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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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想著今日沒什麽事, 保母帶著海保特過來給他賀壽,許久未見,他也願意多花些時間跟她們聊一聊:“這新式肥皂的效果當真如此好?”
謝氏抿嘴一笑:“可不是嘛, 先前為了招攬客人, 我們在街上請路人來試, 哎喲喲, 看著手上沒多髒,大多都能洗出一盆黑水來呢。”這話說的誇張了些, 但也是為了逗著阿哥爺高興。
胤禛最是愛幹淨的人,不僅瞄了一眼自己的手,還是那麽白淨,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也對著新式肥皂略略提了些興趣。
謝氏繼續道:“而且這肥皂摸起來光滑細膩, 若是做的功夫好了, 還可以做出幾近透明的來, 成本又低, 我們把價格定的比肥皂團低許多,正是可以走薄利多銷的路子,也可以讓更多的人用上這東西清潔,減少病痛。”
胤禛點點頭, 難得他們倒是不貪!明明可以賣跟肥皂團一樣的價格, 能掙幾倍於現在的利,卻還能考慮到長遠, 考慮到更多民眾的健康。雖是行的商賈之事,可卻透出一股仁義之風。這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謝氏看胤禛神色和緩,繼續說道:“隻可惜,我們的鋪子小, 隻能接待平頭老百姓,否則的話,可以做上一些美容養顏、或有藥用價值的高檔貨,這才真是賺錢的路子呢”
說著便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走過去遞給他,這意思就是要把配方獻給他了:“貝勒爺請看,這就是新式肥皂的製法,主要配料從難得的豬胰子改為隨處可得的油,在後期調配的時候,同樣可以加上些製作胰子時所用的珍貴藥材香料。可製作出來的成品,效果不但更好,而且還要漂亮許多。”
胤禛接過配方,但並不展開細看。
謝氏又從懷中掏出兩個油紙包,裏麵包裹的正是兩塊肥皂,或者應該叫做香皂。
她慢慢打開一塊,一股悠遠的檀香傳來,隻見這皂通身泛著光澤,淡黃色猶如一塊上好的蜜蠟,但卻在其表麵刻著有精美的雲紋,好似在寺廟中供奉過一樣,十分又靈氣。
胤禛看著很喜歡,拿到手裏,發現手感溫潤滑膩,仔細看竟然是半透明的,並不像胰子一樣,有很多沉著物,隻是放著觀賞就很不錯。
另一塊兒打開來,卻是白的幾近透明,一股茉莉花香撲麵而來。其上雕刻著許多精美的茉莉花,栩栩如生,看著不像是個肥皂,而像是一個奇石把玩件了。
胤禛看著手裏的兩塊香皂:“倒是有些意思。”
謝氏忙問:“貝勒爺可要一試?”
“也好。”
蘇培盛立馬上指了個小太監,端了一盆清水和布巾子過來。
胤禛將手打濕,握著香皂輕輕揉搓,隻需少少一點,竟然能搓出許多泡沫來,再用清水洗了,擦幹之後手上竟覺得清爽許多。
胤禛掃了一眼那水,沒有變得汙濁,隻是不像原來那般清澈。
這才說道:“不錯,跟胰子相比,確實有些獨到之處。”想到胰子是用豬的胰髒做的,而這香皂是用普通的油脂做的,他心裏倒是對這個香皂更喜愛了幾分。
見到貝勒爺用著高興,謝氏也眉開眼笑:“這方子獻給貝勒爺,或是拿去手下的鋪子,或是留著府裏自己做,都是好的。”
胤禛心裏感動,難得保母有這麽一個新的秘方,若是好好經營,定可以獲利不少,卻第一時間就拿來給他。他想了想,不如就讓海保試一試,也看看他的本事。
於是他認真看了海保一眼:“沒想到你竟有些經營上的天分,既然如此,我手下有個鋪子,就交給你來打理吧。”
海保聽了大喜過望,急忙謝恩:“謝過貝勒爺,奴才一定好好做。”
