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見龍在田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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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陽昨夜下了一場雨,&bsp&bsp直至太陽升起時方才停歇,空氣中浸滿了潮濕的青草芬芳。
    今日休沐,城中不少官吏士人攜帶家眷集體出遊,&bsp&bsp來來往往的行人車馬將道路擠得水泄不通。百姓們也跟著湊湊熱鬧,擺攤賣東西,吆喝聲不絕於耳。
    孫權悄悄將車簾掀起一條狹窄的小縫,努力斜著眼睛往外瞄。
    “啪”的一聲悶響,&bsp&bsp吳夫人一巴掌拍在孫權的後腦勺上,&bsp&bsp她壓低聲音喝道“放下簾子!別亂看!”
    孫權委屈地扁著嘴巴,小聲嘟噥著“我就看看”,但還是乖乖聽從了母親的話。
    老實了沒一會兒,&bsp&bsp孫權就坐不住了,在吳夫人和善的注視下,他不敢去摸簾子,隻能雙手攪在一處擰來擰去,沒話找話“前麵怎麽不動了呢?這得等到什麽時候去?”
    話音剛落,馬車就緩緩地動了。
    孫權“……”
    馬車走走停停,木質的輪子碾過石板路,發出令人煩躁的“咯吱”聲。
    “那些看守真的都撤走了哎,&bsp&bsp一路上也沒人跟著咱們,&bsp&bsp”孫權又憋不住了,“父親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吳夫人把懷裏的小女兒哄睡著了,&bsp&bsp一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bsp&bsp一手藏入袖中,&bsp&bsp小心地握住孫堅鄭重交托給她的紅色山茶花,&bsp&bsp“……我也不知。”
    孫權愣了片刻,&bsp&bsp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剛提起了父親,&bsp&bsp眼圈頓時就紅了,幾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努力堅持著不掉出來。
    父親本來要與我們一同離開的,可是……
    就差一天,就差一天!為什麽那道該死的命令不能晚來一天呢!
    袁公到底為何要軟禁我們?父親為他攻城略地,征戰沙場,盡心竭力,不曾有過半點怠慢,換來的卻是一個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的下場……甚至兔子和鳥還沒死絕呢!
    孫權越想越氣,氣得渾身發抖,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胸腔中激蕩著難以平息的憤怒。他剛想說點什麽,忽見吳夫人的麵頰一下子褪盡血色變得蒼白,快速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時豎起手指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將軍……”
    “……閻主簿……”
    一簾之隔的馬車外喧如鼎沸,交談聲被掩蓋得不甚清晰,但還是有幾個關鍵詞匯飄了過來。
    閻主簿……是閻象?!意識到前方那駕豪華馬車內坐著的人是誰後,孫權驚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往後靠,挺直的脊背整個貼在冰涼的車壁上,嚴絲合縫,一副恨不得嵌進去的架勢。
    果然還是得聽母親的話。孫權感到一陣後怕。
    “子龍將軍?你們這是?”閻象掀開簾子,驚訝地注視著旁邊騎在白馬上英姿颯爽的年輕武將,片刻後他恍然大悟,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懊惱,緊接著被熱情的笑意替代,“今日便要走麽?易侯竟催得這樣緊,是我失禮了,本該提前為你們送行……”
    為了表示與袁術結盟的誠信,公孫瓚從自己的精銳鐵騎白馬義從中抽調八百人組成了一支騎兵小隊,交由趙雲統領,然後把他們派去了豫州給袁術幫忙。
