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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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堊色的小龍扇動著水晶般的雙翼,&bsp&bsp迅速地朝著目的地前進,暖金陽光灑在它透明漸變的翅膀上,竟在身下的土地透出一片七彩的影子。
煉金術帶來的天然感應由弱至強,&bsp&bsp奎絲多適時壓低高度,&bsp&bsp減緩速度,發出迫不及待地聲音,急速朝著媽媽懷裏迫降。
反應慢了半拍的蒼木被十斤重小龍的過度熱情結結實實砸中,&bsp&bsp身形不由得一個釀蹌,&bsp&bsp眼看要往後倒去,&bsp&bsp一旁密切關注她的萬葉及時出手,&bsp&bsp攬住了少女腰身,&bsp&bsp才避免這一結局。
縱使如此,&bsp&bsp被撞到的手臂也是一陣酸麻,腰腹隱隱作痛。
奎絲多自知闖了禍,也不敢再窩進媽媽懷裏,垂著耳朵飛到旁邊的山岩上,自覺趴好“嗚嗚”叫,做出請求原諒的架勢來。
“還好嗎?蒼木。”萬葉蹙著眉頭,伸手去觸碰少女的小臂,&bsp&bsp仔細觀察著她的麵色有無異常,&bsp&bsp道了聲“冒犯”,&bsp&bsp替蒼木拉開衣袖。
少女衣料下的肌膚細膩白皙,宛如新瓷,其上卻不合時宜地透出一大片紅腫,看得萬葉眉頭緊鎖,&bsp&bsp動作輕緩地伸手,&bsp&bsp直到隔著這層單薄皮肉確認骨骼完好無損,&bsp&bsp他才舒緩了臉色“沒傷到骨頭,但淤青是少不了,一會兒我用藥油替你揉開。”
“哪有那麽嬌貴。”蒼木有點哭笑不得“你未免太緊張我了。”
或許是之前在望舒客棧時蒼木的虛弱狀態給他帶來的誤導,這幾日的結伴生涯下來,蒼木能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在萬葉眼裏,大概是位風一吹都會吹倒的存在。
幾日時光過去,兩人之間的關係也越發熟悉了,現在蒼木也不太避諱這類肢體接觸,畢竟,無論是平日趕路遇到蒼木難以跨越的地勢,需要攙扶借力,還是戰鬥時合作背靠背共同禦敵,這期間總不可能隔著一層空氣牆,隻要自己心態平穩,一切就都是朋友間的正常幫助。
聞言,萬葉沒有說話,卻隻是用不讚同的眼光望向蒼木,望得蒼木無奈舉手作投降狀,才一揚眉毛,伸手幫少女將挽起來的衣袖重新放下。
海燈節剛過,天氣尚且冷寒,加之山中氣溫略低,不少地方還覆著陳雪,白茫一片,便是正午陽光照著,也像是被冰淬過般的,沒有帶來半分溫度。
不過片刻功夫,露在寒風中的半截小臂就已冷得有些麻木,被萬葉覆著繃帶的手接觸時,倒像被燙住了般不自在。
“萬葉一點都不冷嗎?手倒是熱乎乎的。”蒼木豔羨地望著著裝單薄的少年,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便仿佛感同身受般裹緊了圍巾。
畢竟是冬季,萬葉必不可能依舊那身飄逸的浪人服飾,但在蒼木眼裏,也不過由夏季半袖換成了秋季衛衣的程度,看著依舊讓人擔憂。
嘶,仔細想想她現代的同事們也是一年四季不換樣的經典套裝……可能霓虹人天生抗凍吧。
不對不對,應該還是地理氣候問題,外加現代科技加持,相比之下北海道那邊穿衣就很正常。蒼木習慣性思維飄忽了起來。
一旁的楓原萬葉已經習慣了蒼木走神的行為,他這幾天的相處下來,也摸清蒼木的一些特點——她其實日常生活中很容易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去,思緒和話題也跳躍得很快,與以前在南十字見麵時的狀態完全不同。
遇到這種情況不需要幹預,順其自然就好。
這些發現使萬葉感到一種隱秘的欣喜,仿佛自己又接觸到了她更本真的一麵。
他又朝著蒼木的方向看——她已經彎下身去教訓旁邊莽撞的小龍崽了,鴉黑長發微卷,襯得那張漂亮臉龐格外白淨,較之一側雪地的素白卻又多了幾分氣血,帶著如同白桃般淡淡粉色,似乎是身體虛弱的緣故,嘴唇並不紅潤,讓人聯想到故野的櫻花,不禁有些心生憐愛。
但這些淺淡的色彩,卻顯得那雙寶藍色眼睛如此高調,簡直明晃晃勾著人和她對視,讓人目眩神迷,靈魂不由自主跌進一片沉溺的湖泊。
“萬葉?”聽到這聲呼喊,白發少年猛地回神,才意識到剛剛注視著的少女正抱著小龍疑惑地望向他“你沒事吧?”
