氏,威名赫赫,竟敵不過一個曹孟德。”
    如果袁術腰杆子梆硬,實力強橫,在豫州揍得曹操嗷嗷叫,他根本不會擔憂呂布占了南陽抄他後路,他隻會先吞掉曹操的勢力,將其徹底吸收後,再掉頭把南陽打回來。
    打不過,或者雖能打過卻會損失慘重,袁術才會考慮聯姻。
    “那薊侯豈不危矣。”蔡琰思考得更深遠一些。
    薊侯便是公孫瓚,他陳兵渤海郡,與袁紹對峙,雙方還在試探階段。
    蔡邕語氣平緩,撫摸胡須的動作未曾停頓過半秒,“幽州局勢本就不穩,公孫伯珪與幽州牧劉伯安素有嫌隙。”
    此事人盡皆知,而且這矛盾顯然已經錯過了和解期,目前就像一顆拔|掉了保險栓的炸|彈,輕輕一磕碰,就會“砰”地爆|炸。
    袁紹隻需派遣一能言善辯的謀士稍加挑撥,便能令幽州的局勢變得混亂,從而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準備時間。
    “幽州動蕩,冀州也不太平。”荀爽忽然以手扶額,麵露憂慮之色,“冀州去歲蝗災,糧食欠收,而今又瘟疫四起。我剛收到信,族中子弟商議之後,決定離開冀州,舉家遷往一處安逸之所躲避禍亂。”
    荀彧把族人遷去冀州,本就是為避潁川兵禍。他去之前,聯絡人還是冀州牧韓馥,等他拖家帶口抵達目的地後,韓馥已經涼了,來接待他的人換成了笑眯眯的袁紹。
    投誰不是投?袁紹名頭更響,天下士人皆向往之。
    然而默默觀察一段時間後,荀彧卻做出了放棄袁紹木齠abr/>
    汝南袁氏本身就是頂級士族,擁躉眾多,分成了河北與河南兩派互掐。河北派是冀州本土士人,以沮授、審配和田豐為代表;河南派由潁川人與南陽人組成,以辛評、郭圖、許攸和逢紀為代表。
    袁紹能得到冀州,潁川人荀諶居功至偉,是他在公孫瓚發兵冀州、韓馥被嚇得六神無主之際前去遊說,一通忽悠後成功說服韓馥拱手讓出冀州。
    但事後為了拉攏冀州士族,袁紹卻對河北派委以重任,等河北本土勢力逐漸壯大,他又扶持起河南派製衡,如此折騰幾次後,兩派之間勢同水火,針鋒相對,很多時候,他們竟然會單純為了打壓對方而反對某些提議,絲毫不顧提議本身的對錯,搞得一片烏煙瘴氣。
    袁紹頭痛不已,最後幹脆選擇誰也不完全信任,開始培養自己的三個兒子與一個外甥。
    此舉埋下了天大的禍根。謀士們為求更大的利益,紛紛選邊站隊,支持某位公子,從此之後掐得更加厲害了。
    袁紹還沒當上皇帝呢,他的兒子們倒是提前開啟了對“太子之位”的爭奪。
    荀彧是個多通透明白的人,深知如此局麵,繼續在冀州待下去,荀氏不但不會有好前途,反而會卷入奪位的漩渦中,給家族招致禍患。
    然而想走容易,選對去處卻並不容易。來來回回搬家隻能算小事,重要的是荀彧為了自己和家族的名聲,也不能總反複跳槽。
    選擇新主公需得慎之又慎,堪比同年代的女性擇偶,嫁過去之後除非丈夫咽氣兒,很難和離再嫁。
    荀家目前還活著的,輩分最高名望最盛的就是荀爽。荀彧給荀爽寫信求助,荀爽客觀地陳明利弊後,再三強調此事交由荀彧自己抉擇,不必參考他的意見。他選擇跟呂布走,隻是因為想暫借並州軍的威勢庇護,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老罷了。
    收到回複的荀彧斟酌再三,最終決定去找荀爽匯合。
    荀爽此刻發表對於冀州局勢的感慨,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蔡邕聽出來了,進入閉目養神的模式。
    他對誰來投奔呂布都毫無意見,現在他隻想認真做學問,之所以應了賈詡之請坐在這兒,僅是為了給唯一的女兒蔡琰壯壯聲勢。
    蔡琰守寡後暫時不願再嫁,呂昭有意招攬,二人一拍即合。
    蔡琰也聽出來了,她莞爾一笑,拎起茶壺給蔡邕和荀爽看茶。
    高順……什麽,高順竟然也在這裏!差點兒忘記他了!