    袁術麾下的騎兵約等於裝飾用的儀仗隊,也就是擺著好看,因此他對這支白馬義從非常重視,要什麽給什麽,克扣軍餉的糟爛事從未發生過,還時不時賜下豐厚的財物,待遇高差不多與他嫡親的精銳持平,隔壁孫堅聽說後都饞哭了。
    袁術慷慨大方,趙雲就投桃報李,雖然作戰時不至於拚上性命,但也算不遺餘力,打得幾乎都是勝仗,大大提升了袁軍整體的勝率,很給袁術長臉。
    總之袁術對趙雲是非常滿意的,滿意到他好幾次躍躍欲試想挖牆腳,還經常對部下說“我有文台和子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何愁大業不成”之類的話。
    袁術手底下的武將們隔三差五被拎出來比較,拉踩到泥土裏去,心裏非常不是滋味,一個比一個酸,醋味迎風飄出去十裏地。
    孫堅就算了,雖然大家都看不上他,但好歹是一撥的,而且孫堅打仗是真的猛,連董卓都忌憚。
    趙雲是哪裏來的毛頭小子,也能騎在我們腦袋上作威作福,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那幫人或許並不擅長打仗,但全都是政治鬥爭(宮鬥)的一把好手,抱起團來排擠趙雲和白馬義從,職場霸信手拈來,駕輕就熟。
    然而他們的拳頭全都砸在了棉花上,趙雲軟硬不吃。
    雖然被袁術吹捧上了天,被袁術的人各種穿小鞋,但趙雲仍是一副恭敬而謙虛的姿態,榮辱不驚。
    他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明確,他是公孫瓚的人,在袁術這兒就代表了公孫瓚的臉麵,袁術對他好,一定是看在公孫瓚的麵上,袁術的人排擠他也沒關係,他們頂多是發泄一下不滿,不敢真的撕破臉,否則袁術第一個跳起來罵人。
    和某些拈酸吃醋的武將們不同,閻象挺喜歡趙雲這個年輕人的。不管從哪個方麵看,他跟趙雲都沒有利益衝突,而且趙雲謙遜的性格很對他的胃口,有時遇到了,他還會主動打招呼,跟趙雲聊聊天。
    閻象真的挺希望趙雲能留下來。他是個負責任的主簿,十分憂心自家的綜合實力,覺得己方有才幹的良將實在是太少了,孫堅又不知怎麽得罪了主公,現在打呂昭都這麽困難,以後打袁紹該怎麽辦呢?
    袁紹手下人才濟濟,比如顏良、文醜、高覽、張郃,哪位單拎出來,不是聲名赫赫威震一方的人物!
    可惜無論閻象和袁術怎麽努力揮鏟子,始終都不能打動趙雲分毫。公孫瓚一封信送過來,得到命令的趙雲立馬收拾東西,告辭離去。
    如此優秀的人才卻不能為主公所用,真乃一大憾事啊!
    “這樣吧,我送你們出城。至少該敬你一杯酒。”閻象從車上下來,換乘仆從們牽來的馬。
    “勞您掛心了。”趙雲雙手抱拳,行了一禮,沒有表露出一絲一毫被怠慢的不滿,神色自始至終都十分平靜。
    四周維持秩序的士兵們見閻象在場,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堵車的現象很快得到了緩解,道路又變得暢通起來。
    閻象的目光掃過周圍的車輛與行人,視線在身後那輛樸素的馬車上隨意停頓片刻,很快挪開了。
    希望換上孫文台領兵後,能改變對我方不利的戰局,閻象凝重地想,我們不能再輸了。
    汝南是袁氏一族的老家,生活在這裏的其他士族們雖然看不上呂布,卻很樂意跟隔壁的曹操暗通款曲,已經有不少家族都在偷偷往他那兒遞信了。
    曹操跟袁紹可是同一陣營的,給曹操示好就等於給袁紹示好,給袁紹示好……袁術肺都要氣炸了。
    至於潁川……潁川士族之前也不見得能看上呂布,但要命的是荀彧把荀家搬到南陽去了,名滿天下的大儒蔡邕也跟荀爽合作,在宛城辦起了學堂,呂布那位巨能折騰的寶貝女兒湖陽君還改良了造紙術、發明了什麽印刷術,印出來的紙質書籍甚至都流傳到了冀州去,冀州士族們表麵上批判那玩意兒乃奇技|淫|巧,華而不實,實際私底下都在偷偷地購買收藏。
    有他們鎮場子,天下士族對呂布的觀感遲早會發生變化。
    閻象想得有些遠,等他回過神時,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閻象給趙雲滿上一杯酒,交到他的手中,鄭重道,“此去山高水長,萬望珍重。”
    趙雲認真道謝,飲完烈酒,帶著士兵們策馬奔騰而去。
