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雪帶著芸娘去了他們上次去過的成衣店,  先是給自己和芸娘選了一套幹淨衣服換上。
    “哎呀呀，這位小公子這身穿上，不知會勾去多少姑娘的心呢。”成衣店的女掌櫃看著薑懷雪換了衣服出來,  眼睛刷地一聲就亮了。
    這小公子年紀不大,  臉比那春天剛剛鑽出泥土被春雨洗刷幹淨的嫩筍還嫩，穿著一套紅色的圓領袍走來,  走動間金線繡的花紋浮動,  就跟樹上剛剛抽出的樹芽上，那一小截最嫩的粉紅色芽尖似的。
    又鮮豔,  又這嫩生生的，見了直教人喜歡。
    放眼望去，又感覺像是喜歡玩樂的紈絝,  但近了看，還挺乖巧。
    和剛剛穿著灰撲撲短打的樣子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女掌櫃一個人把女兒拉扯大,  如今女兒也到了待嫁的年紀,  可惜她女兒眼光高,  不好看的不嫁,  眼前這位小公子這般模樣，她女兒一定喜歡。
    而且看剛剛的穿著,  不過是最便宜的灰色短打,  招個上門女婿就更好了。這樣最好了，對她女兒也好。
    “這小公子真是深得我喜歡,  這衣服就送給這位小公子如何。”女掌櫃撥弄算盤,  “小二,  把腰帶和皂靴也給裝上。”
    還未等薑懷雪回答，掌櫃的就道：“公子剛剛說過要再定做幾件衣服吧？等幾天公子可要親自上門取衣哦。”
    等下次這位小公子來取衣的時候，就安排他和自己女兒遠遠見上一麵。
    “掌櫃的開店不易,  我還是照價給吧，”薑懷雪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兩下，“掌櫃的，這件衣服多少錢？”
    女掌櫃對著薑懷雪展顏一笑，招手叫來一個夥計悄聲道：“快去叫小姐出來看看。”
    夥計得了令，立馬走了。
    “這小公子當真是正直，我更喜歡你了，”女掌櫃倚在櫃台上，卻是沒說衣服的價錢，“今天中午留下來吃飯如何？”
    薑懷雪扯扯外衫：  “這件衣服的顏色我不太喜歡……”
    “哎！小公子，”女掌櫃見薑懷雪這樣，也不調笑了，“一吊錢吧。”
    薑懷雪歎了口氣：“我還挺喜歡這件的，可惜……”
    女掌櫃無奈：“好吧好小子！老娘真是怕了你了，衣服一兩，鞋子和腰帶我送你，你不要的話我什麽也不賣給你。”
    “好的，”薑懷雪不再推脫了，  “其實這種顏色看久了也挺好看的。”
    薑懷雪是真心喜歡這衣服。
    她就喜歡豔的，以前讀高中鍾情於紅色圍巾，被家裏的人罵太俗，但也還是天天戴著，甚至還買了個一模一樣的備用。
    而且聽女掌櫃說平時也基本沒人試這件衣服，一般人根本襯不上，恰好這衣服昨天女掌櫃剛好整理過，也就沒脫，打算今日就直接穿上了。
    女孩子換衣物就是要慢一些，薑懷雪就坐在外邊等芸娘。
    女掌櫃就時不時和薑懷雪搭話，就跟查戶口似的。
    “小公子今年多大呀？”
    “是京城本地人嗎？”
    “可曾娶妻？”
    大晉雖然民風開放，但薑懷雪來了大晉這麽久，也沒見過像女掌櫃這樣直接問別人是否婚配的婦人。
    覺得頗為有趣，也就一一回答了
    “剛滿十六。”
    “三十歲之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來京城搞錢。”
    兩人聊了一會兒，芸娘終於出來了。她挑了一件襦裙，藕粉色上襦，藍色的下裙，還有藕粉色的披帛。
    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女掌櫃也笑著迎了上去，直稱讚姐姐好看。
    芸娘一開始還有些拘謹，後麵也就笑著應了。
    兩人又給還在書院讀書的薑行雨挑了幾件衣服，芸娘還給薑懷雪挑了幾件襦裙和坦領，都是些新鮮活潑的顏色，適合十多歲的少女穿。
    打算讓薑懷雪在家裏穿，薑懷雪也沒拒絕。
    兩人挑好之後，就坐在一邊的小幾上吃點心，待女掌櫃把衣服一一記錄好，他們再檢查一番，就打算回家。
    “掌櫃的，那人在門口鬧呢，說是我們給的價錢太低，不肯賣，要你出麵，”女掌櫃正在櫃台上寫單子，算錢，一個夥計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女掌櫃頭也不抬，寫字的動作不停：“讓她鬧去，她不賣我們就不收唄，她那些破玩意兒，我肯收都不錯了。”
    夥計得了令，就朝門口跑去，然後迎麵就撞上了背著一個背篼的錢大娘。
    錢大娘把從薑懷雪敲詐來的衣服和被子收拾了幾下，然後就拿到成衣店來賣了。