他早就想在貝勒爺手下謀些事做,可娘說貝勒爺是個務實的人,沒有真本事的酒囊飯袋是絕對不收的,就算是他的奶兄弟也不行。
若是沒本事而隻憑著以前的情分謀求,最大可能就找個閑差打發了。他倒不是嫌棄清閑差事,清閑的差事也有頂頂重要的,不一定就不好。
隻是若在貝勒爺心中落了一個沒什麽本事的印象,那還不如幹脆就沒有印象。
謝氏也樂開了花:“阿哥爺放心,我一定盯著他好好幹,給府裏多多賺些銀子。”心說: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她大兒子是個心眼子小又沒眼力勁兒的,這些年看著、教著,卻也沒有改過來,做不了大事。因此她隻能指望著二兒子海保有出息,於是她一直冷眼瞧著,期望能在他身上找出些能為來。
海保是個知進退、忠心實誠的沒錯,貝勒爺也喜歡用這樣的人。可海保除了結交些朋友,卻沒顯出什麽能讓她看得入眼的才幹來。結交人這誰不會?算不得什麽用。
謝氏想著,若是連她自己都沒瞧出自己親兒子的本事,還能想讓貝勒爺能重用不成?與其豁出老臉,求來一個無關緊要的差事,將這麽多年的情分耗去了,倒不如再等等看。
反正他年紀也不算大,說不得未來也有些造化。因此這些年她跟府裏往來著,卻從不曾為兒子求什麽差事。
如今好了,兒子結交了得用的朋友,既在經營上學了幾手,又讓貝勒爺看入了眼中,他的造化這不是就來了嗎!
回去得細細叮囑,讓兒子好好幹,多跟林哥兒商量著來,他是個聰慧的,跟著這樣的朋友沒錯。
以後鋪子做的好了,海保說不定還能得大用呢!
胤禛哈哈一笑,他熟悉謝氏的性子,並不在意她話說的直白:“媽媽說話還是這麽直爽,對了,昨日廚下呈上來一道菜,我嚐著倒是不錯,聽說是你們給的菜譜?”
謝氏瞥了兒子一眼,笑道:“正是了,我這傻小子想著給您賀壽,卻又沒本事拿出些好物件來,正巧得了這菜譜,我瞧著不錯。
據據說是以前福州大戶人家私藏的,都是用了些珍稀食材精心烹飪,關鍵是這名頭好,‘福壽全’正和了阿哥爺的壽辰。”
“哦?這名字起的好。”胤禛點頭讚道。
“正是呢。”謝氏趕快給兒子使眼色:“海保,還不快把菜譜拿給阿哥爺瞧瞧?”
海保從袖子裏掏出了菜譜,上前恭敬地遞給了四爺。
胤禛上手一看,就讚了一句,這字不錯,說著便細細翻閱起來。
謝氏覷著他的神色說道:“我瞧著這用料種類多了些,烹製也繁複了些,又有許多珍貴食材,日常吃可能拋費了些,不過用來賀壽還是相宜的。”
胤禛略略看過,心中有了計較,溫聲問海保:“這就是你送到壽禮啦,還挺會討巧!
海保打了個千兒:“奴才不敢,奴才這兒還有兩份冊子獻給四爺,不知可否也算作壽禮?”
胤禛端起茶輕抿了一口:“哦,拿來瞧瞧?”
海保從懷中取出那兩本冊子,恭敬的遞過去。胤禛接過來一看,就笑說:“這肯定不是你寫的吧,打哪兒來的呀?”說著便翻開來細看。
“不敢欺瞞貝勒爺,此乃我一位舉子朋友托我呈獻的,他才華過人,又胸有溝壑,十分仰慕四爺人品貴重,務實愛民。因此,想求得在四爺府上做個清客,也求得庇護。”
“嗯。”胤禛不語,隻埋頭翻冊子。
海保繼續道:“此人姓葉名林,字子玉,乃是今秋剛中的舉人,也是少年成才。誰知遭仇家迫害,一路躲到京城,這才與奴才結識,肥皂方子和菜譜都是他給的。”說著便把葉林與李家的糾葛細細講了。
房間之內落針可聞,隻餘輕輕的紙張翻動聲,胤禛將這兩份冊子都看過一遍。沉吟一會,站起身來,在這屋裏踱了兩步:“你且將你二人結識的過程於我細細道來。”
“是,”海保應道,便將他如何在詩會上被刁難,葉林及時出現給他解圍細細道來;又說到兩人捉賊後順理成章到他家,出了方子做肥皂。
胤禛想到前麵太子派人試探他,怎麽這麽巧此人就出現了,不會是太子派來試探他的人吧?這兩冊的內容寫的十分有新意且都是關乎民生,若是他收下此人,太子會不會懷疑他有心圖謀那個位置。
“你可見到李家之人追他?”