    閻象佇立在涼亭中,一直等到連白馬義從的背影也見不到了,才惆悵地歎息一聲,在仆從的攙扶下上了馬。
    他與一輛普通的馬車擦肩而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離開汝陽縣已經很遠了,孫權仍然是一副如夢似幻、沒睡醒的模樣,完全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就這樣光明正大地走出來了。
    穿過城門時,有一陣風吹過,將門簾掀起大半,守門的士兵跟孫權視線相對,那一刻孫權驚得渾身發冷,心髒都差點兒停止跳動。
    但是士兵沒有半點看見通緝犯應該有的反應,打量孫權就像在打量陌生人,很快自然而然地將目光挪開,轉而繼續招呼其他人快些通過,別停在路中間礙事。
    吳夫人不住地催促車夫跑快點,再跑快點,她不知道這神奇的遺忘效果能持續多久,生怕下一秒閻象就回過味兒來,帶人來追。
    “我、我們接下來去哪兒?”孫權抱住因為車廂顛簸而差點兒麵朝下栽倒的三弟。
    “去魯陽。”吳夫人目光堅定,“伯符會來接我們的!”
    聽到兄長的名字,孫權略感安心。在他心裏,兄長跟父親一樣勇猛,這世間就沒有他擺不平的麻煩!
    但孫權這口氣兒鬆早了,車夫的聲音響起,透著一絲陰沉的壓抑“夫人,前麵有土匪。”
    一大幫人不知道從哪兒呼啦啦冒了出來,一個個頭發亂得像雞窩,衣服又髒又破,有的手裏提著木棍,有的抱著石塊,眼中露出凶狠的光。他們從四麵八方包圍了馬車,逐漸逼近。
    說是土匪,但這副模樣更像逃難的流民。
    吳夫人心裏“咯噔”一下,抓著馬車門的手指猛地收攏,用了很大的力氣,骨節微微發白。
    她預想過很多突發事件,也思考了各種應對方案,但她萬萬想不到還在汝陽範圍內就遇上了搶劫的流民……這裏可是袁術的大本營啊!
    “花蕊的朝向就是你兄長的位置,”吳夫人取出山茶花,牽過孫權的手,將花放入他的掌心。她的聲音很溫柔,盡量保持了鎮定,“你已經長大了,該學會承擔責任了,保護好你的弟弟妹妹們。”
    說完,吳夫人挽起袖子,從座椅下抽出兩把刀,一把扔給車夫,一把自己留著。
    刀對她來說很沉,必須雙手才能握穩,但這時候沒什麽好挑剔的了。
    “我去拖住他們,”吳夫人麵無表情地說,“你送孩子們走。”
    車夫恭敬回答“是,屬下明白了。”
    “不!等等!”孫權回過神,衝上來試圖奪走吳夫人手中的刀,“不能扔下我母親!”
    “你要聽話!”吳夫人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急切,“再磨蹭下去誰都走不——”
    地麵微微顫抖起來,地平線上揚起一線煙塵。
    流民們敏銳地覺察到了異常,他們停止向馬車逼近,互相看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張望,緊接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是騎兵!騎兵來了!”
    “快跑啊!”
    箭矢飛射,煙花般墜散,一些流民被擊中了,淒厲地哭嚎著,其他人七手八腳地攙扶著他們,大家一起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吳夫人和車夫的神色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張了。吳夫人退回車廂內,扔了刀抱住孩子們,車夫拉緊韁繩,催馬快走。
    兩人都擔心這支騎兵是閻象派來的。
    但馬車的速度再快也跑不過騎兵,他們還沒啟動,就被團團包圍了。
    孫權摟著妹妹,從窗縫中偷偷往外瞧。
    映入眼簾的是一水兒漂亮的白馬,每一匹馬都昂首挺胸,騎在馬背上的士兵們也昂首挺胸,但他們給人的感覺是朝氣蓬勃的,完全沒有趾高氣昂的派頭。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孫權真想感慨一句這些馬好漂亮,兄長肯定會喜歡。
    為首的年輕人穿著一身有點舊的盔甲,他摘了頭盔,翻身下馬,攔在車前,雙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禮,“夫人可是破虜將軍的家眷?”