冬季幹冷,她吐字間唇齒呼出淡淡白霧輕而又輕地上浮,矢車菊藍朦朧而閃爍地注視過來。
“沒事!”他慌忙別開臉道。
蒼木狐疑地看了眼前人一眼,不放心地叮囑“不舒服要和我說哦。”
其實剛剛的小龍不止砸住了手臂,連帶柔軟的腰腹間也被一並波及,不過蒼木穿得厚實,關鍵時刻擋在前方的手臂又卸去了些許衝力,倒也並無大礙。
她訓完小龍,從蔫蔫的奎絲多腹部的衣服口袋裏掏出信封來——這是她為小龍崽找到的新用途。奎絲多是煉金生物,天然與蒼木有血緣感應,能定位她的位置,本身智力不低懂得認路,加上它雖小,卻也是龍裔,天然的物種霸主地位,使得不敢有野獸侵擾。
相較速度緩慢,容易迷路,經常被猛禽打劫的鴿子,可謂最佳郵遞員。唯一缺點是數量太少,蒼木也隻能讓奎絲多送些私人信件,報社方麵的周轉還是要靠鴿群。
這次的通信方是凝光。
之前從那位雷瑩術士身上搜刮出來的信件也因著昏迷的原因一並丟失了,但並不妨礙蒼木根據記憶把相關內容進行複述和可能性的一些推測寄給天權大人,至於之後該如何,那就是七星的工作範疇了,和她一個小小的報社老板沒什麽牽扯。
來之前蒼木做好了交集工作,現在影視城方麵完全由豆蔻的那位大師姐銀耳負責,她果真是蒼木認定的管理型人才,還出乎意料會些楓丹語(據她本人說是上次落選後立馬學的),和瑪琳達溝通毫無障礙,轉身又能安撫劇組眾人情緒,真算撿到寶了。
影視城在海燈節期間的小範圍開放反響不錯,蒼木便預計下一個節日時更要好好籌劃一番,她離開前還特地找刻晴吃了頓飯,一是為了感謝她在海燈節時的照拂,二是……她既然想搞電影院效應來拉動就業,發展成小型聚居地,提升地價——那原本規劃的地段自然不夠了,刻晴掌管璃月土地與建設,蒼木正是想問問她影視城周圍可還有空餘地段出售。
按理來說,這樣就有點暗中行賄的意味在了,但那些地段本就是荒地,從前不過因礦點繁榮了些許年,如今礦脈衰竭,便又成了荒蕪處,聚居的人家大都遷移,留下的房屋內部雜草叢生,鳥雀繁衍。
失業的礦工又很難安置,自從層岩巨淵封閉,月月都有其中某些勾結盜寶團的例子存在,若不是之前蒼木這邊準備開展工程,到時候處理流竄人員又要額外開支……
所以這不叫官商勾結,這叫熱心企業家聯合璃月官方進行下崗礦工再安置,以及荒村開發人員回流的計劃製定!
刻晴整日忙得腳打後腦勺,這頓飯是在她辦公室用的,蒼木帶來了萬民堂的便餐,兩個人對著牆上的輿圖邊吃邊聊,等一頓飯吃完,計劃也擬定得七七八八。
兩人合作已久,彼此關係相當熟絡,換作別人,刻晴可能還會將地點定在新月軒或琉璃亭,用這種態度來讓合作者體會到自己的重視,但她清楚蒼木不在意這些,也便順暢地采用了高效率模式來進行任務。
“……我如今接手帝君手下諸多繁雜的事務,才意識到當初你為何要贈我那句話。”刻晴書寫條款的筆不曾停頓,話語卻帶著一絲低落。
當初?蒼木回想了下,時間過去太久,她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愛具體的人,不要愛抽象的人。”刻晴提示她“還記得嗎?這是當初你對我說的。”
她歎了口氣,眉眼間罕見地有些茫然“我那時隻覺得心軟,並不能理解你話語中的用意,反倒覺得來自無神異世的你,卻並沒有和我有著同樣的觀點,因此有些失望罷了。”
“但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你在提醒我,身為玉衡星,我所不敬的‘岩王帝君’,到底是一個籠罩在璃月港上方千百年來的虛影,還是那位為了諸多子民能安樂,將一切苦難竭力擋在身前的摩拉克斯。”刻晴說。
這大概是她難得的虛弱。借著事務交接這一計劃,不敬神的反抗者卻才第一次窺見神明的過往,從那些瑣碎繁雜的卷宗裏,從常年無休的工作裏,從她之前所不曾看到的細節裏,拚湊出在“岩王帝君”這一象征下,真實的岩王帝君。
刻晴停下了筆,望著蒼木,似乎在追尋她的一個答案“我從前所抗爭的行為……有讓他失望嗎?”
蒼木停下磨墨的手,回望眼前淡紫色長發的少女。
她的表情帶著些許羞愧與歉意,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於是蒼木反問“刻晴覺得,從前自己的信念,是錯誤的嗎?”
“不。”刻晴說“我從不改變我之前的看法,我仍認為人類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帝君繁多的工作使人驚震,但之後不應該是畏懼和退縮,借著歌頌神話的名義將他禁錮在保護者的位置上,而應勇敢上前,為他分擔。”
“一個人不行就一群,一代人不行就幾代,璃月固然是帝君一手鑄就,卻也是屬於凡人的璃月。”玉衡星的言語鏗鏘有力“時至今日,我仍是這樣的想法。”
“但作為私人方麵,本應受盡恩惠的子民卻試圖挑戰他的權威,漠視反抗他的存在,我的舉動有使他傷心嗎?”
刻晴是真正表裏如一的存在,既然見證了那個具體的岩王帝君,便絕不肯再以從前的視角仰望他,她認為帝君是有血有肉的存在,就不以“帝君遍覽世事,所見甚多”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她不是在需要蒼木的安慰與借口,隻是希望她告誡自己事實,無論結果如何,刻晴都會竭盡全力地采取行動。
刻晴永遠直麵自己。
蒼木迎著那雙仿佛閃耀著雷光般的眸子伸出手,與她相握,悄聲道“在反抗那位抽象的“岩王帝君”方麵,具體的帝君和我們是同一戰線。”
“他其實很欣賞你的存在。”
刻晴定住了幾秒,緊接著,她白皙的臉頰忽然漲得通紅,紫眼睛甚至閃現出一種光彩,但她竭力阻止自己臉上露出過於喜悅的表情,用最後的矜持把話說得完完整整,順序正確“我不會讓他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