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板！大家都是一條街上做生意的，其實用不著這麽緊張。都說同行是冤家，可我沒這種感覺。這琉璃廠開店不隻是你我兩家，‘古瓷居’自打開門做生意以來，我和同行相處的都不錯。為什麽別人不來找我，而你齊老板偏要上門找麻煩呢？”
    向北寒的聲音不算大，但句句都說到了點兒上，讓齊成山找不著還嘴的借口。
    憋了半天，臉紅脖子粗地說道：“姓向的，誰不知道我‘向寶堂’專門買賣瓷器，可你偏要在我斜對門開個‘古瓷居’。你不是專門跟我作對，你是幹什麽？”
    嗬嗬一笑，向北寒說道：“齊老板！你這話說的就不在理了。整條街上哪家沒有瓷器，哪家又規定不能買賣瓷器？難不成，你要是專營瓷器，別人還不能幹了？再說了，琉璃廠的老人兒，包括潘家園，再說大點兒，整個津京兩地的行裏老人兒，誰不知道‘向寶堂’是以書畫為主的老商家。怎麽到了你這兒，就成了專賣瓷器的了！”
    向北寒這話說的帶尖兒、帶刺兒，不但是告訴齊成山和圍觀的人，經營瓷器不是你齊成山一個人的專利，而且還讓所有人知道，“向寶堂”不是你齊成山的。
    “就是，老齊！你不能不講理啊！這琉璃廠賣瓷器的不止你一家，你幹嘛不讓人家向老板幹呀？”
    “齊老板！都說和氣生財，這買賣不怕幹得多，自打‘古瓷居’開張以來，我這店裏的生意明顯的見好。你們大夥的店裏怎麽樣？”
    “可不，天天來送貨、看貨的人多了三成。”
    “有向老板這雙‘鬼眼’立在這兒，我這心裏也有底氣。來這兒玩兒叉幫車（將幾件不完整的物件拚裝成一件）、高老八（遇到新仿舊的貨稱）、新加坡（諧音‘新假破’）的人都要絕了根兒了。”
    ……
    這你一言，我一語的，沒有一個是向著齊成山說話的。
    齊成山這麽多年來，不單是在賣貨、買貨行裏人的名聲不好，在琉璃廠的這些同行裏，名聲也不是太好。欺行霸市不說，暗地裏還靠著傳消息、遞小話的伎倆詆毀同行的名聲，什麽誰家有高仿、那家經常出假貨、誰誰又接了“腥活兒”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他沒少幹。
    現在這些同行，總算是抓住了痛打落水狗的機會，你一言我一語的，把齊成山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眼睛瞄了瞄四周圍觀的人，齊成山心裏清楚，今天自己是腹背受敵，沒人會替自己說話的。當下心裏一橫，說道：“姓向的小子！你聽好了，今天的這口氣我咽了。不是我怕你了，我是不跟你一般見識。‘向寶堂’我是幹不下去了，可今後我還會在古玩行裏混。‘山不轉水轉’，咱們是哪裏碰上哪裏算。”
    交代了一句場麵話，齊成山把手裏的鎬把一扔，轉身就進了“向寶堂”，隨後“啪！啪！”兩聲，門就關上了。
    看到齊成山氣急敗壞地走了，圍觀的人是一陣哄笑，有的人還衝向北寒豎立起大拇指。
    向北寒謙和地衝大夥兒笑了笑，又擺擺手，轉身進了“古瓷居”。
    “唉！這姓齊的怎麽越來越不要臉了呢？剛才，我都替他臉紅。當年我的眼睛真是瞎了。”
    付紅霞搖頭歎息的說道。
    向北寒趕緊安慰道：“紅霞姐！人都是會變的。當年你和他在一起奮鬥的時候，肯定不這樣。要不然，你們也不能從擺地攤幹起，掙下當初那麽一副家業。”
    付紅霞點點頭，說道：“確實，那個時候他不但能吃苦，還很顧家，每天再累也都會給我和孩子做飯。可到了北京，有點兒錢以後，就變了。不顧家了不說，還在外麵玩兒女人。”
    說到這兒，付紅霞臉色黯然地搖了搖頭。
    “咳！紅霞姐！這有什麽可難過的，老齊放棄你是他的損失。你這麽一個能幹要強的女人，放哪兒都是寶兒。”
    黑皮開導著付紅霞，說道。
    陳思嘉也說道：“紅霞姐！事情都過去了，沒必要為這麽個人神傷。”
    說完趕緊岔開話題，對向北寒說道：“小北！剛才從齊成山的話裏我聽著，他好像是要把‘向寶堂’盤出去了。我們可要早點兒下手，不然……”
    點點頭，向北寒說道：“這事兒我早就想到了。嗯……現在就看城哥和小美姐的了。”
    “什麽？你安排他們兩個去辦這事兒了？”
    陳思嘉有些驚訝地問道。
    一笑，向北寒沒有說話，而是把臉轉向了“向寶堂”緊閉的大門。
    而這個時候，蔣英城陪著祁小美正恰逢其時地敲門進到了“向寶堂”裏麵。
    現在的“向寶堂”可和春節前判若兩樣了。貨架子上沒幾件東西了，而且落了一層灰。店裏店外，就齊成山一個人在守著最後的一點兒人氣兒。
    “蔣老板是吧？”
    把蔣英城和祁小美兩個人迎進店後，齊成山滿臉笑容地說道。和剛剛氣急敗壞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
    不用蔣英城說話，祁小美先笑嗬嗬地說道：“齊老板！這位就是從美國回國的蔣先生，是我們管淩海管總的朋友。蔣先生非常熱愛中國文化，這些年在國外收了不少流失海外的中國古董文玩。這次回來就計劃在琉璃廠開家店，方便和國內的玩兒家、藏友交流。正好，管總聽說齊老板的這家點要盤出去，另尋寶地，就把蔣先生介紹來了。”
    “是，是！管總已經把蔣先生的情況介紹給我了，都是一家人，好說。”
    請兩個人坐下後，齊成山直截了當地說道：“蔣先生！這‘向寶堂’可是整條琉璃廠的黃金寶地啊！按我們老北京的話兒說，就是龍脈的龍眼位置。經營二百多年了，一直是興盛不衰。你要是盤過去，肯定是生意興隆，財源廣進。錯不了！”
    “嗯！嗯！”
    蔣英城也是夠能裝打尾巴鷹的了，點點頭，又故意地把舌頭直了直，學著外國人說眾人的樣兒說道：“齊老板！你說的這些情況，管先生已經都說了。我也就是為了這塊黃金寶地，還有‘向寶堂’這塊牌匾才來的。你盡管出價，隻要不是天價，我絕不還價。”
    蔣英城的這句話，讓齊成山的心裏樂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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