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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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拉開了序幕,為這群披滿綠色草木的大山帶來了暗色,在月光的拂照下還能看到一些夜間生物活動的跡象,偶爾發出悉悉索索的作響。
倏然間,群山上所有的動物像是按了快進鍵一般,原本外出覓食的它們卻在此刻加速回巢,猶如碰到更為強大的存在,不到片刻,整片土地上的空氣隻剩下了靜寂。
許多枯枝敗葉散落在這片土地上,世間隻有極少數人能通過肉眼看得見的生物開啟了一場特殊的狂歡。
這些尋常人看不見的生物是“蟲”,並非尋常認知中的昆蟲之類,而是一種最為接近於生命的本源。
從世界上有生命誕生起,就已存在於此世之間。
它們渾身散發著柔和的光源,有外形如珊瑚狀、蝴蝶狀、杆狀等,彌漫在空氣中,越是山野間,蟲的數量也越多一些。
由於蟲越多的地方會使得草木更為旺盛,顯得格外的綠,所以也形象的將“蟲”稱之為“綠物質”。
今晚,是誕生之際,它們為新生同伴的降臨發出油然而生的喜悅信號,這次的信號令一切有生命活動的生物感到了敬畏與不安。
為此,蟲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土地中、地麵上、水中、空中不斷的有無數發著光的蟲浮現,它們皆向著同一個方向前進。
在大山深處有個天然洞穴,溪流緩緩地淌進,一波又一波生活在水中的蟲匯聚在這條通入洞穴的溪流裏,形成了會發光的流動物質。
大部隊到了洞穴口,它們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未再踏入半分。
不知何時,這一片充滿著蟲的區域已然形成一個小世界,偌大的場麵悄聲無息,連枝頭的樹葉也停下了顫動,整個世界仿佛被有意的按下了暫停鍵。
淩晨時分,一大片濃厚的烏雲從從遠處襲向空中的明月,不一會就遮掩了月光,黑夜下的世界愈發愈顯得神秘幽深。
“真是罕見的大場麵啊。”遠處有人發出這樣的驚歎。
發出感歎聲的人是奈奈的刀劍——石切丸。
奈奈站在旁邊,眺望著遠方,她來這個世界裏已有一年了,穿著一身蟲師的裝扮,選擇了入鄉隨俗,學著剛來這個世界裏拜的銀古老師一樣,背著一個木質的旅行箱。
她放下背著的旅行箱,倚靠在一棵樹幹上,眺望著黑暗中唯一發著光的地方,神情有些出神。
片刻後回過神來,從旅行箱摸索了一會,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取出用一塊棕布緊緊包裹住的東西,係開結繩,從裏頭拿出一塊發著暖黃光芒的晶體。
“看來這種情況下不能生火有點麻煩,就用它當照明湊合吧,需要快點找到村莊留宿。”隨著晶體照亮了周圍一小塊區域,奈奈帶著她的刀劍們繼續此次行程,她的目的地不在於此。
雖然很好奇百年難遇一次的新蟲誕生,但是靠近誕生地就不是什麽明智的舉動了,這種無異於自尋死路的後果足以把好奇心壓下去。
四天後。
一位老婦人拄著拐杖,滿是皺紋的臉頰充斥著憂愁,她有些站累了,找了塊較大的石頭坐上去,將拐杖擱在旁邊,每當村口有出去或者進來的人走過時,她聽見聲響就會抬起頭,眯著眼注視一會就又低下去。
又走過一個從地裏剛種完莊稼的中年男人,他有些於心不忍,在玲花婆婆又一次抬頭時,兩人目光對視,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番薯遞過去。
“玲花婆婆啊,你這樣等下去也不是事,前天和昨天我們進山找兩趟了,沒找到泉太郎,或許是有事耽誤了呢。你也別整天坐這,風吹日曬的,把身體搞垮你兒子回來一看該多難受。”
她垂下頭,緩緩地搖頭,沒有接過番薯,依然就這樣坐著。
中年男人見對方說不通也聽不進去,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扛起鋤頭就往村裏走。
“泉太郎我的兒啊”
到了傍晚,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快跑到村口。
村子裏外出的人們陸陸續續的歸家,玲花婆婆一次又一次的尋覓著需要找的人的身影,然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男孩攙扶著玲花婆婆慢慢往家方向:“奶奶,家裏飯做好了,我來去找父親——”
“砰”的一聲,拐杖垂直往地上敲擊。
“涼介!”玲花婆婆語氣帶有怒意,告誡道,“不準去大山裏!”
