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板最近很憂愁,  他要合並其他幾個酒樓，本來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找不到看風水和做法事道長。
    一般的道觀吧,  他又看不上。
    他看得上的吧，別人未必看得起他。
    清風觀的道長非常搶手,  能請到的，不僅要有錢有權,  還需要有德行,  他就一個小小的酒樓老板,  怎麽夠格呢？
    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商人，錢和德行都有，可差權啊……
    但清風觀是大晉最知名的道觀,  而他人到中年,  事業進入巔峰時期,  若是能請到清風觀的道長來為他的酒樓看風水,  做法事，那該是多好的彩頭啊。
    他開了近三十年的酒樓了,  好不容易做到合並其他酒樓的地步,  就不能奢侈一回嗎？
    “哎……”陳老板看著人聲鼎沸的酒樓,  隻覺得被熱鬧襯托出了淒涼。
    “陳老板？怎麽了嗎？”薑懷雪上前詢問，陳老板可是她最大的讚助商,  她參加碧園雅集的所有東西都是陳老板讚助的,  關心一下金主爸爸，那是她該做的。
    “哎,  ”陳老板見有人來詢問，立馬把自己的煩惱給說了出來，“……但是根本就沒有門路,  不過我想，如果能找到玄靈道長就好了，我前幾日就去找過，見玄靈道長倒也容易，但是我一看周圍請玄靈道長的都是六品五品的官員，我就一小小的酒樓老板，這也不敢開口啊……”
    “唔，確實難做啊。”薑懷雪表示理解，在古代，商人的地位頗為低下，如果沒權沒勢，那就是朝廷的備用小金庫，沒錢了就找個由頭抄家。
    即使是開放如大晉，商人雖然沒有被打壓吧，但處境也沒好多少。
    自己以及後代不能入官途，更不用說去清風觀找道長看風水做法事了。
    陳老板見到玄清，還和玄清打了個招呼，他偶爾也去清風觀燒香，自然也認得玄清。
    不過也不是誰都能見到玄清，他上次是在清風觀裏迷路了，然後碰到玄清問了個路，後來走了出來，想要報答這位給他指路的道長，順便結個善緣，於是就去打聽，才得知這是玄清，清風觀的大師兄。
    玄清麵對熱情的陳老板，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
    看見玄清，陳老板心想他或許能靠著和薑懷雪的關係，請玄清給他看風水，做個法事。
    而且薑懷雪和玄清都一起來吃飯了，他也得知了昨日玄清親口叫薑懷雪小師弟……但這個幾近荒唐的念頭在陳老板腦子裏隻存在了一秒。
    玄清是誰？
    清風觀的大師兄。
    他是誰？
    他一個小小的商人。
    他何德何能，可以請到玄清給他看風水做法事？
    請玄清的大多都是朝廷中有名有姓的官員，上次請玄清的還是工部侍郎薑文彬呢，況且還是靠著薑文彬妻子侯府那邊的關係，才能請到玄清去他的府上看風水。
    雖然薑懷雪和玄清出來吃飯，他昨天也聽到了玄清叫薑懷雪小師弟的事情，但薑懷雪也還沒入門，他若是拜托薑懷雪去請玄清給他這酒樓做法事，就太給薑懷雪抹黑了。
    你一個還沒入門的小道士，居然去請清風觀的大師兄，去給一個小小的酒樓老板做法事看風水？
    這個太那個啥了，說不定清風觀還因此不收薑懷雪了呢。
    思及此，陳老板又歎了口氣。
    要是不讓他看到玄清，他也不會肖想玄清，但這讓他看到了，卻又得不到，他這心裏啊，就像是在滴血……
    本來就沒有，但是得到了又失去，好像更慘了呢。
    陳老板隻覺得他好慘。
    酒樓門口依舊熱鬧，陳老板壓下內心的背上，和薑懷雪寒暄。也有客人來找陳老板說話。
    在一旁的玄清，把一切都盡收眼底，他看了眼薑懷雪，想起了師父跟他說的要給還沒進門的小師弟家一般的溫暖，而且薑懷雪剛剛說的“人”和“道”，讓他感悟頗多，感覺有了新的體悟。
    他早就調查過薑懷雪，這珍味酒樓和薑懷雪關係匪淺，且薑懷雪的上本小說《我在京城開酒樓》，對外宣稱主角原型還是陳老板呢。
    剛剛陳老板提到的玄靈，是個剛剛入門沒兩年的弟子，陳老板卻還是請不到。
    “陳老板，你若是不嫌棄，可以你把歇業的時日告訴我，我來為你看風水，為你選取良辰吉日，”玄清斟酌著出口。
    陳老板轉頭看著薑懷雪，“你打我一巴掌先。”
    薑懷雪，“？？？”
    這什麽奇怪的要求？
    陳老板見薑懷雪沒反應，自己打了自己的臉一巴掌。
    “啪！”一聲清響，聲音還挺大，可見打人者用了很大力氣。
    這聲清響讓酒樓門口的人都愣住了。
    “陳老板，你幹什麽呀。”有人上前勸阻。
    “陳老板，是不是最近壓力大了？該好好休息了。”
    陳老板隻是看著自己的手心，又摸了一下刺痛的臉頰，喃喃道，“好痛，不是夢。”
    又朝著安慰他的食客拱手道謝，“多謝諸位，就當我剛剛發瘋。”
