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沒有。”
    “當然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科技永遠是把雙刃劍，它能幫助使用者，也會傷害使用者。
    孔雀，現在我是荒阪的叛徒，所以荒阪網絡不再是我的助力，而是有可能威脅到我的存在。
    這個房間是岡田和歌子精心設計的。隻要待在這裏，就不用擔心網絡滲透。
    不過我們現在必須要離開了，所以我得做些什麽，防止我的敵人們用荒阪網絡對我不利。”
    “在自己腦袋上鑽個洞，就能阻擋對方的網絡攻擊了？”
    “孔雀你不知道，我這裏有一塊信息交換芯片。”
    指了指自己後半腦上那個畫了紅點的位置，竹村繼續他的解釋。
    “隻要從我指定的位置鑽下去，就能破壞那塊芯片。隻有這樣，我才能阻止荒阪網絡和我的大腦產生交互。”
    “這種工作不該是找義體醫生嗎？我覺得我們該找個可靠的醫生，而不是讓我來做這件事。”
    “孔雀，這不可能。
    如果我不把那東西破壞掉，隻要一走出去，荒阪就能找到我。
    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沒時間找一個能上門做手術的醫生。
    孔雀，你真的不用擔心。這個破壞芯片的手術聽起來嚇人，但其實卻非常簡單。
    我已經設置好了那個微型鑽頭的鑽入深度，所以你隻要確保它的位置準確就可以。
    來吧，孔雀，別再婆婆媽媽的。我都不怕，你又擔心什麽？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有事，假使真的出現意外，那也和你無關，我隻會怪我的運氣不好。”
    聽竹村都這麽說了，孔雀也就隻能趕鴨子上架。
    看著再次躺平的荒阪特工，孔雀按照這個家夥的囑咐，把鑽頭抵到了竹村的顱骨上。
    “嗡……”
    當孔雀按下開關時，他發現這鑽頭確實是十分趁手。
    現在鑽頭已經啟動，孔雀就更加不敢動了。竹村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給了他，他當然要為此負責。
    “怎麽樣，孔雀，我就說沒事吧？”
    大概五分鍾以後，這場由病人指導的顱內手術成功結束。
    隻是略微休息了一會，竹村就起身正常活動。看著他那若無其事的模樣，已經沉寂許久的強尼銀手也忍不住又諷刺了幾句。
    差不多十點的時候，孔雀和竹村離開了歌舞伎町。
    自從和竹村結伴後，孔雀就發現現在他輕鬆了許多。
    竹村是個很強力的隊友：除了不懂黑客技術，他幾乎是個全才，而且他極為熟悉荒阪的行動模式。
    有了竹村這個助力，孔雀更能發揮他熟悉本地的優勢。這兩相結合之下，他們在後麵的幾天裏都是無驚無險。
    作為前荒阪的高級雇員，竹村對荒阪動向的判斷是準確的。
    在那天以後的第2天起，夜之城裏的氣氛就逐漸起了變化。
    前段時間裏，荒阪賴宣幾乎天天都會上電視。
    每次接受采訪，這個大孝子都會很激動。
    隻要一激動，他就會用發動戰爭來威脅對荒阪抱有惡意的敵人。
    正是因為這種不負責任的言論，夜之城中的氣氛一度非常緊張。
    在這位臨時總裁第一次發表這樣的慷慨陳詞後，夜之城裏就出現了爭搶食物的風潮。
    被戰爭陰影嚇到的老百姓拚命往家裏搶罐頭，而以多賽特為龍頭的各大食品公司也趁機漲價，很是賺了一筆。
    應該是在籌備臨時董事會的緣故，荒阪賴宣在這兩天就明顯消停了許多。
    他不再接受采訪，也不開什麽發布會，於是大家也就不像之前那樣害怕會爆發第四次公司戰爭了。
    這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緊張氣氛，但是那些漲價的食品公司卻不肯收手。為了爭奪市場，他們居然先掐了起來。