男孩沒有吭聲。
“聽奶奶的話,沒成年前不要去山裏,那可是座會吃人的山。涼介,奶奶隻有你一個孫兒,你父親他這可怎麽辦啊!”玲花婆婆哽咽,眼淚順著麵頰潸潸直下。
涼介連忙慌張地應聲答應,從衣兜裏拿出手帕,踮起腳尖,笨拙地擦拭玲花婆婆臉上的淚。
一老一小就這樣攙扶著踱步回家,屋外晾衣架上,成年男人的一件衣物還在隨風飄蕩。
屋內,桌上燃燒著燭火,燭光印著兩張沉默的臉,兩人各自心事重重。
吃完飯,涼介去外頭清洗碗筷,抬頭凝視著左邊晾衣架上洗得已經發白的上衣。
碗撞動水流,發出“嘩嘩”聲,樹上的蟬鳴不停地叫喚,晚風持續不斷地吹過,為炎熱的夏天帶來一絲絲涼意,帶走剛升上心中的煩意。
“奶奶,我先去睡了。”
“好,涼介快去吧。”
“嗯,奶奶也早點睡,晚安。”
涼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敞開的窗戶外掛著一輪接近圓月的月亮,離滿月沒幾天了。
涼介趴在榻榻米上,身上蓋著薄被,回想著往日這時候,總會有個憨厚的中年男人,回家的時候,手裏提著的有時是一條捕的魚,口中嘟囔著給孩子補補身體,有時候是從山裏摘的野花,插在酒瓶裏擺在奶奶的屋子裏頭,說什麽看著能心情好,這時候奶奶會斥責她兒子總帶些不實用的東西回來占地方,但涼介覺得奶奶還是很高興的。
玲花婆婆的兒子泉太郎是個木匠,在村子裏人緣也不錯,村裏有什麽人家的家具出點小破損了,泉太郎也就順手幫忙修繕一下,也不要錢,不過人家總會過意不去送點吃食或生活用品給他。
有時候隔壁村來委托了,他就外出賺錢,外出時會對家裏人說什麽時候能夠回來,給個期限讓人安心。
隻是沒想到,這次說好的第一天晚上回來,一拖卻拖了四天也不見人影。
村裏人組織著人,提前忙完農活就喊著一批男人進山搜尋,有隔壁村認識的人也打探消息。
就這樣忙活了兩天,隔壁村消息也傳來了,說人第一天就返程了。
鄰裏顧及著玲花婆婆和涼介,沒有提起涼介父親的事,卻或多或少默認了泉太郎很可能被大山“吃”了。
大山吃人也不是頭一回事了,村子裏的有的人永遠消失在了大山裏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有的隻能看見一些破損的衣物,還有的就剩下了殘缺的白骨。於是遵循祖上的訓導,村子裏人不敢讓年幼的孩子進入大山裏。
有的長輩這麽訓斥不聽話的孩子:“再鬧、再鬧就把你一個人丟大山裏去!”
於是坐在地上哭鬧的孩子停止了哭鬧,小聲抽泣著,乖乖站起來。涼介也調皮過,也被奶奶這麽嚇過,對他來說,大山對目前的他,是個危險的存在,隻能等他成年後才能進去。
然而隨著父親一直未歸來,他逐漸焦慮,盡管村裏人都隱隱約約透露著人估計已經不在了的信息。
但是對於涼介來說,沒有親眼見到人,就等於父親還在,他堅信父親一定活在群山裏的某一個地方。
涼介從壁櫥裏掏出一個小風車,那是給孩子的玩具,他腦海裏閃現出男人一邊大笑一邊甩動木質的小風車架子,逗弄他的一幕。
他靜靜地望著壁櫥裏還有一個豎立在中央的牌位,上麵刻著已逝母親的名字。
這個點了,奶奶應該睡了吧。
涼介如是想到。
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從壁櫥裏拿出一些衣物擺放,卷成人形狀放在榻榻米上,擺弄了一下樣子,感覺可以了,再將夏天蓋的薄被蓋上去。收拾好這偽裝後,他小心翼翼地吹滅屋內的燭火,輕手輕腳地拉開門。
看了眼奶奶的屋子,那裏頭也沒有了亮光,涼介鬆了口氣。
他踏出屋子,除了空中的那輪月亮外,村子裏有亮光的隻有零星幾家。
麵對著進入大山的那條路,深邃又黑暗,涼介緊張地咽下口水,那峰巒疊嶂的群山在黑夜裏,令人有一種視覺上的恐懼感。
又想到了什麽,回屋內放刀具的地方,拿起一把父親尋常用的砍柴刀,嚐試走了幾步發現有些重,不方便一個他隨身攜帶,隻好求退其次拿了另一把短刀揣在懷裏。再摸著幾張火折子和一個火把,還有帶上水和幾張燒餅,頭也不回的衝出了屋外。
還是那幾家亮著,樹上蟬鳴聲為涼介壯了一份膽,有點聲音總比沒有聲音好。
一路小跑衝向進山的那條路,有戶人家養的一條狗聽見了什麽動靜,原本趴著小憩,聽到聲音後站起來嗅嗅,嗅到是熟悉的味道後又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