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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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貝多覺得蒼木似乎生氣了。
不,或許不是生氣,而是退縮。
經過這些天相處,阿貝多大概在心中勾勒出這位同類性格——渴望愛卻逃離,稍有不慎就會退縮。
確定關係後會變得非常粘人,一旦遇到冷淡態度,卻又更快地退縮回厚厚殼子內,隻想蜷縮著躲避。
昨天的事情讓她有些畏懼,從早上開始,蒼木就一直在避免與他對話,不得不說話時也盡量簡短。
現在她坐在椅子上,敲打鍵盤速度比以往慢很多,時不時會向外張望,抿著嘴,表情也有些委屈,心裏可能在期盼著下山的日子。
也許該把真相告訴她,關係或許也再突破一步,更親密的接觸能讓她感到安心。
阿貝多很明白這種心情,他誕生初期也是抱著類似心態跟隨在師父身邊,但師父那些“完不成就丟掉你”是簡單確切的陳述。
而他自認為不會放棄蒼木。
她比自己弱小很多,也敏感很多,需要花費更多耐心來養育,教導。
盡管蒼木現在還不明白自己的使命,無法接受新的轉變,但總有一天,她會認同身份,來到阿貝多身邊,與他並肩。
這是必然結果,他們的構造隻剩如此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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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木拉著阿貝多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積雪小徑上。
龍脊雪山常年飄雪,道路除了冷硬石頭,就隻剩下被反複踩踏過的凍土,踩在上麵極容易打滑。
她買衣服時忘記了鞋子,多虧阿貝多用煉金術煉化出腳下這雙。
雪山比遊戲裏大得多,複雜得多,起碼蒼木是沒辦法把遊戲內地圖和這裏實況一一對應上。
但阿貝多帶她來到的地方太明顯,極大生物的骨骼呈現出環抱狀,零星愚人眾在山穀內三三兩兩巡邏,不遠處還有他們搭起來的帳篷。
蒼木沒有風之翼,無法直接飛下,阿貝多將她帶到燃燒火把旁取暖,自己縱身一躍,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展開風之翼,目標明確地飛向愚人眾。
遊戲裏的角色數值當然不等同於真實戰力。
阿貝多雖然是不擅長戰鬥的煉金術士,但同時也是西風騎士團僅有十位隊長之一,盡管凱亞說過“不是每位隊長都有隊長級實力”,但他顯然不在此列。
蒼木用能量點強化了視力,隔著遙遠距離也看得清楚。
他的劍術優雅而精準,像一場盛大華麗的表演,煉金術手段顯然不止遊戲中呆板的eq,愚人眾的元素護盾對他來說恍若無物。
愚人眾被打倒後並未像遊戲內一樣化為光點,阿貝多沒有殺人,也允許他們整裝撤離。
他對著蒼木揮手,一朵陽華慢慢飛來蒼木腳邊,比以往更大,也更讓她安心。
她整理下鬥篷,確保自己被擋得嚴嚴實實,連根發絲都沒露出。誰知道愚人眾會不會亂說,她現在還處於被追查狀態,博士隨時都有可能找上門。
阿貝多領她進了一處洞穴,這裏是遊戲中杜林心髒所在,如今它依舊頑強跳動著。
碩大無朋的深紅心髒,即使在遊戲畫麵裏觀看也覺得十分駭人,現實直視時,蒼木感覺到不由自主的頭暈目眩。
她虛弱地扶著阿貝多胳膊,一時之間有些呼吸困難,急忙點開係統給自己修複。
“我好難受。”
修複後的確好受一瞬,可杜林帶來的傷害是持續性。換作是遊戲中,她現在應該處於某個不停掉血的debuff裏,然後拚命自奶,血條反複掙紮。
“是我的失誤。”阿貝多揮手張開結晶護盾“現在好點嗎?”
