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刹那間。
    橫貫星域，向著內環源源不斷殺來的夢魘大軍，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發生了大亂，一個個紛紛將利爪指向了身邊的同伴。
    無數的夢魘在這心靈恐怖操控之下，自相殘殺。
    心靈之海中無數的絲線崩斷，人偶家整個人悶哼了一聲，無數密密麻麻的裂紋浮現在了她的全身上下，猩紅的鮮血從口中湧出，就算是成就了心靈之神的神位， 甚至還有神疆的加持，但是一次性對十幾個星球湧來的夢魘實施意識操控，對她來說也是極其恐怕的負擔。
    而這也完全是多虧了神疆的加持。
    若非如此，就算是對方具有意識，她的法則也很難作用在那些夢魘的身上。
    “這應該又能拖延很長一段時間了吧。”
    她喘息著，身形凋零。
    但是下一刻。
    遠處狂風驟起，那漆黑的海水當中，隱約地仿佛浮現出了一張張扭曲的人臉，就仿佛有無數混雜的意誌，正在淡漠地向著這裏追尋而來。
    她立刻就明白了過來。
    是那些魘發現了她的存在。
    但她還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能夠突破這心靈之海的和現實的界限！
    她緊咬牙關，想要後退。
    但巨大的消耗讓她此時此刻幾乎就像是一個普通人。
    她腳下的海洋中，無數的焦黑的扭曲之手從海底攀爬而來，一點點地抓扯在她的身上，就仿佛是要將她拖入那恐怖的扭曲深淵。
    而如果說是以前的時候，船長還能夠幫到她，因為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這心靈之海。
    但是現在。
    她意圖做最後的掙紮，不斷地想要讓自己蘇醒。
    但是在案黑手的抓扯之下，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一顆星球的殿堂當中，她現實中的身體也在不斷發顫，緊閉的雙眼中不留地流出粘稠的黑液，她身邊的侍從們臉色蒼白，但是根本就沒有辦法幫上她任何的忙。
    難道……
    就要這樣……
    無數的黑手一點點地將她拖像那更深的海底，她的臉上沒有悲傷，沒有絕望，那雙眸子裏有的隻有那一絲的遺憾。
    因為這條路，注定會有不可避免的犧牲。
    已經有很多人死在了這十五年的戰爭中。
    就算是神。
    也會死。
    更何況在這個時代，神，已算不了什麽。
    無盡的黑暗將她的麵孔保衛，她的雙眸一點點地深陷，頭頂的光芒也與她愈行愈遠。
    但也幾乎就是在她即將被拖下去的那一刻。
    嗡——
    那就像是一縷截斷的狂風，刮過了熊熊的心靈之海，遮天蔽日的靈能風暴在這心靈之海掀起了滔天的巨浪，一瞬間湧入了漆黑的海底，讓那滲透進來的夢魘發出一陣陣淒厲的尖嘯。
    巨大的浪濤將她重新衝回了海麵，人偶家劇烈地咳嗽著，她就像是想到了什麽，猛地急促地抬頭望去。
    可她什麽也沒有看到。
    隻有不斷退潮的黑水中慢慢消散的靈能風暴。
    “是……是他……”
    ……
    ……
    這場無止境的消耗戰，已經是到了第二個年頭。
    自從十年前那些夢魘發動的二次戰爭之後，他們這一次僅僅隻進行了不到半年的蟄伏，便再一次卷土重來，想要趁著主宇宙的防線還沒有重鑄的間隙，一舉將整個主宇宙橫推。
    而那便是三戰。
    他們在不斷地調整策略。
    第三次戰爭，整整打了三年的時間，這三年裏魘王那樣的存在根本不再直接下場，甚至就是出現，也是直接現身於某些重要的星區，在完成摧毀之後，便會迅速退回無序深淵，行蹤縹緲。
    而這也讓畫家很難再第一時間裏，對他們造成有效的遏製和殺傷。
    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大規模的夢魘大軍。
    顯然他們也已明白。
    在他們無法戰勝畫家的前提下，他們的下場隻是無端地消耗自身的力量，而既然如此，他們便選擇避其鋒芒，僅依靠夢魘大軍的侵襲，來持續不斷地給主宇宙放血。
    而成效，是顯著的。
    第三次戰爭，整個邊境區域已經完全淪陷。
    而等到他們發動更大規模的第四次戰爭時，主宇宙的眾人已經是隻能退居內環防守。
    而這十年的時間裏，和平的歲月已是屈指可數，往日熙攘的神界也已經是空空蕩蕩，因為黑夜城的眾人已經沒有時間來進行修行，無休止的戰爭，已是將他們捆縛在前線邊境，無時無刻不麵對那來自夢魘的瘋狂侵襲。
    “退了！他們退了！”
    在那內環的前線，一個個絕望的士兵顫抖著雙瞳，突然大喊。
    他們的視野當中，那些本來已經大軍壓境，逼近他們內環主要星區的夢魘大軍，突然就像是潮水一樣滾滾地退去。
    而不僅僅是這一個方向。
    在內環外圍的各大戰場上，同樣的事情也在不斷地發生。
    甚至在一些即將被他們攻破的星球之上，那些夢魘竟也是舍下了唾手可得的戰果，如退潮一般，向著無序深淵的方向撤去。
    “這到底……”
    狂風呼嘯，自縛天使屹立在那屍山血海的戰場，呢喃地抬頭眺望著那遠去的夢魘大軍。
    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像是一場下了十年的暴雨，突然之間撥雲見日，收起了那淩厲的爪牙與鋒芒。
    寂靜中。
    緊接著便是無數人慘烈的歡呼與大吼，他們幾乎涕淚，盡管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十年的輪戰下來，哪怕是片刻的退潮，對他們來說都幾乎等同於勝利。
    外環邊境，孤軍深入的艾維兒抬頭，滿臉凝重。
    在經過了這一次的重生之後，她對繼承至她母親的無序力量的掌控也再一次上了一個層次，現在的她也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但是看著那些夢魘大軍的退潮。
    她的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激動，隻有那濃重的化不開的憂慮。
    因為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正常的情況之下，他們是絕對不會放棄這好不容易打出來的戰果，除非……
    “希望不是我所想的那樣。”
    她握緊了手中的黑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