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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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脫去外套,摟著女朋友躺在床上,阿貝多仍感覺渾身不不舒服,身下平整的床鋪仿佛成了荊棘和鐵釘打造的牢具,睡得他輾轉反側。
    不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煉金術士認命地睜開眼睛,給懷裏的少女調整了姿勢,拿出畫板,用煉金術做出張準備齊全的新床來。
    隨即抱著蒼木,輕手輕腳地轉移到上麵。
    隻留下獨占整張床的小龍攤成了四腳朝天的姿態。
    枕著阿貝多臂彎的小黑鳥也睡得並不安穩,她細細的眉緊蹙著,白天的情緒起伏太大,晚上的夢境也不得清淨。
    曾經記憶的碎片如幻燈片般輪流播放,又仿佛拚湊的詩句般,隻言片語的雜亂。
    她回想起那天夢境裏,帝君的諄諄教誨,直覺卻提醒主人,岩之神隱藏了重要情報。
    展開風牆時的感受再度降臨身體,但強大的幻覺很快如脆弱泡泡般破碎,她又變回了凡人。
    何其弱小,何其無力,何其脆弱的凡人。
    在神明的縱容下,冒名眷屬才有了短暫登上更高境界的能力。
    而這本是風之主的權限——驅使萬風,多麽強大又多麽可怕的力量。
    即使在夢境裏,蒼木依舊感到撕心裂肺的不甘與痛苦。
    這痛苦來源於每一份親身經曆,來源於久遠的回憶,更來源於,連蒼木本人都不敢觸及的,塵封在心底的久遠回憶。
    她又一次聞到媽媽身上的味道了。
    夢裏會聞到味道嗎?蒼木不知道,她不願醒來,即便夢裏依舊如此痛苦。
    山海一般沉重的情緒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遙遠地方傳來什麽人的呼喚,像地獄裏那根細細的,連微風都能使之飄搖的蛛絲。
    “蒼木!蒼木!”阿貝多擔憂地扶起她“你還好嗎?”
    黑發少女呆呆地坐在床上,像是失了魂魄般無應無答,寶藍色的眼睛直勾勾注視前方,隻有渾圓的淚珠斷了線般掉下來,看得人毛骨悚然。
    阿貝多從沒見過她這副神態,似乎要破碎,又似乎要斷裂,他小心翼翼把人摟進懷裏,輕撫背部,用溫熱的嘴唇去貼上她冰涼的臉頰。
    藍眼珠艱難轉了一圈,少女的表情才慢慢鮮活起來“我,沒事。”
    她什麽都不願意說。阿貝多有點生氣,他不知這氣憤從何而來,但蒼木已經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急忙回吻戀人,怯怯地提出請求“有點被魘住了,可以幫我煎完藥嗎?”
    煎藥時間不短,這房子裏什麽都沒有,還好他是煉金術士,不至於大半夜背著單手劍出去尋找礦石和木材,從做爐子開始熬藥。
    等他端著藥碗回來時,卻見蒼木閉著眼睛,嘴唇隱約微動,似乎在念誦著什麽。
    蒼木察覺到來人,立即停下,睜開眼朝他笑笑,接過藥碗,一口氣悶了下去。
    一點不像她。阿貝多心中歎氣,明明平日裏喝不甜的藥劑都苦著臉。
    他把碗收好,又重新拍著女朋友的背哄她入睡。
    蒼木在這方麵甚至比可莉還要幼稚,她雖然沒明說,但哪天要是缺了這套流程,一定會窩在你懷裏,用渴望的眼神望著你,旁敲側擊地提醒,如果強裝不懂,就會哼哼唧唧地鬧人。
    自己不睡,也不許別人睡。
    他的心情輕鬆了點,卻很快意識到一點——這或許是一種心理幼態。
    亦或是,補償心理。
    你到底藏著多少秘密。他難得有些急躁的心情,盯著少女的側臉,似乎想透過這次皮肉看穿她的內心。
    他想起那截斷裂的發尾,那身異常的服飾,今日爭吵的刻薄言語,從前偶然間流露的冷漠,陷入深眠時那痛苦又迷戀的神情……
    阿貝多感到一種痛苦,由渴望引發的痛苦。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蒼木的一切,想要了解她的每一麵。
    現在就問!我必須向你證明我的赤成!
    懷裏的少女睜開了眼,隻一眼,便澆滅了他心口的愛意之火。
    從火焰的灰燼裏,阿貝多想起更多細節。
    他意識到她是如何在狂熱的順從下冷眼旁觀,她從來都不止在他懷中的怯弱模樣,她鋒利,冷淡,並且滿不在乎。
    阿貝多有太多的話想對他的赤成傾訴。
    可是不能,他在這一刻無比清晰地領悟到,如果他邁過了那條線——蒼木一直在努力維持、劃分出來的邊界——懷裏的小鳥就會以來到時同樣的迅速,甚至更加,來逃離他。
    而使他痛苦的罪魁禍首渾然不覺,隻是伸出手去捧住愛人的臉頰“你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蒼木從未見那雙一向冷淡的藍綠色眼睛裏蘊含著如此劇烈的情感,裏麵有某種令她感到恐懼並抗拒的成分。
    她想逃走了。
    但下一秒,天旋地轉。意識到阿貝多的意圖,她隻來得及提醒一句“小龍還在這裏。”
    “所以你要小聲點。”阿貝多按住她,打了個響指,一層結界升了起來。
    煉金術士如此熟悉這具身體,他似乎把渴望轉化到了另一層麵上落實。
    小黑鳥戰戰兢兢地咬著枕頭,很快就被搞得丟盔棄甲,卻不敢開口求饒。
    身後忽然停下了動作,熟悉的身體貼上來,過高的體溫讓蒼木有些抗拒。
    “蒼木。”阿貝多迷茫地發問“你為什麽一點也不像個人造人?”