    對於這些，孔雀不關心。他更關心那些荒版的董事，尤其是那位華子小姐什麽時候來夜之城。
    在被荒版宣布為叛徒之後，竹村五郎失去了很多特權。
    處於安全性的考慮，他不能再使用由荒阪國際提供的任何服務，所以他也無從知道公司的內部消息。
    雖說沒了內部消息，但孔雀還能憑借蛛絲馬跡，大致掌握著荒阪的動向。
    第2代的荒阪塔是荒阪國際在米洲大陸的總部，它位於夜之城最繁華嗎，也是最安全的城市中心區，幾乎就在市政廳的附近。
    就在夜之城當局宣布再次提升城市中心區的警戒狀態後，孔雀就知道，荒阪的大小姐終於要來了。
    不出他的所料，第2天的時候，竹村就一個人出了門。當他再回來時，他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孔雀君，大小姐已經在今天上午抵達。我也約到了小田，我們現在就去見他。”
    拿著竹村給的地點，孔雀喚出德拉曼，讓ai準備車輛。
    為了避免刺激到竹村這個對荒阪及其忠心的家夥，孔雀把德拉曼的那個光頭說成是他的人工智能助理。
    2077年的強人工智能助理已經算是平民級的裝備，生活在夜之城中的人有很多都有自己的智能助理。
    竹村知道孔雀不肯往自己腦袋裏塞芯片，所以他就得用老式的攝像頭和耳機來操作人工智能助理。
    在習慣了那個光頭形象後，竹村也就沒把這個ai當回事。
    在他看來，孔雀的這個智能ai功能實在太弱。除了叫車比較方便外，簡直就是一無是處。
    乘上德拉曼出租車後，兩人第一時間趕到沃森工業區。
    十年前的沃森遠比現在熱鬧許多。那時候大多數的工廠都在沃森區開工，所以這裏曾經是城市的核心。
    不過現在沃森卻沒落了。現在的工業區裏幾乎沒有還在運轉的工廠。絕大部分的廠子不是廢棄，就是搬走了。
    像是這樣的地方，就不是夜之城市政廳能控製的。
    不管他們裝多少監控探頭，都沒法控製這裏。
    因為隻要市政廳敢裝，混跡在工業區的垃圾佬就敢拆。
    隻要一個晚上，別說是監控探頭，就連裝監控的金屬底座和杆子，都會被人拆個幹淨。
    由於這裏是妥妥的監控盲區，所以這裏就比沃森的那些陰暗小巷更適合碰麵。
    按對方給的坐標，竹村和孔雀找到了一片廢棄的集裝箱。
    這個被人拋棄的堆場由幾十條集裝箱組成。這裏不但夠安靜，而且那些集裝箱也足以遮蔽任何方向的視線。
    “小田，我來了，你出來吧。”
    走進這個獨立天地後，竹村衝著空空如也的前方喊了一嗓子。
    以他對小田的了解，他相信小田隻會早到不會晚來。
    竹村的話音剛落，一條身影就從集裝箱後閃出。當孔雀看清楚來人時，對方已經到了竹村麵前。
    “小田君，你來了，你辛苦了。”
    “竹村君，按照約定，我來了。”
    就在兩個腳盆人如此寒暄之際，孔雀仔細打量這個荒阪華子的貼身保鏢。
    說起來，小田和竹村真的很相似。
    他們都是長相普通的男人，丟進人群裏很快就能消失。
    和竹村一樣，小田身上也有大量裸露在外的金屬部件，看來他也經受過大麵積的賽博改裝。
    “這兩個人，都很強啊！”
    若不是小田和竹村就在孔雀的視線中，孔雀發現自己都很難確定他們的氣息。
    這兩個荒版的精英幾乎不會向外散發出任何威勢，但是隻要看到他們的眼睛，孔雀就知道他們有多危險。
    “竹村君，你費了這麽大的力氣約我出來，是想幹什麽？你不妨有話直說，我的時間不多。”
    “我明白，那我就說了。
    ”首先，我要澄清一個事實：我從未背叛過荒阪，那些罪名都是他們強加在我頭上的。“
    ”這一點我信，否則我也不會來見你。
    不過我沒辦法幫你洗脫罪名，我隻是個保鏢。“
    ”小田君，我不求你幫我正名。我是想求你幫忙，讓我見一見華子小姐。“