    有些成衣店會收這些東西  ，然後翻新，賣給窮人。
    錢大娘企圖賣個好價錢，就和夥計鬧了起來，還嚷著要見掌櫃。
    “掌櫃的，我們生活不易，你看我衣服都是補丁，您行行好多給點吧，”錢大娘把背後的背篼放在地上，身後站著她家男人，“三十文實在是太少了。”
    女掌櫃懶懶地看了錢大娘一眼，波動手裏的黑色算珠：“就那些破爛玩意兒，老娘給錢已經是不錯了，愛賣就賣，不賣滾。”
    錢大娘潑辣慣了，伏低做小又被女掌櫃罵了一通，而且見這掌櫃的是個女的，又長得跟個妖精似的，火氣也上來了。
    “你今天不買我就不走了！”錢大娘說著，一屁股給坐在了地上，“你給我五十文，我就帶著我家男人走。”
    錢大娘斜著眼看著女掌櫃：“你一個女子，和男人在一間屋子裏這麽久……哼！”
    錢大娘的男人看著女掌櫃，摸著頭嘿嘿嘿地笑。
    女掌櫃也對著錢大娘的男人笑：“這位大哥，我長得比你婆娘漂亮嗎？你一直盯著妾身看呢。”
    男人摸著頭：“你比我婆娘好看！”
    錢大娘怒了，揪著她男人的耳朵：“狗東西你說什麽呢！”
    女掌櫃又道：“那這位大哥小聲點，我還有貴客在呢。”
    女掌櫃朝著薑懷雪那邊努努嘴。
    貴客——薑懷雪渾身僵硬了。
    她沒想到買個衣服也能遇到錢大娘，本來在錢大娘一進門的時候就打算離開，但是門又被錢大娘給堵著了。
    如果走，可能當麵就會被認出來，隻能調整身體，背對著錢大娘，企圖蒙混過關。
    這錢大娘是來賣東西的，應該注意不到他這邊吧。
    <101nove.comue她！
    好在錢大娘和那男人隻是看了一眼，也沒繼續看。
    “感覺有點熟悉，……”錢大娘又看了幾眼薑懷雪的背影，卻也無法在腦海裏找到對應的人。
    也是，這兩人穿的衣服都是頂好的，雖然隻見了個背麵，卻也感覺這兩人不是她能認識的。
    雖然頭上的珠翠少了點，但萬一人家就是喜歡樸素呢？
    可能是，某家的夫人公子臨時起意來外邊遊玩，她恰好在街上偶然瞥過幾眼吧。
    錢大娘這樣想著，又羨慕地看了看芸娘身上精致的服飾，然後轉頭看向女掌櫃。
    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從薑懷雪家裏拿來的東西給賣個好價錢。
    “五十文！一個子兒都不能少！”錢大娘在地上蹬腿，“哎呀！這君悅衣坊的女掌櫃真是不要臉！我和我家男人來這裏賣些不要的衣物，這女掌櫃當著我的麵勾引我男人！”
    路人聞言，不少人過來圍觀。
    君悅衣坊的門口呼啦啦地圍了一圈人。
    在地上撒潑的女人又胖又醜還黑，他旁邊站著個身材壯實的男人，而那男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長相漂亮皮膚白皙的女掌櫃。
    好像還真的像那麽一回事兒。
    女掌櫃卻是笑道：“照你這麽一說，是你本事不行留不了你男人，還怨我勾引？”
    “沒辦法，”女掌櫃輕撫臉頰，“我長得太漂亮了。我真是個罪人。”
    錢大娘被女掌櫃這番話給說的一愣一愣的，蹬腿也不蹬腿了。
    “嗬，”女掌櫃拍拍手，立馬從後堂出來幾個身材強壯的漢子，“又有人來找麻煩了，給我們把他們扔出去！”
    女掌櫃對圍觀路人解釋：“街坊鄰居們實在不好意思，這婦人來我這兒賣些不要的衣物，嫌棄我給少了，就威脅我必須多給，我一個弱女子也反抗不了，也不想這人一直賴在這裏壞我店內聲譽，隻能拜托別人幫忙，叫大家看笑話了。”
    路人表示理解，他們都是這條街的住戶，對女掌櫃家中的情況也了解一些，女掌櫃長得確實漂亮，而且隻身帶著一個女兒，經常被人找麻煩。
    他們圍過來，有的人為了看戲，有的人卻是想給女掌櫃紮場子。
    一場鬧劇收場，最後錢大娘還是把那敲詐而來的東西給賣了，不過女掌櫃隻給了二十文。
    待錢大娘走後，薑懷雪算是鬆了口氣。
    看來變裝大法有效啊。
    薑懷雪與女掌櫃核對好衣物數量，並且約好三天後來取第一批衣服，之後薑懷雪就帶著芸娘去首飾店買了些首飾戴上。
    最後就便回了租的房子。
    其實京郊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家具都在，她之前已經找了木匠訂了床，也已經早到了。
    他們現在去京郊，就是拎包入住的情況。
    若是沒什麽突發情況，明日她就該去城門口給渣爹演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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