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六章 話說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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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一笑,向北寒謙遜地說道:“常老爺子是行兒裏的前輩,呂老板是大藏家,張老板是大玩家,我怎麽敢在幾位麵前造次呢!”
“噯!所謂當仁不讓,韓老弟你就別客氣了,我和常老、呂老板都陷入了‘當事者迷’的局裏出不來了,就等著你這麽個明白人把我們招呼醒了。”
張磊開口就是一套行裏話,這讓向北寒明白,今天要是不說點兒什麽,絕對是不行的了。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向北寒謙和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把眼神放到了眼前的那隻葫蘆上,隻見錦盒中的葫蘆,腹部微圓,細腰,敞口,器形勻整優美,包漿圓潤。紙紋明顯,幾乎不見範痕,為標準紙模範製而成。
鑲以象牙牙口,飄蓋亦以象牙為框,安有玳瑁蒙心,高牙蒙心上鏤空雕刻有荷花、鷺絲鳥,刻工精細,打磨精致,動物形態栩栩如生。葫蘆經長期把玩、盤摸,色澤呈現暗紅色,器形相當完好。
仔細看了一遍後,向北寒輕輕地把這隻蟈蟈葫蘆放回到錦盒中,微微皺眉,什麽都沒有說。
“小韓啊!你看這件蟈蟈葫蘆怎麽樣說是‘三河劉’的靠譜不”
這裏麵最著急的當然就是葫蘆的正主呂長峰了。
向北寒依舊是微微搖頭,沒有說話。
“小夥子!沒事兒,有什麽話就直接說,真假對錯的,我們自己心裏有數。”
常占山笑嗬嗬地說道。
其實,對這隻葫蘆,向北寒的心裏已經有了鑒定結論了,絕對是老的。就憑剛剛錦盒蓋子被打開的一瞬,他眼前閃過的那一片紅芒,這隻葫蘆就在一百年以上。至於是不是“三河劉”的,那就要仔細分辨了。
向北寒眼見著火候兒拿捏的差不多了,麵色一正,說道:“道光以前的官模子油葫蘆葫蘆為了使紋飾清晰華麗,胎體大多厚重堅實,外觀雖然好看,但並不是養蟲的最佳蟲具。到了鹹豐年,河北三河縣的劉顯庭所種的葫蘆,就是我們現在俗稱的‘三河劉’在京城大受歡迎,這最主要原因就是因為‘三河劉’的葫蘆能讓蟈蟈的鳴音更加圓潤響亮,仿佛音箱一般。什麽原因呢就是因為‘三河劉’的葫蘆胎體較鬆,且表皮光素堅實,在處理葫蘆內裏兒的時候,多留下膚瓤貼實內壁,故有瓷皮,糠胎,麻包裏的特點,這隻葫蘆就具備了‘三河劉’的上述特征。”
頓了一下,向北寒接著說道:“但是呢,我還有一點疑慮,‘三河劉’的經典器型是和尚頭、糖梨肚、沙酒壺三種。而眼前的這隻葫蘆卻不像是三種器型中的任何一種。我們都知道,‘三河劉’的葫蘆之所以是這三種器型,主要就是因為它好用。葫蘆是養蟈蟈,聽它的叫聲的。所以製作的再精致,造型再美觀,歸根結底一個目的,就是要‘好用’。一定要‘響亮’,也就是鳴蟲在裏麵發出的聲音不能悶,否則外形再好看,裝飾再奢華也不會受到玩兒家的青睞。”
“還有一點,這隻葫蘆的肚子有點兒細,用來養蟈蟈是不是略微小了點兒”
向北寒這套話說完,呂長峰、常占山和張磊都微微點頭,陷入了沉思。
向北寒說的對不對呢對!這“三河劉”的蟈蟈葫蘆大多數都是他說的那三種形狀,但什麽事兒都有例外。人們常說的“匏器”葫蘆,都說是蟈蟈葫蘆,實際上,這“三河劉”的葫蘆多為養油葫蘆的,並不是養蟈蟈的。
這油葫蘆和蛐蛐一樣,是蟋蟀的一種。不同的是養蛐蛐多是用來鬥的。而油葫蘆多是用來聽叫聲的。好的叫兒連續不斷,從高到低一連串。所以“三河劉”的葫蘆製作、設計都是為了突出鳴蟲兒在裏麵的叫聲。
所以說,無論是葫蘆的正主呂長峰,還是想要入手的常占山,以及請來做鑒定的張磊,三個人對這隻葫蘆究竟是用來幹什麽的沒弄清楚。也就是說,這隻葫蘆不是用來養蟈蟈的,而是用來養油葫蘆的。
“那……小韓!以你的眼力判斷,這隻葫蘆就不是‘三河劉’的”
呂長峰難以掩飾臉上的失望,問道。
向北寒搖搖頭,說道:“我不能確認。”
低頭看了看錦盒裏的那隻葫蘆,伸手推向了呂長峰和常占山的麵前。淡淡一笑,說道:“這古董文玩鑒賞,全憑個人眼力。看對看錯,隻要不出格兒,那就都有道理。是真是仿,就全憑個人喜好而定了。就說這隻葫蘆吧,喜歡的人豪擲幾十萬入手,不眨眼睛。不喜歡的人,就算是在路上撿到,可能還因為礙事兒給踢開呢!”
向北寒的話又是隻說了一半。
認真仔細聽完向北寒的話,常占山一捋下巴上半尺來長的胡子,認同地說道:“這小夥子說的話有理啊!為了這隻葫蘆我們爭辯了兩天,歸根結底就是看個人喜不喜歡了。”
低頭看了一眼盒子裏那隻暗紅色的葫蘆,常占山接著說道:“呂老板!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這隻葫蘆我還是挺喜歡的,但我不能按‘三河劉’的價給。”
聽了常占山的話,呂長峰不由地皺了皺眉頭,想了想,問道:“常老!那您想出什麽價兒入手呢”
又捋了捋胡子,常占山伸出手,張開五指,手掌翻了一翻,說道:“這個數,怎麽樣”
在座的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常占山要出的價是十萬。
七十萬到十萬,這個價格差距還是挺大的。就算呂長峰是連鎖超市的老板,這個差距他也難以接受。更何況他這個老板是那種唯利是圖,見錢眼開的老板呢。
“常老!您這個價是不是有點兒太低了。小韓剛才也說了,這隻葫蘆是不是‘三河劉’的,那要看誰的眼光。您顯然覺得它是仿的,但我卻覺得它是真的。”
呂長峰的話表明了他不認可這個鑒定結論。
向北寒一笑,說道:“兩位前輩!您二位談著,我就不打擾了。”
轉頭又對張磊說道:“張老板!謝謝你的茶,改天,改天我一定登門向你求教一下‘匏器’的知識。”
說完,就起身向呂長峰、常占山和張磊示意了一下,和趙勇、蔣英城離開了這家“小巷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