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第 2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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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過於羞恥的稱呼很貼切,所以即便遭到了蒼木的抗拒,萬葉也堅持將其保留了下來。
    最後似乎是為了表達自己的不滿,那雙沾染了水漬的翅膀還是被蒼木收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冰冷滑膩的蛇尾,她最近變換蛇身的形態越發頻繁,除了僵硬的翅膀真的對睡覺翻身造成諸多困難外,或許還有夏日將近的緣故。
    比起毛絨絨過於溫暖的翅膀,夏天還是冰涼的蛇尾更舒適一些。
    提瓦特是存在異族人類的,除去尖尖耳朵的精靈,還有些明顯長著獸耳獸尾的亞人,日常衣食住行與常人無異。
    但蛇形態的確不多見,萬葉已經饜足,卻不免好奇地握在手中打量,冰冷的蛇尾滿布著細密鱗片,一路摸下來觸感奇異又讓人著迷,唯有尾巴尖端並不似尋常蛇類,而是金屬富集,形成了類似蘸水筆尖的結構。
    萬葉試了下,發現真的能寫出字。
    這番好奇的實驗最終以拍在少年手背上的尾巴尖作為警告而結束,蒼木已經睡熟,這完全是本能之下的反應。
    夜已深,他將尾尖擦幹淨,躺回蒼木身邊時的舉動驚醒了她,半夢半醒的少女勉強支開眼皮,雖然睡得混沌的大腦還不足以支持思考,但憑借往日的相處,本能已經確認來者的熟悉程度,她朝對方伸出雙臂,摟住了少年細窄的腰,滿足地將臉頰貼在他的胸膛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連尾巴也窸窸窣窣地隨主人的意願纏繞上來,如同捕獲了獵物般,將人圈占著。
    她的頭發像絲綢一樣垂在枕頭與床單上,萬葉順手攏起,即便手指已被勞作與刀柄磨得粗糙,他也能感受到發絲流水般從指間滑落的細膩觸感。
    萬葉情不自禁將懷中人摟得更緊,長歎了一聲。
    其實真正令他忐忑不已的,唯有兩件事。
    一是壽限。
    無論翅膀還是蛇尾,都直白地彰顯著蒼木身上非人的一麵,萬葉不知道風神的神眷能活多久,但稻妻那位名聲如雷貫耳的八重宮司大人他卻不免聽過其傳聞。
    作為雷神之眷屬的她,是稻妻赫赫有名的大妖怪,從繼任宮司一職起,至今也約莫過了五百年時光。
    蒼木未必見得會比其短壽。
    而萬葉縱使擁有神之眼,也隻是壽命不足百年的凡人,他甚至不敢擔保自己活足這個整數,因為在祖父與父親身上,家族男子早逝的事實如此明顯。
    即便他如今看起來身體康健,但從前那些遊曆流浪的經曆何嚐不是一種對身體的虧空。
    在認識蒼木之前,他從不為這個局限而發愁,在萬葉灑脫的天性看來,萬事萬物都有受限,不過長短之分,人類的百年不長不短,足以他做自己想做之事,遊想見之景,愛想愛之人。
    他同樣聽聞過仙人的傳說,卻並不同其他人一般羨慕那長久的壽命與不老的容顏。
    恰如月有陰晴圓缺,花有綻放凋零。
    能長生不老固然很好,但能體會到凡人變化而完整的一生,何嚐不是一種幸運。
    這種想法,即便與蒼木確定心意後也不曾變化。
    他唯獨憂慮戀人重情珍愛的本性,到了命定的分別之日,她該如何絕望。
    萬葉敏銳地察覺到了蒼木仍未轉變的思想——她還將自己當做人類,那麽今後漫長人生中所經曆的離別必然是使蒼木難以承受的。
    跟長生種漫長的時間比起來,他們的存在會是如同這發絲滑落般短暫的須臾嗎
    那麽如此一來,明知道有如此溝壑,卻因為一己之私同她建立聯係,是否是一種對她的傷害呢
    萬葉看向睡在他胸前的蒼木,但顯然無法得到一個回應。
    他無奈地捏了下少女
    臉上因睡姿而被壓起堆疊的軟肉,肉嘟嘟的觸感讓人分外著迷。
    或許是動作太大,睡著的蒼木為這種捉弄皺起眉毛,她本能地躲避著,卻在萬葉的窮追不舍下被揪住了臉,在困倦中“嗚嗚”發著脾氣,蛇尾胡亂拍著。
    萬葉這才止住動作,摩挲著她的嘴唇,卻反被蒼木一口含住拇指,用牙齒磨著。
    這個動作讓萬葉回應起了一些先前的經曆,他紅了臉,想要抽出手,但沒了安撫物的蒼木找尋的模樣太過可憐,他隻得縱容這些的發生。
    這也是他所忐忑的第二件事。
    在迎戰夢之魔神殘念時,萬葉不在怎的進入了一個夢境,那裏不是熟知的提瓦特景色,在那,他幾乎見到了蒼木每一個灰暗的時刻,以旁觀者的角度遊覽了她的童年與青春,從這些碎片式的回憶中,萬葉拚湊出了她在另一個世界的生活與經曆……
    這些回憶使得萬葉更加了解她不安之下的恐懼,理解她的所思所想與言行舉止。