    ……被認出來了!吳夫人狠狠一咬牙,剛想否認,又聽到年輕人繼續說“在下常山趙雲,奉易侯之命,前來豫州相助袁公,曾有幸與破虜將軍在南陽並肩作戰……”
    聽年輕人自報家門,本已絕望的吳夫人眼睛陡然亮了起來。孫堅不止一次跟她聊起過趙雲,他對這位默默無聞的年輕人頗多讚譽,認為他將來絕對有一番作為,留在公孫瓚麾下真是屈才了。
    吳夫人一把掀開簾子,激動道“可是子龍將軍?!”
    趙雲“正是。”
    “太好了。”吳夫人鬆了口氣,“是郎君拜托您來的嗎?”
    “這個……其實不是。”趙雲的眼神變得有些古怪,他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您可能不會相信,我昨晚似乎做了個夢……”
    夢中的內容是什麽,趙雲已經不記得了,醒來後他的腦子裏隻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念頭今天必須得做一件事。
    因為不記得夢的內容,趙雲死活想不起要做什麽,他滿頭霧水地帶著兄弟們踏上回家的路,這種迷茫一直持續到城門口。當時吹來一陣風,趙雲的視線恰好穿過飄起來的車簾,看到了坐在車裏的孫權。
    猶如一道驚雷劈開迷霧,趙雲瞬間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
    趙雲早就對袁術無故囚禁屬下妻兒的事感到不滿,然而他沒有理由和立場開口,再加上袁術和公孫瓚是盟友,他隻能一直保持沉默。
    但如果孫堅的家眷想逃走,還被他碰上了,他會很願意幫他們一把。
    趙雲自己都覺得自己說的理由很扯淡,可沒想到吳夫人聽完後卻表現得十分安心。
    “我懂了。”她認真地點點頭,“我信。”
    趙雲“……”這裏麵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嗎?
    把檄文和禮物送給袁術後,呂昭就點齊人馬,帶著他們從西門出城,避開袁軍的斥候,從丘陵間繞行,繞到戰場後方的丘陵上埋伏起來。
    如果袁術接了檄文,憤怒之下出營決戰,她就等他們火急火燎地趕到城下,人困馬乏之際,從背後殺出來,與城內裏應外合,包袁術的餃子。
    如果袁術接了檄文,毫無反應,瀙水大營的氣氛也是該吃吃該喝喝……那袁術十有八|九是真出事了,已經失去了對軍隊的掌控力,她就直接帶著新鮮出爐的重騎兵衝過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第二種可能性存在一定程度的風險,或許袁術就是特別能忍,特別謹慎,必須堅持等到孫堅來了再進攻。那也無所謂,沒有誰能把戰爭的所有走向都預料到,呂昭用係統推演也數不完全部的結果,任何一點微不足道的變化都會引起局勢的轉化,而她已經做好了掉入陷阱後苦戰的準備。
    呂昭從傍晚等到深夜,終於等來了貂蟬的飛鷹傳書。
    “夤夜行軍啊。”她一目十行地掃完全部內容,將紙條揉成一團納入掌心,“袁公路親自領兵,孫伯陽也在其中……他竟然不拖延了!”