海保擦擦頭上的汗:“今日見到一對黑衣人在街上行走,葉兄說正是那日追查他的人。那日琉璃廠倒沒有親眼所見,不過他說見到那些人挨家挨戶的詢問,若是去查,應該很多人都見過。”
四爺沉吟不語,心中暗道,若此事是真的,這李家可著實膽大,竟敢當街就追查起應屆舉人來。又想想這幾年皇阿瑪幾次南巡,都是到李家、曹家下榻,皇恩正濃,看來皇上對他們的親密態度,把他們的心養大了。
他轉念一想,李家一直受皇上寵愛,倒是不會隨意受太子、皇子指使才對,到減小了一些太子在背後推動的可能性。
海保見四爺久久不語,忍不住試探問道:“貝勒爺可要宣他一見?”
胤禛瞟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看來你對他還挺上心的?”
謝氏瞪了海保一眼,沒見阿哥爺正在思索,你這是催什麽催?
海保連忙道:“奴才不敢驚擾貝勒爺的判斷,隻是奴才覺得葉兄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胤禛想了想那兩本冊子上的內容,確實起了愛才之心:“行吧,既如此,那就見一見。”
旁邊蘇培盛立在那裏,像是個隱身人似的,此時聽了這話,就慢慢退了出去。
葉林一直默默閉目養神,任憑心裏怎樣的焦急,麵上分毫不漏。
隻是暗恨自己做的蠢事。帶什麽餅呀?現在就算他有點餓了,也沒胃口吃啊!
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在心裏細細斟酌,若得召見,該說些什麽,怎麽說才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好像那時鍾卡在他心上,滴滴嗒嗒的作響。
等了不知多久,終於聽見響動。隻見一個小廝進門來朝他躬身行禮:“主子爺請您一見,請跟小的來。”
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下,葉林深吸了口氣,跟著這小廝一路前行,再美的亭台樓閣,花鳥景色,都看不到眼中了,隻目不斜視的跟著走,直到了胤禛書房門外才停下。
蘇培勝此時正候在門外,見人來了,便掀了簾子進去稟報:“爺,人到了。”
“帶進來吧。”
“是。”自有小太監替葉林將門簾兒掀開。
葉林沉住氣,邁步進門,隻見屋中擺設並不如何華貴富麗,書和青瓷花瓶等擺設錯落有致,透著股清雅。
謝氏和海保坐在一邊,首位上坐著一人,龍章鳳姿,氣勢逼人。身穿一件蒼藍蜀錦袍,腰間綁著一根石青色連勾雷紋銀帶,丹鳳眼兒,高挺的鼻梁,眸子深邃犀利,正朝他看來。
不正是那日他在府外見過的人!
葉林便不敢多看,行禮道:“學生葉林見過貝勒爺。”
胤禛微微皺眉,隻見眼前立著一個青蔥少年,十六、七歲的樣子,遠比的想的要小許多。眼眸靈動,如湖水般清澈,身形高挑秀雅,長相清新俊逸,倒是一表人材。
“坐吧。”隻聽低沉溫和的嗓音說道。
葉林撿著海保對麵的椅子坐了,自有小太監無聲來上了茶。
胤禛抬起深沉的眸子:“聽海保說,你才智過人,智計無雙?”
葉林微微一愣,這話怎麽說的,他可不不覺得擅長智計謀略啊?他這點心眼兒,隻怕隨便來一個官場上的老油子就能把他套進去。該怎麽回答?若是承認就是欺騙,若是不承認,連謀略都不擅長,還想來當清客?
他略一思索,答道:“學生擅長謀事,不擅長謀心。”
“哦,這是怎麽說的?”胤禛微挑眉。
“人各有所長,學生所擅長,農事,工事,民生等,其他事上隻是略知一二罷了。”
葉林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四爺,見他正盯著自己,似在審視他,隻得說的更直白些:“學生慚愧,若論官場謀略,學生十竅通了九竅,正是一竅不通。”
胤禛眼裏含笑,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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