    於是,他忍不住對其更加關注。
    可以說,這段觀看幫助了兩人之間關係升溫、乃至確定關係都功不可沒。
    另一方麵,萬葉知道蒼木在乎,尤其是這些不願與人吐露的慘痛回憶,對她而言更像是一種禁忌的存在。
    因此萬葉的行為稱得上卑劣——私自窺視她的過往,並以此為優勢來接近她,欺騙她的感情。
    即便窺視並不是他的本意,可他仍在先前選擇了隱瞞,因為萬葉知道,如果當初他將消息告訴蒼木,以她的個性,大概從今往後不會再見一麵。
    而萬葉也並非沒有做過坦誠的嚐試,他在分別之際決定下次見麵便說出實情,誰料接下來的事態猶如脫韁野馬般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現在坦白……好不容易病愈的蒼木知道真相大概會徹底崩潰,事已至此,萬葉隻能選擇將這件事繼續隱瞞。
    但無論如何,這隱患既然存在著,便像個長在肉中的尖刺,總是時不時使人難受。
    他再次歎了一口氣,終於也隨之沉沉睡去。
    睡得沉沉的蒼木完全不知道萬葉的心路曆程如此複雜,當她醒來已是下午,身邊空無一人。
    萬葉早就回到了南十字,還為她留了餐點,寫下字跡飄逸俊秀的紙條,叮囑她多少吃點。
    她盯著紙條不舍了一會兒,轉身掏出衣櫃裏的一個鐵皮盒子,這裏麵全是萬葉寫給她的類似紙條,兩人有時作息相差甚大,萬葉也不會強要求她更改,隻是默默寫下這種紙條貼在她肉眼可見的範圍內,提醒她一些重要事宜。
    蒼木小心將紙條收好,才開始不緊不慢地去吃早餐,選衣服化妝。
    等一切結束時來到蒙德,外麵的天空都黑了,街道上的路燈亮起來,傳送錨點旁有不務正業的兩個愚人眾,在看到蒼木的瞬間不約而同啞了聲響。
    晦氣。蒼木撇撇嘴,輕飄飄的一眼瞥過,對方就自覺離開此地。
    一看見愚人眾她就想起博士,她明明用尖牙注射了致死量的毒液,保證神明也能短暫沉浸在她的夢境中無法掙脫……結果居然還能聽到他活躍的消息。
    那家夥難道是貓,有九條命嗎
    蒼木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解釋為博士有他特殊的保密手段——比如電影裏經常出現的克隆備份聽起來作風還挺符合的。
    她不願再細思這些煩人的事情,捏捏額角,趁著還沒被熱情的蒙德群眾發現,趕緊溜到騎士團報道。
    天已經黑了,騎士團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酒鬼們往往選擇會去酒館喝到淩晨,無論是防止他們走錯路掉進湖裏淹死,還是醉倒在路邊被嘔吐物窒息,又或者被路過的扒手摘掉錢包……這些都導致夜間維持治安的騎士團不可放鬆。
    身
    為代理團長的琴也同樣沒下班,雖然作為圖書管理員的麗莎早在天黑之前就準點下班,擔任騎兵隊長的凱亞照舊溜得無影無蹤……但卷王會準確守著她那張精準到分秒的作息表,十幾年如一日地靠著熱愛與理想,過著比考研般的生活。
    甚至不止她一人,聽說琴的母親,母親的父母……擔當騎士時都是如此作風。
    這讓蒼木自愧不如。
    她甚至懷疑,巴巴托斯是不是對古恩希爾德一族中了蠱,不然怎麽從給當年還是風精靈的他當祭司開始,勤勤懇懇工作至今呢
    嘖,風神。
    琴果真還在辦公室工作,見到完好無損的蒼木也讓她舒了一口氣:“雖然在信件中知曉了您的康複,但親眼見證時喜悅更甚,願風一如既往地伴您身側。”
    “不用那麽疏遠。”蒼木笑著擺手:“這次又讓大家為我操心了,該我不好意思才對。”
    兩人聊了會近況,青木分社這個季度的納稅曲線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說明報社沒有遇到什麽困難,蒼木也便放下心來。
    離開前蒼木聽到了隔壁傳來一聲歡呼雀躍的慶祝聲,看著頓時扶額的代理團長,蒼木體貼地帶走了結束禁閉的小太陽。
    可莉還沒想到一結束禁閉就能見到許久未見的蒼木姐姐,高興地和她分享著最近的見聞,然後轉角就碰見了來接孩子的煉金術士。
    “阿貝多哥哥!”奶聲奶氣的可莉跳著撲進他的懷中,被後者穩穩接住,不忘同蒼木打個招呼:“好久不見,身體恢複的怎麽樣。”
    “已經完全沒事啦。”之前把誤會說開,現在見麵也就沒了尷尬,蒼木正思索著改造虛空的事情怎麽開口,突然聽聞一陣翅膀拍打聲。
    什麽東西
    還沒等蒼木警覺,一個白色物體“啪”撞上身旁的玻璃窗,五官都緊緊貼上來,大眼睛蓄滿淚水,看著蒼木迫切地發出“嗚嗚咕咕”的撒嬌聲。
    這時,她總算想起自己忘了什麽!
    蒼木急急忙忙打開窗戶,把小龍抱在懷中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