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見龍在田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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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老家到前線,&bsp&bsp路途其實並不算遙遠,但袁術磨磨蹭蹭走了很多天。
    他可以為自己遲緩的行動力找出好多理由。
    比如馬車跑快了會很顛簸,他坐著不舒服;
    比如路過一片盛開的桃林,他有感而發,&bsp&bsp橫槊賦詩,&bsp&bsp再飲一杯產自西域的葡萄酒,&bsp&bsp認真享受生活的美好;
    比如他已經做了萬全的應對,派出最器重的兩位大將,&bsp&bsp率領數萬人馬,&bsp&bsp將目標圍成兩座孤城。都這樣了敵人還有什麽翻盤的機會?不必擔心,接著奏樂接著舞!
    比如……
    有的理由聽上去勉強能說得通,有的理由隻會令人覺得豈有此理。
    但它們確確實實是袁術的真實想法。
    在極為優渥的環境中長大的袁術被養出了非常自信的性格,他發自內心地認為整個世界都要圍著他轉,&bsp&bsp他讚同的都是對的,他否定的都是錯的,他的目的一定會達成。
    董卓之亂前,&bsp&bsp袁術的認知與現實沒多大差別,別人確實很樂意捧著他,&bsp&bsp雖然有個小妾生的總是絞盡腦汁搶他風頭,&bsp&bsp但是沒關係,&bsp&bsp他是嫡子,身份尊貴,&bsp&bsp就不跟卑賤的下人過多計較了。
    可董卓之亂後,世道變了,袁術的認知開始與現實逐漸分離。
    先是德高望重的叔父被董卓屠戮滿門——董卓可是袁家的門生故吏!沒有叔父的舉薦,&bsp&bsp他哪會有後來的地位?不過是袁家的一條狗,&bsp&bsp竟然敢噬主!
    頗有點“反了!贅婿反了!”的既視感。
    然後是袁紹從他手裏搶走了一大半原本都該歸他的袁家政治資產——最可氣的是人才們就像瞎了眼,&bsp&bsp紛紛主動往袁紹口袋裏鑽!
    接二連三的打擊令袁術出離的憤怒了。
    人的性格一旦形成,很難轉變,除非遭受重大挫折。
    袁術遭受的挫折還不夠,他還處於不願麵對現實的階段。
    盡管周圍環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袁術仍然堅持著舊日的種種習慣,好像這樣做,就能永遠停留在輝煌的過去。
    直到他遇上了呂布和呂昭。
    這對凶殘的父女絲毫不給麵子,幹脆利索地扯下了袁術精心維持的偽裝,將他孱弱的一麵,暴露在天下人麵前。
    裝飾奢華的帳篷內,美貌侍女們委頓在柔軟舒適的地毯上,麵容蒼白,身體瑟瑟發抖。
    長史楊宏低頭垂首,安靜地立在翻倒的桌案旁,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袁術兩隻手緊緊抓著一張寫滿文字的帛書,眼睛瞪得滾圓,麵色|潮|紅,呼吸急促,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帛書上寫了兩件事
    一,呂昭夜襲營地,引出橋蕤,將其與部曲圍困在丘陵穀地之間,全部殲滅;
    二,張遼偷襲運糧船,燒毀糧食,截斷糧道,還劫走了黃猗。
    此時距離袁術派出紀靈前往葉縣,不過七天而已,局勢到底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她怎麽敢……怎麽會……廢物!都是廢物!”袁術的聲音中能聽出明顯的顫抖,“不,不不不,我不信,這不可能……不可能!”
    我身經百戰的士兵們,我引以為豪的將領們,怎麽能接二連三地敗在同一個人手裏!還是個小女孩!
    袁術霍然起身,狠狠一腳踏在已經被他掀翻的桌案上。人在憤怒的狀態下果然潛力無窮,這一腳竟然將木桌硬生生踹成了兩段。
    木板鋒利的斷口擦過袁術的小腿,割開昂貴的蜀錦,紮進柔軟的皮膚。要是平時,袁術早嚎著叫醫師了,但憤怒令他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他想說點什麽,張開嘴巴卻吐不出一個字,他直勾勾地瞪著將信送來的斥候,憋了半天,眼前一黑,仰麵栽倒。
    混沌的意識捕捉到了一片嘈雜的
    聲音——
    “主公!主公您怎麽了!”