    ”不行，這不可能！“
    ”小田君，我能否在董事會召開之前見到華子小姐，將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我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向華子小姐稟報。這件事和荒阪三郎先生有關，這會關係到荒阪國際的每一個人。“
    ”無論你說什麽，我的回答都一樣。我不可能讓你見華子小姐。“
    ”小田！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人。
    我不明白，我的請求並沒有違背你的原則，你為什麽不答應？“
    ”竹村君，我們雖然有交情，但公就是公，私就是私。
    你現在已經不是荒阪的人了，自然就沒有資格再見華子小姐，事情就是這麽簡單。“
    ”八嘎！我怎麽就不是荒阪的人了？
    我是被人誣陷，遭受了不白之冤才被除名的！“
    ”對不起，我對你是否冤枉不感興趣。“
    ”小田，我問你，你到底是向誰效忠？“
    ”我當然首先效忠於荒阪華子小姐，當然我也會聽荒阪總裁下的命令。賴宣少爺隨時暫代，但他的命令對我有效。“
    ”小田！你知道嗎？你這是愚忠！
    你無條件服從華子小姐，這是對的。
    可是你有必要也這樣服從賴宣嗎？如果我告訴你，那個人才是殺了荒阪三郎先生的凶手呢？你還會聽他的話嗎？“
    ”隻要他還是暫代總裁之位，我就會遵循他的命令！“
    聽著這兩個腳盆人陷入死循環般的爭論，孔雀已經恨得直咬牙，強尼銀手也忍不住再次開啟嘲諷模式。
    ”孔雀，你瞧，這就是腳盆人。
    他們極度認死理，個個都是偏執狂。其他偏執狂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們是撞塌了南牆也不回頭。“
    就在強尼銀手狂噴荒阪的公司狗時，那邊的辯論終於告一段落。
    ”停！停！小田，我不想和你辯下去了。
    你不肯讓我見華子小姐，那麽請你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華子小姐，這總可以了吧？“
    一邊這麽說著，竹村一邊從口袋中掏出一根數據棒。
    在來見小田之前，竹村就做了相關的準備。
    以竹村對小田的了解，他知道自己的這位朋友很有可能會阻撓自己覲見大小姐。
    小田有多倔，竹村是知道的，一旦這個人鑽進了牛角尖，這世上就沒人能說服他。
    為了避免把事情弄僵，竹村準備了那根數據棒。那裏麵是維冒死拍下的影像，也是足以揭穿賴宣嘴臉的證據。
    竹村之所以剛才要堅持見華子小姐，就是為現在提出這個折中方案做鋪墊。
    在談判開始時，先拋出一個對方很難接受的方案。
    等到僵持不下時，再適時推出稍稍讓步的第二方案。這是談判話術中的重要技巧，轉交數據棒才是竹村真正想讓小田做的事情。
    默默看著竹村手中的那根數據棒，荒阪大小姐的貼身保鏢先是略一猶豫，隨後還是斷然搖頭。
    ”不行，沒有荒阪華子小姐的命令，我不能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交給她，這會給她帶來困擾的，“
    ”小田，你簡直是不可救藥！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這是賴軒謀殺他父親的證據！我必須要讓大小姐在董事會議前看到這證據。
    如果華子小姐沒能及時了解真相，你知道會發生什麽後果嗎？一個弑父的逆子會篡奪荒阪總裁的大位！
    要是發生了那樣的的事情，你覺得你對得起華子小姐嗎？你對得起荒阪三郎先生嗎？“
    ”你說的我都懂，但我不能答應你。
    無論誰做荒阪總裁，都與我無關。那是荒阪家的內部事情，輪不到我這個保鏢插手。