    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搞成了沉默的背景板,安靜地坐著安靜地聽,沒發表任何意見。
    至於賈詡,他必須聽出來,作為呂布目前最倚重的軍師,荀爽的話就是說給他聽的。
    但他其實也無所謂。
    呂布目前僅得一郡之地,他跟荀攸倆人將將能忙得過來,將來地盤擴大至一州,兩州,更多州……需要的人才隻會成倍成倍往上翻。
    嫉妒心泛濫,把旁人都擠兌走,結果就是他的工作量直線上升,加班加得光掉頭發。
    賈詡多聰明一個人,才不幹這種傻事,巴不得來多點人幹活。他隻需要明確自己在那父女倆心裏的地位是什麽,然後一直保持住就行了。
    千頭萬緒於心中閃過,賈詡麵上絲毫不顯,表情十分自然地轉為憂慮,“冀州也有瘟疫?荀公可否詳述?”
    荀爽“……”賈文和是有些裝傻天賦在身上的。
    反正荀爽的目的隻是點出此事,令所有人心裏有個數。現在目的達到了,賈詡問瘟疫,他便直接把信內關於瘟疫的段落複述了一遍。
    大致意思是冀州地勢平坦,人口繁多,瘟疫爆發得猝不及防,幾乎是一夜之間,黃河兩岸就傳開了,家家戶戶都有病倒的人,路邊堆滿了屍體。
    災難總是接踵而至——蝗災致使糧食減產,很多貧苦人餓死,死後屍體無人收斂,遭蛇蟲鼠蟻啃食,成為滋養細菌的溫床,導致瘟疫爆發,死的人更多了,種地的人更少了,糧食繼續減產……
    夢魘一般的惡性循環。
    這種循環還會因為百姓四處逃難而不斷傳播,將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逐漸拖入地獄。
    呂昭離開後,駐紮在南下要道上的並州軍遇到了不少從司隸、冀州而來的難民,之後軍中便出現了瘟疫。所幸發現得及時,情況並不嚴重,在賈詡嚴格依照呂昭的吩咐行事後,局麵已然得到了控製。
    賈詡還派人去了周邊鄉縣巡查,一旦發現有人得病,便立即派出醫師施藥救治,力求將瘟疫徹底掐死在萌芽狀態。
    多虧他的努力,目前宛城周邊尚算平和,襄樊的疫情也因為呂昭的救治而逐漸好轉,繼續保持下去,南陽郡應當不會再被這場天災無情地席卷吞噬了。
    “看來還遠沒到放鬆的時候呐。”賈詡的眉間浮現出一抹倦色,語氣頗為無奈,“我們得早做準備。”
    以他家女郎的性子,必定不會對逃難的流民坐視不理,她隻是現在顧不上這茬,與其到時候被拖起來幹活,不如提前處理幹淨。
    “時間晚了點。”蔡邕歎道。
    秋分一過,今年就不能再種田了。如果時間再早一些,他們便可協助流民開墾荒地,從事生產。
    “先把人安置下來吧。”荀爽說。
    不能放任難民四處流動。一來傳播瘟疫,二來吃不起飯的人可能會鋌而走險,落草為寇,組團搶劫普通老百姓,或幹脆加入黃巾軍。
    樸素的勞動人民是最乖巧聽話的,隻要有田種,有口飯吃,有房子睡覺,他們就能老老實實地紮根,勤勤懇懇地生活。
    樸素的勞動人民也會變得相當凶殘,當他們實在被壓榨得活不下去的時候,就會凝聚成一股恐怖的力量,對已經風雨飄搖的殘破王朝施加沉重的打擊。
    賈詡在竹簡上算來算去,最後長舒一口氣,“所幸糧食還足夠。”
    話題就這樣從呂昭的婚事,一路歪到了流民的安置。
    由此可見這事無人重視,都知道必不能成。
    但信還是得給呂布送去,而這送信的人選……
    “貂蟬,拜托你了。”賈詡鄭重其事道。
    得知袁術的兒子想娶呂昭,貂蟬周身縈繞起肉眼可見的低氣壓,她接過竹簡,麵無表情地回答“妾定不負所托。”
    別人送信,或許會被呂布遷怒。
    貂蟬送信就沒這個煩惱,因為他倆同仇敵愾。
    解除隔離後,孫堅便回到了自家營地中。
    呂布本來留他喝酒慶祝一番,但貂蟬帶來了一封要命的書信,令呂布的臉色瞬間晴轉陰。
    袁術提出聯姻,對他對孫堅而言都算好事。這幾天孫堅住在並州軍的營地中,已經完全看明白了雙方間的實力差距,呂布兵強馬壯,糧草充足,而他們與劉表交戰許久,人困馬乏,一旦與呂布翻臉,很難占據上風。
    但打了這麽久的南陽落進旁人的口袋裏,豫州原本屬於自己的地盤還換給了袁術,失去落腳之地的孫堅心裏相當苦悶,他認真回想一番,竟不知這些年都在忙碌什麽。
    想當年群雄討董,他響應號召,揮師北上,一路大破武陵、南郡和南陽,還曾經將董卓逼得敗退回長安,是何等的意氣風發,怎麽忽然就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呢?