好多了,就是表情還有點懨懨。
阿貝多觀察著,杜林對她的影響比想象中大。
“你告訴我,至東那邊對你的實驗中,用了來自龍脊雪山上的神秘物質。前幾天給你喝的煉金藥劑裏,我加入一些深赤之石——這是龍脊雪山的特殊產物,可以視為一種濃鬱生命力結晶,很大概率就是神秘物質本體。”
蒼木點點頭,這些在喝藥前,阿貝多已經給她詳細說明過。
阿貝多繼續解說“深赤之石起了作用,但並不明顯,我猜想可能是純度不夠的原因。因此經過謹慎思考後,我決定把你帶來。”
“我昨天在自己身上進行實驗,效果很顯著,雖然我們誕生技術並不相同,但同為人造人,還是能起到一些參考作用的。”
蒼木想起他昨天身上那些猙獰傷口,有些激動地抓住他的手“你自己砍的!在這裏!這也太……”
煉金術士的眼睛裏透露著冷靜,他反握住蒼木的手,安撫她“我心裏有數,獲取實驗樣本很必要的,這裏隻有我的數據可以視作參考。”
蒼木咬著嘴唇,輕聲“你太亂來了。”
“都是值得的,還記得嗎?我保證過會治好你,相信我。”青年聲音帶著令人信服的堅定力量,蒼木也隻能歎氣。
“把手放上去,試著去感受它,不會有什麽傷害,但情緒可能會受到影響。放心,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在你身邊。”
蒼木依言伸出手,龐大心髒泛著不詳的深紅,襯得她的手臂如此細瘦易折。
第一感覺是溫暖,這顆心髒散發著與外表不符的灼熱溫度,卻並沒有帶來燒灼傷害。
在接觸瞬間,蒼木便陷入了破碎夢境。
記憶碎片從她眼前略過,像是獨自坐在空曠影院裏,觀賞著第一人稱的電影。
她感知著不知名的過量情緒,誕生的興奮,飛翔的快樂,渴望,懊悔,憤怒,平靜……
美麗的,翠綠的龍,彈奏著豎琴的吟遊詩人,還有小小人群在歡笑著的節日。這些片段都閃爍得很快,大量畫麵一閃而過,最後定格在雪山空茫而無限放大的土地上,似乎其主人在急速墜落。
這電影要分類一定是意識流。
蒼木從頭昏腦漲得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營地小床上,夜幕已經降臨,阿貝多握著她的一隻手,趴在床邊睡著了,眉頭即使在睡夢中依舊不自覺蹙著。
她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很輕鬆,脊背的怪異感覺也終於消失,顯而易見,治療起效果了。
有什麽滴落在手背,濺起些許水花,一隻手伸過來,拇指輕柔地擦去她眼下的淚痕,是阿貝多。
“怎麽哭了,哪裏難受?”
蒼木茫然地搖搖頭,盡管做夢時很難受,醒來卻再也感受不到那股深厚的感情,似乎它從未存在過。
她把看到的夢境說給阿貝多聽,在這過程中,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
“……好奇怪,一點也感受不到情緒了,現在很平靜,我沒想哭。”
阿貝多給她檢查了一番身體,得出結論“你進入杜林——就是心髒主人——的記憶中,過分沉浸他的情緒,流淚是身體的自然反應,至於感受不到情緒,可能是身體的自然防禦機製,杜林作為惡龍,它至今還在影響著整片雪山,被他影響是正常的副作用。”
“沒事就好,我猜想你身體的不適,是由於自發吸收遊離元素力引起,杜林的力量可以驅逐這些遊離元素力,但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阿貝多托著下巴,進入某種研究狀態“你在璃月三年,卻並沒有發生這種情況,不適是從喝下我的藥劑開始……”
蒼木回憶片刻,否定這個猜想“我覺得不是藥劑問題,從來到蒙德那天,我和大家在房子裏聚餐,就隱隱感覺到異樣,當時沒放在心上。”
時間範圍又擴大,阿貝多蹙著眉頭尋找著蒙德的特殊之處,忽然聽聞女朋友語氣嚴肅。
“你以後別這樣了。”眼淚漸漸止住了,蒼木難得感受不到情緒,企圖用一種平和而嚴肅的姿態和阿貝多對話。
“嗯?”
“別為了我傷害自己,不值得。”聲音很輕,但阿貝多聽到了。
青年無言地坐在床邊,把她抱在懷中,歎了口氣“你在否定自己嗎?蒼木。”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直在害怕。”他撫摸著少女的背部,比起情人間親昵互動,更像是給忐忑不安的受驚小動物順毛。
“你對我很重要,我也希望你能真正成為我的家人。為家人做這些,我覺得並無不妥。”
“兩碼子事。”蒼木把手擋在他胸前,她感覺自己現在接近平日裏處理工作時候的狀態,冷靜,果斷。
而不像一個不入流寫手筆下極度分割的女主角,一遇到感情戲就人設割裂得像個別扭櫻花妹。
不談戀愛她就是正常人。
蒼木掰著手指,認真地跟男朋友細數“你傷害自己是一回事,把我當成家人是一回事,至於為了我傷害自己,這個我們一會兒再談。”
阿貝多有點新奇地看著她“你現在看起來和平時很不一樣,蒼木。”
“不要扯開話題!”