    我隻做我份內之事，我絕不逾越我的工作範圍。
    竹村，你就是不明白這點，所以才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好了，如果你沒有其他的話要說，那我看就這樣吧。
    今天我可以放過你，不過這樣的事情隻會發生一次。
    下次若是讓我再見到你，我將執行荒阪總裁簽發的逮捕令！“
    看著態度異常堅決的小田，竹村臉上先是露出訝異之色，隨後就布滿了陰雲。
    在這幾天裏，他一直都在努力完善這個扳倒賴宣的計劃。
    現在整個方案已經相當完備，隻要能見到荒阪大小姐，他就可以如期發動。
    對於是否能說服荒阪華子，竹村是有信心的。那位小姐沒有任何理由容忍她那弑父的弟弟，所以她一定會站出來。
    就是這樣光明的前景，現在卻因為小田而毀了。
    如果小田不肯幫忙，竹村別說是麵見荒阪華子，他都沒辦法進入華子小姐身邊的3公裏安防圈。
    ”孔雀，這場戲你也該看夠了，現在是時候出場了。去吧，去拿下那隻荒阪狗，讓我們打響這場戰爭的第一槍！
    孔雀，夜之城的人們需要掙脫荒阪係在他們脖子上的枷鎖。
    這是一場對抗強權的戰爭，我們責無旁貸！讓我們阻止荒阪！戰勝荒阪！撕碎荒阪！“
    沒有理睬又在鼓吹革命的強尼銀手，孔雀很大聲地清了清嗓子。
    當那兩個腳盆人都在試圖說服對方時，旁觀的強尼銀手就發現，竹村恐怕搞不定小田。
    隻要給荒阪添堵的事，強尼銀手都願意做，所以他立刻就提醒孔雀要做好幹涉的準備。
    ”孔雀，腳盆人都是賤骨頭。你好好和他說，他是不會聽的。
    可是如果你強迫他威逼他，他反而就會乖乖聽話。
    所以，孔雀，用我教你的辦法，降伏那頭愚蠢的荒阪狗！“
    正是在強尼銀手的不斷叫囂下，孔雀淡然走到小田麵前。
    在這之前，孔雀一直默默做著背景板。竹村沒有介紹他，小田幹也把他當做不存在。不過現在他們沒法忽視孔雀了。
    ”小田先生，我知道為什麽你不願幫竹村。
    你肯定認為，你這是在保護你的主子，對不對？
    隻要你保護的荒阪大小姐不接觸這些危險的東西，賴宣就不會對他的姐姐做什麽，所以華子小姐就會很安全。
    這麽說也對也不對。因為如果你不肯轉交這根數據棒，我就會做些事情，把你的大小姐拖下水。“
    ”他是誰？“
    看著麵前的孔雀，小田卻在問著竹村。
    ”他是我的朋友孔雀，也是能證明賴宣才是殺人凶手的證人。“
    ”你說清楚點，如果我不轉交這東西，你會做什麽？“
    聽竹村介紹了孔雀的身份後，小田的表情已經相當鄭重。
    不管是孔雀的證人角色，還是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這些都讓小田的態度變得謹慎起來。
    ”糟了！“
    看著此刻小田的模樣，竹村暗叫糟糕。
    以他對小田的了解，他知道小田對孔雀起了殺意。
    對於自己的敵人，哪怕還隻是潛在的敵人，荒阪的一貫態度都是先下手為強的。至於是對了還是錯了，那又有什麽關係？
    就在竹村開始戒備的時候，孔雀卻還像個沒事人。
    ”小田先生，你完全可以不幫竹村先生轉交這根數據棒。
    不過若是你就這麽走了，我就會向外散布消息。
    全天下的人都會知道，荒阪大小姐拿到了荒版三郎先生被殺時的現場影像。“
    ”八嘎！“
    還未等孔雀說完，小田已經勃然變色。
    要不是邊上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竹村，他肯定已經衝上去，一刀砍死這個膽敢威脅荒版華子的種花人。
    看著正衝自己緩緩搖頭的竹村，小田長長吸了口氣，隨後就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