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劇場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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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天色漸黑,夕陽的餘暉早已消失不見,濃墨似的黑翻湧著吞噬了城市裏所有光亮。
    隻有佇立在城市中心的一座兩層樓高的小破劇場散發著點點亮光。
    劇場內一場名為《海戀悲歌》的舞台劇拉開了帷幕。
    雲安低垂著頭,大半個身軀隱藏在舞台角落的陰影處,纖瘦的身軀微微顫抖,漂亮的雙眸裏沒有一絲神采。
    舞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明亮的燈光傾瀉而下,舞台上穿著華服的演員聲情並茂的演繹著排練過無數次的劇本。
    明明上台時隻有六個人,現在卻變成了七個。
    雲安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混進的人群,也不知道在場的其他演員有沒有發現“它”。
    他緊張得伸出舌尖舔了舔幹燥的唇,喉嚨發緊幹澀。
    他低著頭,努力睜大眼睛在角落裏用餘光瞟過舞台上的每一個人。
    男主角、女主角、前來規勸女主角的姐姐、還有男主角的未婚妻……等等。
    每一個人他好像都認識,好像都應該出現在舞台上。
    他們的表演生動有趣,甚至連台詞都背得一次不差,挑不出任何錯處。
    心髒怦怦直跳,雲安渾身僵硬,背後的肌膚一片潮濕,他死死咬著牙,抓緊裙角的指尖因為用力泛著微微的白。
    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那一股充斥著惡意的目光,“它”知道自己發現“它”了,雲安沒出息的被嚇得有點想哭。
    “雲安,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站在他前麵,同樣隱藏在舞台陰影中扮演女主姐姐的女演員關切的問道。
    她轉過頭,眉頭微皺,美麗的臉上是精致的妝容,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心,嘴巴一張一合,語速急促。
    雲安身子一僵,如遭重擊,他緊緊捂住了嘴,透亮的眼眸中迅速積攢了一汪池水,心髒在此刻仿佛要跳出來,但他卻在極度驚恐中發不出任何聲音。
    女演員姣好的麵容倒印在他漆黑泛著水光的瞳仁中,頭180度轉過來,直直的麵對著他,麵無表情,語速越來越快,聲調也越來越高。
    像是不滿雲安的不回答,她甚至往後走了兩步,身子後仰,臉上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湊到雲安麵前。
    “雲安,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她張開口再次詢問,沒有眼白的瞳孔裏是滿滿的惡意。
    雲安甚至能看清她脖子上未被粉底液遮蓋完全的大塊屍斑,還有用香水都掩蓋不了的屍臭味。
    他瞪大眼睛,白皙眼尾泛著微紅,抖得像狂風驟雨中湖泊裏的一葉扁舟。
    “它”來了。
    眼見著對方越湊越近,雲安從恐懼中生出了一股力氣,隨手摸到身邊的一個話筒就往女演員的方向砸過去。
    因為恐懼而渾身發軟的雲安並沒有多少力氣,可是女演員輕得就像是一片紙,仿佛內裏的血肉已經被掏空,隻剩下了這具薄薄的皮囊。
    她被一個話筒砸得飄起來,跌落在舞台中間。
    舞台上頓時一靜,女演員被台上的演員扶起,她似乎又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正常的扭過頭憤怒且不解的看向角落裏的雲安。
    在舞台上的所有人忽然之間都和女演員一樣同時扭過頭盯著他,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像是人偶傀儡。
    雲安像隻炸了毛的貓,毛骨悚然,汗毛倒立,舞……舞台上的人都是鬼嗎!
    可是一瞬間大家又恢複成了正常模樣,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雲安的錯覺。
    演出還在繼續,女主角扶起了扮演自己姐姐的女演員,皺著眉看向雲安朝他走了過來。
    女主角是個很年輕貌美的女孩,長長的黑發,皮膚白皙似雪,嘴唇鮮紅欲滴。
    但慢慢的她走路的姿勢開始變得很奇怪,從正常行走變成了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骨頭般,滑動著前進。
    那張美麗的臉開始快速腐爛,黑發掉落一地,像是蠕動的蟲類在舞台上翻湧著,連頭骨也露了出來,血肉混合在一起像下雨一樣稀稀落落的順著她的方向散落。
    那雙被譽為裝滿了星辰的眼睛從眼眶脫落,靠著一點點筋絡勉強聯係著掉在了臉頰上沒有完全脫落。
    胸膛劇烈起伏著,像是小動物被強大的獵人盯上了一般,雲安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快逃!快逃!