    我明明已經打過一遍荊州了!為什麽現在這塊地方不是我的?
    孫堅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的路上孫堅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想得太入神,差點兒撞樹上。
    幸虧有位騎白馬的年輕郎君在附近,看到這一幕,趕緊給他攔住了。
    “是子龍啊。”孫堅回過神,對年輕小郎君粲然一笑,關切詢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營中狀況如何?”
    年輕郎君名趙雲字子龍,常山真定人。公孫瓚為表聯盟誠意,特別派遣了一支白馬義從來協助袁術,趙雲就是這支騎兵隊的首領。
    白馬義從跟了袁術沒幾天,又被他交給孫堅統領,去荊州攻打劉表。
    然後孫堅與劉表僵持不下,呂布入局,瘟疫爆發……因這一連串的事,趙雲和部下們也一直留在了荊州。
    趙雲是公孫瓚的人,孫堅能請他幫忙打仗,除此之外就不好指揮他了。然趙雲此人性格平和沉穩,隻要是他認為正確的事,在不違背主公利益的前提下,他都會去做,並且做得很認真。
    比如孫策學著呂昭的做法,關閉營寨,嚴查瘟疫,趙雲就很配合,不僅毫無怨言,還主動承擔了巡邏的工作。
    這樣踏實肯幹又聽話的年輕人誰不喜歡呢?孫堅動了挖牆腳的心思,有事沒事就揮揮鋤頭,表達對趙雲的親近之意。
    “破虜將軍。”趙雲禮貌地對孫堅說,“小郎君遣我來尋您,說是豫州來信了,急事,請您速歸。”
    袁公不止給呂布送信,給我也送信了?這兩件事之間是否存在聯係?孫堅心思微動,同時產生了一點疑惑。我兒子不是不著調的人,怎麽會讓趙雲來說這事?
    “勞煩子龍跑這一趟了。”孫堅笑道。
    等回了營地,見過孫策後,孫堅就知道他為什麽讓趙雲去了。
    找個借口將趙雲支開,避免他覺察到孫家內部發生了變故。
    大帳內亂七八糟,宛如颶風過境。孫策發了很大的火,幾乎把所有東西都掀翻了。
    黃蓋、程普、韓當和祖茂都在,四人戳在旁邊,一臉擔憂,看神情估計是勸阻過了,但孫策顯然聽不進去。
    孫策雙腿叉開坐在地上,一手撐著額頭,一手搭著膝蓋,掌心死死攥著一卷竹簡,他用了很大的力氣,骨節都泛起了蒼白的顏色。
    “……怎麽了?”孫堅走過去,揉了一把兒子的腦袋。
    “爹,”孫策遞出竹簡,聲音嘶啞,雙眼通紅,“袁公路知道了。他扣押了娘和弟弟,向我們索要玉璽。”
    孫堅的臉色變了。
    呂昭望著荀攸,一雙漂亮的眼睛裏滿是茫然之色。她想了一會兒,似乎是想明白了,茫然轉為怒氣,“袁公路竟如此小氣,看不得我家和諧美滿,也要給我爹塞人!”