    不久前袁術的人設還是個幾十裏路磨磨蹭蹭走一周的拖延症。不過都到這時候了,他再拖延就實在說不過去了。
    郭嘉已經睡了一覺,幾分鍾前剛蘇醒,正揉著眼睛打哈欠。他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含糊“看來是氣狠了。”
    “按他們目前的速度,大概天亮時剛好能到。”呂昭給郭嘉遞了個水袋,“再去睡會兒吧,還早呢。”
    郭嘉搖搖頭,雙手捧著水袋,姿勢有點像捧著鬆果的小鬆鼠。
    這是個談心的架勢。
    時間地點都不太合適,但此時除了耐心等待袁術到來,他們並無其他事可做,談談心也算消遣放鬆了。
    “您馬上就要得到豫州了。”郭嘉的語氣中充滿了暗示。
    呂昭忍不住吐槽“不能立fg。”
    郭嘉愣了一下“弗……什麽?”
    “就是,最好不要在重要的時刻前展望未來,說出一些可能會產生某種壞預兆的言論。”呂昭的語速有些慢,邊說邊斟酌,“比如一位士兵對他心儀的女郎說‘等打完這仗,我們就回老家成親’……”
    “……本來婚期都訂下了……”呂昭跟郭嘉聊天的同時,不遠處傳來了其他士兵們壓低的交談聲,“……隻能等打完袁公,再回去成親了……”
    “他剛剛是不是弗……弗那個什麽?”郭嘉指了指聲音傳來的方向。
    呂昭嘴角一抽,單手扶額,“是。”
    兩人麵麵相覷,片刻後決定遺忘這件事,假裝無事發生。
    “汝南是好地方,”郭嘉說。月光落在他身上,給他鍍了一層瑩潤如水的淡光,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水網縱橫,土質豐沃,適合種棉花。”
    呂昭挑眉,“沒想到你還了解這些。”
    “不,我完全不了解,”郭嘉很警覺,似乎生怕呂昭會派他去種地,“隻是聽文若這樣說。”
    呂昭沉默片刻,緩緩道“其實西涼更適合種棉花。”
    郭嘉用袖子擋著嘴,又悄悄打了個哈欠,“太遠啦,運輸不方便。不過西涼馬乃是天下一絕。”
    西涼鐵騎之所以強大,除了邊地民風剽悍外,馬的因素也很重要。
    據說漢武帝曾為了得到來自西域的汗血寶馬,兩次與大宛發生戰爭。這事聽起來有一點點離譜,但這裏不能將馬看成普通的動物,馬和武器、盔甲等物品一樣,是一種十分重要的戰爭工具,是組成騎兵這個強大兵種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理解這一點,漢武帝的行為就能說得通了。
    呂昭點點頭,“這倒是。”
    “益州也是好地方,自都江堰建成之後,那裏就是天府之國,世人眼中避禍的最佳去處。董卓之亂時,不少三輔百姓攜家帶口逃往益州,劉君朗挑選其中青壯收編,號為‘東州兵’,率其平定叛亂,無往不利。”郭嘉又說,“主公若能拿下益州,扼守長江天險與秦川古道,便可遠離紛爭,偏安一隅。”
    說到這裏,郭嘉緩緩抬起頭,直勾勾地注視著呂昭的眼睛。
    為了不被袁軍發現行蹤,並州軍埋伏好之後熄滅了全部的火把,照明隻能借助月光。
    今夜的月光很明亮,亮得足夠郭嘉看清楚在聽完他的話後,呂昭原本平靜的眼眸裏翻騰起了蓬勃的野心。
    “偏安一隅?”呂昭眨眨眼睛,嘴角微勾,露出輕淺的笑容,“軍師,你可以再猜得大膽一點。”
    她知道郭嘉是在問她的真實想法和目的。或許是之前她抱怨汝南和潁川二郡麻煩的行為令郭嘉感到有些不確定?
    此戰若能趕走袁術,呂布的漢中之行也順利完成,呂昭占據的地盤和整體實力將足夠他們正式登上漢末群雄爭霸的舞台,並且還會是一位非常有競爭力的選手,勢必能得到各方勢力的高度關注。
    到了這個時候,她也確實該跟郭嘉交個底。郭嘉不是荀彧,對他沒什麽不能說的。
    “秦國得了蜀地作為糧倉,便可東出崤函,席卷天下。”呂昭用十分謙虛的語氣說,“我自然不敢比肩始皇帝,但也想……”
    “嚐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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