    但他腳下卻像是紮了根,像是從舞台底下伸出了一隻隻冰冷的手牢牢的抓住了雲安的腳踝,他被死死的釘在了原地。
    他此刻能做的好像隻有閉上眼睛,等待死亡。
    突然,一隻溫熱的手握住了雲安纖細的胳膊,像是一塊烙鐵般燙的雲安渾身一激靈,也驅走了他體內所有的涼意。
    雲安顫顫巍巍的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英俊到極致的臉。
    輪廓分明行雲流水般的臉俊朗端正,眉深目闊,眼窩深邃,鼻梁中正挺拔,薄唇如銳利刀鋒,上挑著帶著危險的弧度。
    但偏偏青年的氣質溫厚,衝淡了五官帶來的銳利感,一雙桃花眼裏隱含著一絲擔憂,似乎還帶著能將人溺斃的深情。
    雲安認得他,他是這部劇的男主角,可是雲安不記得他的名字了。
    他呆呆的看著青年,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小動物,忍不住的嗚咽了一聲。
    “你還好吧?”青年用指腹擦去了雲安臉頰上的淚水,他的手指很燙,雲安像幼獸撒嬌般下意識的蹭了蹭他溫熱的指腹,青年的胳膊微微一僵又馬上恢複正常。
    他的身體是熱的,說明他是人不是鬼,沒有比這個更讓雲安高興的了。
    至少在這個全都是鬼怪的舞台上,他找到了自己的同類。
    雲安大著膽子微微側頭看向一旁站立著的女主角,她如往昔般美麗,黑發披在肩膀,那雙美麗的眼眸裏還帶著擔憂。
    散落一地的血肉也消失不見,仿佛剛才所有的恐怖畫麵隻是雲安的一場臆想。
    眼前的人是真實的嗎?還是說他已經被拉入了另一場……
    胳膊被人猛然一拽,雲安站立不穩,跌入青年的懷中,他聞到了一種淡淡的香味,像是春日裏的青草木香氣和終年不化的雪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很矛盾但是很奇異的融合在了一起。
    但是雲安來不及細想,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巨響,就像是在他的耳邊炸開。
    雲安猛然回頭,舞台天花板上的黑色燈光吊頂砸落在地板上四分五裂,木質地板上砸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紋,像是人腦的紋理。
    雲安心中生出了一陣後怕,如果不是青年拉了他一把,那麽此刻砸飛的就是他的腦袋……
    “謝……”雲安還沒來得及回頭道謝,又是一聲巨響。
    另一個黑色燈光吊頂掉落,砸在了方才還對著雲安微笑的女主角的頭上,血像利箭般,灑在了雲安的臉上。
    長長的如蝴蝶羽翼般顫抖的睫毛上掛著鮮紅的血珠,無盡的紅遮蔽了視線,溫熱的帶著鐵鏽味的鮮血味道在雲安鼻尖環繞。
    透過鮮血的紅,他看到女主角像一灘爛肉般倒在地上,腦袋像西瓜一般從中間分開,露出了白花花的腦漿和似乎永遠流不盡的血。
    台上台下的尖叫聲響徹雲霄,所有人四散奔逃,而雲安像個木頭人一樣站在原地,像是已經被嚇傻了。
    在女主角被砸死後雲安的腦海裏忽然響起了一個機械的電子聲。
    【親愛的玩家,恭喜您進入副本:劇場之歌】
    【類型:單人任務副本】<101nove.com】
    【導演的憤怒:《海戀悲歌》是劇場拆遷前最後一部公演的劇目!但每次演出時女主角都出了意外!我要殺了破壞演出的壞東西!保證第三次公演順利演出!】
    【任務:在第三次公演前找到破壞演出者。】
    【係統:請玩家努力通關!祝您好運哦~】
    眼前的血刺痛了雲安的雙眼。
    【係統先生,我可以不接受任務嗎?】眼淚順著泛紅的眼尾流下,雲安顫抖著聲音在心底問道。
    係統不帶任何感情的機械聲在雲安腦海裏回蕩。【不可以,放棄任務的結果是死亡。】
    雲安眼中浮現的水光愈發清晰了,他頓了頓像是做出了某種重大的決定。
    【我寧願死亡。】
    稀裏糊塗被拉入到這個角色扮演的逃生遊戲中後,雲安就沒想過活著通關。
    因為這裏遍地都是鬼。
    他很有自知之明,他怕鬼,膽子很小,晚上不敢在黑夜中睡覺,一定要開一盞燈,太晚洗漱閉上眼就會不自覺的聯想披頭散發的鬼怪,房間裏傳來一點不屬於他的動靜也會嚇得渾身一顫。
    在這個遍地都是鬼怪的逃生遊戲裏,雲安想他一定是死得最快的炮灰。
    想到方才見到的駭人場麵,雲安閉了閉眼睛,與其飽受折磨的被鬼嚇死,他寧願不接受任務直接死亡。
    係統半晌都沒回答,似乎沒有料到雲安的答案,過了一會兒才道【放棄任務等同於放棄係統的保護,鬼怪會吞噬你且你有一定幾率會成為此副本中的npc鬼怪。】
    雲安愣住了,也就是說就算他放棄任務,死法也是被鬼怪折磨死,甚至死後還要被操縱著嚇下一批進來的玩家。
    一張帶著淺淺香皂味道的手帕拂過雲安的臉,青年動作迅速的擦去了雲安臉上的血跡,抓住了他纖細易折的手腕,神情堅定的義無反顧的牽著雲安順著人流往台下奔去。
    雲安像是提線木偶般被青年拉扯著離開,他看著青年俊朗沉著的側顏忍不住想道,至少這個副本裏不全是嚇人的鬼怪,也有一個願意幫他的好心人。
    雲安想,就算是死,他也應該在死前知道青年的名字。
    【係統先生,他叫什麽?】雲安問道。
    【花弶,《海戀悲歌》舞台劇男主角,等級:重要。】係統調出了花弶的資料。
    像是察覺到了雲安真的打算放棄任務的想法,係統亙古不變的淡定聲調終於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其實這個副本也沒有那麽恐怖,花弶,他是很重要的npc,你隻要跟在他的身邊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危險!】
    雲安愣了幾秒,視線停留在花弶的背影,他的肩膀很寬,隱藏在戲服下的肌肉遒勁有力,看上去他的確能帶給人安全感。
    要跟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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