    上一個試圖給我爹塞人的是王允!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荀攸“……”
    呂昭的話如同一枚投入平靜湖麵的小石子,將荀攸浮在麵上的完美笑容砸得出現了波動的漣漪。
    於是他不笑了,恢複了一貫近乎麵無表情的溫和。
    你的思維真是清奇,他想,而且什麽叫“也”。
    荀攸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同僚裏有位靠譜的女性是件多麽重要的事,尤其是在主公隻有一個寶貝閨女的情況下。
    如果蔡琰在這兒,就不需要他來跑這一趟,氣氛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尷尬了。
    暗暗調整了一下心態,荀攸正色道“袁公路是想為他的兒子,求娶主公的女兒。”
    這你總該聽懂了吧!
    呂昭花了一點點時間消化人物關係,她喃喃道“我爹就我一個女兒啊。”
    荀攸嗯嗯,是的呢。
    呂昭抽了口氣,豎起手指指向自己,驚訝道“他想入贅我家?”
    荀攸“……”隻要袁術和他兒子沒意見,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還沒發現自己的思考方式已經逐漸被呂昭帶偏了。
    短暫的震驚後,呂昭忽然來了興趣,她用手肘撐著桌案,向前略微傾身,朝荀攸靠近了一點點,好奇地問“袁公路的兒子長什麽樣子啊?”
    荀攸忍住後仰的衝動,木然道“攸未曾見過。”
    “連張畫像都沒有,可見並不誠心。”呂昭點評道。
    荀攸“……”除了天子選秀,沒聽說過誰家結親前會互相讓新人看畫像的。
    而且你的態度是不是過於積極了?
    荀攸真的不想吐槽,但是念頭宛如滾水表麵沸騰的氣泡,自然而然就從心底冒了出來,一句接一句,根本抑製不住,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閉緊嘴巴,別把這些話說出去。
    在來的路上,荀攸認真思索過呂昭得知消息後會表現出怎樣的情緒。
    很大概率是憤怒,以她的聰慧,定能一眼看出袁術為何提出聯姻,她不會有尋常百姓攀上高門大戶的激動與惶恐,會覺得自己被當成工具利用了。
    也可能並不在意,因為知道事成不了,呂布那關就過不去。
    反正不會有羞澀,羞澀跟呂昭從來八竿子打不著,就好像呂布跟智慧攀不上關係一樣。
    事實是呂昭確實沒羞澀,邊塞民風果然剽悍開朗……可她好像很興奮!
    妄加揣測一位未婚女郎關於婚姻的態度是很失禮的,但這位未婚女郎十有八|九是主公唯一的繼承人,她的婚姻和後代關係著自家勢力的未來,乃重中之重!
    這時已經不能把她當成普通女郎看待了,荀攸也必須得了解她的態度。
    所以你為什麽興奮!你很想成親嗎?想成親也不能是袁家人啊!
    除非主公明天就把袁公路的地盤吞了,留下一位孤苦無依的袁家小郎君,毫無反抗之力,任你揉圓搓扁,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等等,主公不會就是這麽想的吧?!
    七上八下這種詞匯不適合描述事事皆在掌握的荀攸,但他確確實實出現了類似的情緒……
    “我爹已經拒絕了?”呂昭談話的方向終於正常了,“他有沒有特別生氣,一邊罵袁公路癡心妄想,一邊宣布點齊人馬準備出征?”
    荀攸終於意識到自己想得太遠了,趕緊把亂七八糟的念頭打包扔出腦海。他搖搖頭,“沒有。”
    “那他同意了?”呂昭挑眉。
    荀攸“也沒有。”
    呂昭“……這也沒有,那也沒有,他到底什麽反應?”
    荀攸的眼裏流轉著古怪的情緒,他慢慢道“主公在擦戟。”
    呂昭“………”啊,這是打算殺人了。
    兩人麵麵相覷,片刻後呂昭小心翼翼地說“冬天不適合打仗,而且我們目前根基未穩,不可貿然開戰。”
    荀攸露出讚同的目光,日常誇誇“君侯思慮周全。”
    很好,勸住女郎就意味著主公那裏穩了!
    幸虧這一家子不全是衝動型的。
    “但是我怕我爹心裏會不舒服,”呂昭苦惱地捏捏眉心,“他一氣不順,就總想搞事……”
    哈士奇運動量不夠的時候,會瘋狂拆家。
    在自己遭殃和外人遭殃之間,呂昭選擇後者。
    “這附近有沒有黃巾殘黨,山匪賊寇之類的?”她沉思,“拜托我爹出去轉一圈好了。”
    消耗精力的同時造福百姓,一舉兩得,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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