    即使反複確定過她的身份,事到如今,阿貝多依舊會感到些許茫然。
    身下的少女鬆開枕頭,小聲笑了下,連帶著緊貼的身體一同震動,她反問“人造人該是什麽樣呢?”
    阿貝多啞口無言。是啊!人造人該是什麽樣呢?他們的同類太少,少到難以確認個體的孤例是否為群體的通性。
    但他敢確保,即使在人造人的族群裏,蒼木也是個獨一無二的異類。
    她太堅定,盡管她在某些方麵顯得脆弱又容易退縮,卻不曾為自己的【定位】而感到迷茫過。
    阿貝多想起她對那位甘雨小姐勸告的話語。
    蒼木,告訴我,你為何如此堅定?
    我們,真的是同類嗎?
    停滯的動作忽然猛烈了起來,惹得蒼木揪著床單,詞不成句地求饒。
    與其說是求饒中夾雜著嗚咽,倒不如說是嗚咽中夾雜著求饒。
    她還想跑,被青年輕輕鬆鬆撈著腰拽了回來。
    滲出汗水的背部卻迎來一場冰冷的局部降雨。
    蒼木聽見白堊之子痛苦而絕望的哽咽“我怎麽會,我怎麽會,我怎麽會!!”
    我怎麽會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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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爾邦好奇地瞄了一眼自己的新老板,有些搞不清璃月的女裝流行趨勢。
    好看是好看,但未免也包得太嚴實了吧。
    算了,他不懂,更管不著。
    “蒼木小姐,我已經把應有的劇組員工配備齊全了,不得不說,你手下的這些編輯們,真是超乎我的想象。”阿爾邦熱切地湊上來“您給我的那幾本書籍我也看了。天哪!裏麵的內容和技巧,我真想馬上實驗一遍,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拍攝!!”
    “不會等很久的。”蒼木朝他笑一笑“事實上,您現在就可以組織演員篩選的試鏡相關了。”
    阿爾邦一驚“您居然已經準備好劇本了嗎?”
    蒼木輕咳一聲,給他看自己的時間安排“我保證會在今明兩天之內寫完,試鏡時間留在5天後,我們還有三天時間進行修改。以及您有什麽需要整理攜帶的行李可以著手收拾了,也請把這個消息通知大家——電影拍攝地在蒙德。”
    雖然她也不是很想出遠門,但影視城現在真的是剛剛動工,就算提瓦特人的工作效率驚人,那本圖紙也是幾個月的工作量。
    電影拍攝耽誤不得,隻能先去蒙德了。
    蒼木說兩天寫好,那就絕然沒有拖到第三天的可能。她在報社住了一晚,也沒回家,主要不知如何麵對阿貝多。
    第二天晚上,蒼木把寫好的劇本交到印刷廠,小批量地印了一些出來,以供日後導演和演員們使用。
    她先寫完大略的劇本,再根據劇本進行的寫作,蒼木寫之前本想著同步連載,看仔細審查第一章的風格後,不得不放棄這想法。
    無他,太矯情了。
    這部劇本也是偏文藝的路子,畢竟阿爾邦是文藝片導演,上來步子太大怕他適應不了。
    這就導致,電影劇本其實類似《酒莊》的風格,都是情感類文學,不適合放在大眾向的青木報。
    這就意味著蒼木要另開一本。
    該死,她寫什麽好呢?
    到底什麽才是既叫好,又叫座,而且還能寫得很長的類型呢?
    蒼木在白紙上,一個個將自己熟知的類型寫出來。
    最後,她的筆尖停在了三個字上——無限流。
    叫好√
    叫座√
    可以寫很長√
    但以上都有前提,她去哪找這個世界的副本?
    如果無限流不寫大家熟悉的副本,豈不是隻能算作是快穿……這兩者之間本就是衍生關係,並未明顯區分。
    可惡!蒼木痛苦起來,也就是說她為寫書必須要啃資料了!!
    她癱在椅子上扭曲了一會兒,聽到玻璃窗傳來“邦邦邦”的聲音,才不情不願地起身,把一隻銜著防水信封的小龍放進來。
    蒼木把奎絲多抱在膝蓋上,拿出拆信刀打開信封。
    信紙上隻有寥寥一行手寫的漂亮花體字。
    【騎士團緊急情況,先回蒙德了,勿念。】
    不是說假期還有一周嗎?蒼木心情複雜地把信收起,抱著逃避問題的思想,投入到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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