    “快去請軍醫來!主公暈倒了!”
    “小心點!把主公放到這邊!”
    “……”
    袁術時而覺得自己變成了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乘著風浮在半空,渾身上下是不出一絲力氣,時而覺得自己身上長出了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奮力抬起手臂——這隻是在他的認知中,實際上他僅勾動了一下食指。
    所幸楊宏敏銳地發現了這個信號,他小心地、恭敬地握住袁術的手,滿麵焦急之色,“主公!”
    “去……去……”袁術艱難地喘|著|氣,“去……孫文台……”
    “主公?”楊宏沒聽到關鍵詞,微微一怔,開始在心中揣摩袁術是不是想殺了孫堅。
    “讓他……來!”袁術定定地注視著楊宏,眼神逐漸放空,“打……打南……”
    話未說完,袁術徹底暈了過去。
    “主公——”亂糟糟的哭聲響起,不知道的還以為袁術直接咽氣了,這幫人在悲悲切切地哭喪呢。
    楊宏神色一凜,厲聲喝道“都閉嘴!軍醫何在?!”
    “來了,這兒呢這兒呢!”提著藥箱的軍醫推開裏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奮力擠進來,“麻煩讓讓!”
    “快來看看主公什麽情況。”楊宏讓開了榻邊的位置,吩咐匆忙趕來的袁術近衛軍將帳篷內的所有人都控製起來嚴加看管,杜絕消息泄露。
    “今日之事如果被傳揚出去,我會送你們和親人去地下團聚。”他用平靜的語氣,說著恐怖的話。
    放完狠話後,楊宏快步走到另一張完好的桌案前,取出紙筆,給留守汝陽的主簿閻象寫信。
    一天之後,張遼和貂蟬帶著勝利的消息回來了。
    呂昭大喜,命軍士們先好好休息,晚上開宴會犒勞全軍。
    “總算能睡個好覺了!”王粲揉了揉快要睜不開的眼睛,幽魂般飄走了。
    徐庶跟在他身後一起飄。
    這倆人負責後勤補給,基本全是腦力勞動,勞心勞神。若沒有他們調度得當,呂昭也不敢打得如此放肆。
    “快扶著二位先生點。”呂昭招來仆從把倆人送走,免得他們自己回家,直接困倒路上。
    等人都走了,故意留在最後的張遼才迎上來,朝呂昭拱手一拜“女郎。”
    跟去時一眼,回來後的他仍然沒說多餘的話。
    “辛苦了。”呂昭笑著拍了拍張遼肩膀處冰冷的盔甲,拍到一手已經幹了的血沫。她麵不改色地垂下手,關心道,“沒受傷吧?”
    張遼的眼神可疑地飄向別處。
    呂昭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上次也是,張文遠——”
    “隻是舊傷,不要緊的。”張遼趕緊辯解,“還沒好利索……”
    呂昭歎了口氣,“是我考慮不周。”
    如果有選擇,呂昭也不想讓傷口還未痊愈的張遼出戰,但她實在找不到比他更合適的人了。
    “為您分憂是末將的職責所在。”張遼搖搖頭,表情柔和。
    呂昭還想說什麽,忽見貂蟬推門而入,她的注意力暫時被轉移,“姐姐,你剛才去哪兒了?”
    “黃猗醒了,大吵大鬧的,我去看了看。”貂蟬回答。
    “醒了?”呂昭眨眨眼睛,打起一點精神,“那正好,我去跟他聊聊。”
    貂蟬敏銳地覺察到了呂昭眉宇間的一抹倦色,伸手攔住她,“你還是先休息吧,現在他沒法跟你聊了。”
    呂昭“為什麽?”
    貂蟬“我嫌他一直嚷嚷很煩,又給敲暈了,”
    呂昭“……”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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