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一語夢醒
字數:3112 加入書籤
向北寒開車,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王千石抱著畫軸盒子,緊張地都要把手指頭摳到盒子裏了。
向北寒看到他那副緊張的樣子,笑了一笑說道:“王叔兒!別那麽緊張,真與假都是定數。放平了心態,別太在意了。人這輩子,得與失都是對半分,有失才有得嘛!”
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不禁臉上的情緒一鬆,笑著點頭說道:“說得好啊!沒想到活了大半輩子了,這名利這一關都沒看透,還讓你這個毛頭小夥子開導、教訓。說得好!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夠吃夠喝酒就行。”
看著王千石灑脫地說,向北寒也有意地逗他,說道:“夠吃夠喝就行好像不對吧!您不也惦記著多賣點錢,好給女兒在北京買套房子嘛!”
聽了向北寒的話,王千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眼睛轉了轉才想明白。哈哈大笑了一陣,說道:“好小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呢。得嘞!正的、反的都被你說了,看來我這個老頭子對人生的看法,真不如你想的通透啊!”
說說笑笑,兩個人就來到了密雲別墅。這兩天鄧偉倫、楊起榮和李肖,正帶著各自夫人在這裏休息呢。
可向北寒的一個電話就讓三個人來了精神,就說要馬上看到這幅閻立本真跡。
“我說了吧,有你小子在外麵瞎折騰,我們三個老家夥是不得安生啊!”
李肖滿臉笑容地說道。
向北寒一笑,說道:“那也是沒辦法啊!能者多勞,三位老師都是文物鑒定泰鬥,不是我來麻煩您三位,也有其他人找。您三位就是勞碌命。”
鄧偉倫對向北寒可是一貫的好脾氣,笑眯眯地說道:“別聽老李的,今兒個是我的活兒,他要不願意看,讓他釣魚去,遛狗也行。”
“得!得!得!我閉嘴還不行嗎我就在旁邊看著。”
李肖老實地服軟了。對於他們這幾位,把文物鑒定當做半條命的人,知道有寶貝在眼前不讓看,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楊起榮笑而不語。
而這個時候,向立臣、沙聯安、扈三良,就連金婉枝也都湊過來了,都想著見識見識來自一千多年前的書法瑰寶。
向北寒把王千石給三位老師,以及一眾長輩相互介紹完後,就把那卷落款是閻立本的書法作品展開在桌麵上。
鄧偉倫先是閉眼穩了穩心神,退後了兩步,看了一下整幅書法作品的大體麵貌。點點頭後,又從軸頭處仔細看了看卷的質地。點點頭,轉臉問向北寒道:“小北!你對這卷和這軸頭怎麽看啊”
向北寒心裏一翻騰,暗自說道:“我早就想到了,你老人家必然有這一問。”
臉上淡然一笑,說道:“這卷是唐代單絲絹,軸頭是明中早期的雕工。從這兩點看,我判斷是唐代的書法,明代的裝裱。”
衝著向北寒會心地一笑,點點頭,鄧偉倫沒有說什麽。帶著白色的手套,手裏拿起手電和放大鏡,逐行對書法作品開始進行鑒定。
旁邊的楊起榮和李肖也是帶著手套,仔細地看著這幅楷書作品。而其他人,包括向立臣在內,都沒上前看,隻是隔著一米多遠的距離欣賞著。
這個時候的王千石表現的比在車上還要緊張,冷汗都流下來了。
向北寒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己那番開導他的話白說了。不過,這也正常,如果這幅字真的是閻立本的真跡,那在北京買套房子也上差下差,差不多了。
直到看完最後一行字,鄧偉倫才站直了身體,用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楚的老腰。
想了一會兒後,鄧偉倫轉頭問向北寒,說道:“小北!你說說這幅字你認為的爭議點在哪裏呢”
向北寒一笑,說道:“這幅字是手抄的《轉輪聖王經》。按照古代的律法,在寫字的時候,遇到當朝皇上名諱的字要規避,比如少點、少橫,就是寫缺筆劃的字。但這幅字整卷中,多處出現了唐太宗李世民名諱,‘世’字、‘民’字都不缺筆劃,這樣一來,勢必觸犯了封建王朝的律法。所以,我說這幅字的真偽有爭議。”
點點頭,鄧偉倫接著問道:“那你看看這幅字的功力如何呀”
又仔細看了看整幅卷的字跡,向北寒回答道:“規整穩重、端莊大氣,說直接點兒,有帝王之氣。所以單從書法造詣上來說,我的判斷是閻立本的真跡。”
淡淡一笑,鄧偉倫對楊起榮和李肖說道:“能把這幅字說到這個程度也就算行了。我敢斷言,不光是我,就是你們兩個人的所有學生加一塊堆兒,都看不到小北這個程度。”
一聽這話,向北寒立馬就反應過來了,自己說的都對,但有一處自己沒有看出來。
眼見著向北寒的臉色有點兒泛紅,楊起榮趕緊說道:“小北!你鄧老師說的沒錯。你這個年紀能看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前所未有的成績了。我們三個人的眼力在五十歲上下也達不到你的水平。”
說道這裏,鄧偉倫也不再買關子了,整容說道:“小北說的都沒錯,這幅字正常看,確實是犯了古代皇家的忌諱,但也要分析著看。要說這閻立本能夠成為一代書畫宗師,離不開唐太宗李世民的垂青。唐武德年間,擔任秦王李世民府庫直。貞觀年間,曆任主爵郎中、刑部郎中,遷將作少監。繪製‘昭陵六駿’和‘淩煙閣’功臣圖,設計、監修翠微宮。顯慶元年,出任將作大匠,遷工部尚書。總章元年,檢校右丞相,冊封博陵縣男。當時薑恪憑借戰功擢任左丞相,時人有‘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之說。所以,閻立本能夠如此大膽地觸犯皇家忌諱,也不是沒有根據的。”
“但是,這不避諱皇帝名諱,也並不是因為閻立本深得唐太宗李世民的厚愛。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幅字書於‘貞觀廿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因為據考證,‘避諱缺其點畫,始自高宗之世’,正好處在唐高宗登基並開始避諱之前。因而,其中沒有缺筆也屬自然、正常之事了。”
鄧偉倫的這番解釋,讓向北寒如夢方醒。同時,也感到了無比的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