    然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邁動步子走到玄清身邊，但是顫抖的腿出賣了他。
    他聲音顫抖，“玄清道長能給鄙人的酒樓看風水，實在是三生有幸，您看您是現在和我去雅間商量還是……？”
    玄清早已料到李老板這種情況，隻略微點頭，道，“今日李老板也累了，而且還要處理一些歇業的事情，三日後來玄清觀找我即可。”
    “好好好，”李老板連說三個好字，激動地雙手顫抖，順便遞了一個眼神給薑懷雪。
    薑懷雪這關係也太硬了，居然能讓清風觀大師兄主動給他看風水。
    薑懷雪被李老板看的一臉迷惑。
    也被玄清的一頓操作給搞懵了。
    她想，難道是因為她的關係？
    但很快就把這個想法給否決了，她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話本子作者，哪裏來的這麽大臉。
    二人告別李老板就走了，許是玄清看出了薑懷雪的疑惑，主動解答。
    “今日與懷雪小師弟在珍味酒樓一聚，懷雪小師弟的想法讓我大開眼界，這酒樓與我有緣。”
    “這樣啊……你們的有緣還挺奇妙的，”雖然覺得哪裏不對，但既然玄清都這樣說了，薑懷雪也就信了。
    道長們的想法，總是與常人不一樣的。
    看到薑懷雪信了，玄清也就鬆了口氣。
    畢竟，若是太過於明顯的示好，會讓薑懷雪覺得奇怪，難免不會起到相反的效果，就該像他這樣，潤物細無聲……
    躲在暗處的影七，見證了一切，他急地差點從房梁上掉下來。
    啊啊啊？
    為什麽，為什麽玄清道長會主動示好薑懷雪？
    他感覺他們王爺危險了啊！
    影七急地要死，但也耐心地跟著薑懷雪回了碧園，在薑懷雪進了屋子之後就去了顧宴清的書房。
    此時的顧宴清正在看工部呈上來的改造後的印刷術，還有相關條例。
    印刷術，還有幾日就可以逐步推廣了。
    “王爺，屬下有要事！”影七的聲音都顫抖了。
    “說，”顧宴清的視線還在工部製定的條例上。
    影七把玄清主動提出為酒樓做法事，疑似無聲無息地討好薑懷雪的事情告訴了顧宴清。
    “……王爺，您看怎麽辦？”影七急的頭上都出汗了。
    但是顧宴清一點都不急，他的視線始終落在手裏的紙上，淡淡道，“知道了，退下吧。”
    影七見自家王爺還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樣子，心裏再急切也隻能走了。
    他直接就上房梁找了自己的好夥伴影五。
    “影五，影五，你在上麵，剛剛也聽到了吧，王爺怎麽能不急呢？”影七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拆開來，拿出裏麵的驢打滾兒，塞到影五嘴裏。
    “唔……”影五把嘴裏的驢打滾吃完，沉默三秒，才道，“……上次燈會你也在吧，看到了清風觀的觀主想收薑懷雪為弟子？”
    影七點點頭，等著下文。
    但影五點點嘴角。
    影七會意，又塞進一個驢打滾。
    影五才道，“薑懷雪沒答應入清風觀，是以清風觀的觀主可能就告訴了觀內的道長們對薑懷雪好點。你不用擔心玄清搶了王爺在薑懷雪心中的朋友地位。”
    影七急地轉不動的腦子這才轉動起來，他舒心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王爺怎麽不急呢。”
    他恍然大悟之後，又滿臉嚴肅地看著影五。
    “影五，我跟你說個很嚴肅的事情。”
    影五眨眨眼，“嗯？”
    影七，“你別把我當成傻子，你今天說了那麽多話，居然坑我兩個驢打滾！以前也就一個驢打滾的事！”
    影五嗓音淡淡，帶了些許埋怨，“但是今天這件事情很複雜，我還得分析好久。本來該是三個驢打滾，看在同僚的情分上才收你兩個。”
    影七：“……！有道理，今天你都沉默了一會才說話的，老五我誤會你了，真對不起。”
    隨即又拿出一個驢打滾塞到影七嘴裏，“這個就當賠罪。”
    影五點頭，“我下次要吃鳳梨酥。”
    第二日，是薑懷雪新卷發行的日子。
    這次等待新卷的書迷比以往要激動很多，畢竟這次的劇情點十分勾人。
    梅康澤最是激動，因為他有一顆行走江湖的心，雖然現在還沒看到讓他為之一振的武俠話本，但是看到了與武俠很相似的仙俠話本。
    他這幾日都沒睡好，做夢都在思考為什麽《死了三次之後堅持修仙》中的女主為什麽死了三次，為什麽女主師尊入魔，還聲稱女主是她魔後？
    有時候還想著想著，半夜就醒了。
    他躺在薑懷雪挖的坑裏，不知所措。
    梅康澤憂愁地喝了一口酒，排在隊伍的最前麵，等拿到話本之後就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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