“好吧好吧。”阿貝多帶著些無奈地笑了下“但不得不說,你現在的姿態的確更吸引我。”
他謹慎開口“事實上,煉金術裏這類實驗並不在少數,蒼木,實驗比你想象中更殘忍,它直至近些年才被須彌發布了明確的實驗禁止條例,在此之前,煉金術的涉及領域的殘忍程度,全憑實驗者的良心,我就是煉金的產物,這說明我的師父涉及了生命練成的禁忌領域,而這方麵的知識,我也有所涉獵。”
白堊之子伸出手,撚起一根掉落的發絲,轉瞬之間,它就化成一隻黑紫色的蝴蝶,在營地內盤旋片刻,最終停留在煉金合成台上,緩緩合攏了翅膀。
“至冬對你的實驗很殘忍,但在幾十年前,這是普遍現象。我現在所用技術,其本質依舊是禁忌的領域,這是它看起來太無害,唯美得像一場魔術,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會抗拒它。”
“你看到杜林的記憶了,但你可能不知道,他是我的兄弟。”
我知道,隻是沒辦法告訴你。
“師父的造物不止我一個,我有很多兄弟,杜林是其中之一,還有更多算不上成品,我們每一個都是踏著失敗品上的產物。”
他親了一下戀人的眼尾“我注意到你一直把自己當成人類,蒼木,早點轉換心態吧,人造人終究是人造人,體驗人類情緒可以,無法轉變身份認知是大忌,你會遭受更多的痛苦。”
阿貝多用被子圍住彼此“在這個過程中我會陪著你的,你一直有些焦慮和恐懼,現在再重複一遍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我不會拋棄你的。我等待同類的到來已經太久,在漫長的今後歲月裏,我們終將彼此相伴。”
“我聽懂了。”蒼木搓了把臉“看來我沒辦法說服你。”
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過你也沒辦法說服我。比起莫名其妙的愛,我果然還是更相信我能帶給你什麽。”
“你有想要的東西嗎?新的煉金設備?器材?稀有素材?”
青年扶額“不,我不缺錢,蒼木,我現在唯一感興趣的是你。”
蒼木困惑著,有些猶豫地解開扣子“好吧,我事先說好,我沒什麽經驗,體驗可能會很差。”
即使是阿貝多也被怔住了“等等?!”
少女停住手“唔?你想要別的?”
雖然不知道事情如何進展到如此,但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多少能安定她的焦慮。
“如果一定要為我提供什麽的話,那就這個吧。我也想補充一些,你在這種時候的變化。”阿貝多接手了她的工作,最後確認一遍“現在嗎?剛剛我也受到了杜林影響,現在情緒可能有點……極端化?”
“就要現在。”蒼木很果斷“我難得沒有戀愛腦上頭,這是合理的利益交換,放心,不會有騎士團來抓你的,我都成年了。”
阿貝多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即使感受不到情緒,但眼淚是止不住的。
蒼木一直在哭,聲音卻很小,斷斷續續,嗚嗚咽咽,像某種讓人憐愛的小動物,被欺負狠了有時連哭都哭不出來,咬著手指求阿貝多放過自己。
“別撒謊,你可以的。”
她被翻了個身,情緒終於後知後覺地回來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濃烈的後悔——
該死!她忘了杜林是龍類了!
貝老師!你怎麽不直說極端影響是這個!!
枕頭吸足了眼淚,變得濕噠噠的,也許明天該把它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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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不能哭太多,不然第二天爬起時會腰酸背痛,嗓子沙啞。
蒼木趴在幹爽的小窩裏裝死。
不管昨天的她怎麽想的,又做了什麽,後果都需要現在的她來承受。但換一個好處想想,這一秒的她不是下一秒的她……
算了,她沒有哲學天賦。
趕緊回蒙德吧,雪山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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