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血肉甕

字數:6050   加入書籤

A+A-


    老頭在醫院並沒有住很長時間,也就三四天的功夫,手術都準備安排了,結果臨門一腳的時候,醫院的醫生發現老頭居然跑了。
    人去房空,什麽都沒有留下。
    醫院的醫生也沒有多想,隻當老頭是交不上手術費自己走了。
    再後來過了三年左右,老頭回到了長安,活的好好的,做了地下室的管理員。
    全名叫王雙喜。
    “大概就這些了陳大師。”成老板說。
    我點點頭,“老頭家裏有沒有什麽親人了?”
    “有,一個女兒,十年前就嫁出去了,不過他的女兒就在咱們長安。”
    成老板說地下室附近有一個叫花園小區的地方,王雙喜的女兒就住在那裏。
    “幾年前的病曆上的資料你能發我一份嗎?”
    “沒問題。”成老板說:“怎麽了大師?是不是那個老頭有問題?”
    我說暫時還不能確定。
    聽我這麽說,成老板也沒在說什麽隻說一會兒把病曆資料發給我,他們這些人一向很有分寸。
    掛了電話,收到了成老板傳來的資料,病曆表上的照片是一個瘦的隻剩一把幹柴的人,形同枯槁一般,兩隻凹陷的眼睛看著前方。
    看著就活不長。
    很難把他和地下室裏麵精神的到處罵娘的老頭聯係起來,但是我問過餘山老頭的名字。
    王雙喜,1964年生人。
    這麽說的話,老頭也應該有六十幾歲了,年紀倒是對得上。
    但是這兩個人真的是一個人?
    但是成老板那裏查的應該不會有問題,老頭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問成老板要來王雙喜的女兒王琳的地址,我路過街頭的超市買了一盒牛奶一盒餅幹帶了過去。
    趕過去的時候也才五點多鍾,王琳還沒有回來,索性我的坐在她家門口等著。
    剛一屁股坐下,就有一個大姐上了樓,眼神一直在我的身上停留,又看了看王琳家的門,用著她那又尖又糙的嗓門開口了,“你找王琳的?她去接小孩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我趕忙從地上站了起來,剛要把之前打好的腹稿說出來,大姐就說:“你是王琳的男朋友吧?他們母女倆也挺不容易的,你可不能騙王琳啊。”
    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回了一句:“啊?”
    “我不是王琳的男朋友,我是她父親……”
    正要說我是王雙喜以前在工地上的徒弟,樓下傳來了一個稚嫩的童聲,“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去看外公呀?”
    “明天周六,媽媽帶你去看外公好不好?”
    我還沒出聲,大姐就叫嚷道:“王琳,你回來了?你男朋友等你呢,也不給小夥子留個鑰匙。”
    王琳疑惑地看著我。
    我趕忙說道:“王琳姐,我是王師傅之前的徒弟,後來改行聽說王師傅生病,所以就……”
    王琳的長相跟老頭完全不一樣,是個長得很清秀的女人,很瘦,眉眼間有一股化不開的哀愁。
    聽我這麽說,王琳也沒說什麽,大媽自覺誤會也沒再多說什麽就上樓了,王琳打開家門,“進來吧。”
    道了一聲謝,我跟著進屋,王琳給我倒了一杯熱水。
    屋子裏的裝修都比較簡陋,牆麵也就粉刷了一下,幾乎沒有什麽家具。
    “王琳姐,這是我帶的一點東西你收下。”說著,我就放到了桌子上。
    王琳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局促,趕忙說道:“不用不用,你這也太客氣了。”
    最後還是抵不過我的堅持,王琳收下,我問道:“王琳姐,我聽說王師傅之前生病了?”
    提起這個,王琳皺起了眉頭,點點頭說道:“是啊,肝癌晚期,人沒了。”
    “那……”我看向王琳的女兒,“她說看外公是去……”
    王琳說就是去公墓裏燒紙。
    王雙喜死了?
    我有點疑惑,“姐,我聽說王師傅住院三天就回家了,這是怎麽回事?”
    王琳歎口氣說道:“換個肝要七十萬,我們家就是砸鍋賣鐵也湊不到七十萬啊,我想賣房就……”
    王琳的話沒有說完,我也猜出了個大概,剛剛大姐以為我是王琳的男朋友,王琳應該是離婚了的。
    她說的話我倒不覺得有什麽假的,隻是我想不通王雙喜為什麽到現在還活著。
    而且我看王琳的父母宮,上麵一團陰雲蒙住了,看不大真切。
    見我一直盯著她看,王琳的臉色也變的有些古怪起來,我趕忙收起目光,又問王雙喜是什麽時候下葬的。
    王琳說是三年前。
    這麽一來,地下室看門老頭王雙喜就是病曆上的王雙喜。
    對上了。
    可是老頭究竟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又跟王琳閑聊了兩句,我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給母女倆塞了兩千塊錢,讓他們不要客氣。
    王琳攥著錢,眼眶紅了,問我叫什麽,我說我叫陳流,還答應如果有機會會來看看母女倆。
    出了王琳家小區,一切都豁然開朗,問題就出來王雙喜的身上,要想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麽回事,還得從他的身上著手。
    冬天黑的早,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老頭還坐在門檻上抽著煙,眼神飄忽的看著我來時的方向,我轉身看向他所看的方向。
    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王琳母女倆小區的方向嗎?而且離地下室並不遠,前麵就是一條百貨街,如果王琳母女倆逛街,王雙喜說不定還能看見她們娘倆呢。
    “回來了?”王雙喜說。
    我點點頭,“對啊,幹了一天的活累死了。”
    “對了,大爺你是本地人嗎?”
    “就你小子問得多?”王雙喜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不耐煩的回我:“不是。”
    “大爺,你這一把年紀不找個老伴?”
    “你小子——”
    我嘿嘿一笑,“大爺,你家裏還有什麽人不?”
    “沒了,就老頭一個。”
    “他們都……過去啦?”
    “你才過去了!你全家都過去了!”王雙喜怒罵一聲,淡淡的說:“前兩年老頭生了一場病,閨女為了治老頭的病跟女婿吵架了,一把年紀了還鬧得閨女離婚……老頭就自己走了。”
    “大爺,你就不想回去見見你閨女嗎?”
    王雙喜沉默了片刻,將手上的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滅,“不了吧,回去了不好。”
    一個本來在三年前就死去的人突然出現在親人的麵前,當然不好。
    沒再多說,我轉身進了裏麵,隻是進屋子的時候,屋子裏多了一股淡淡味道。
    一股土腥味混雜著說不上來的腥味,想到這,趕忙掀開床墊,刺鼻的味道差點給我衝的一個幹嘔,但是床上卻沒有一點的異樣。
    繞了一圈,我都沒有發現古怪之處,最後隻能把目光看向了床底。
    會不會是在床底?
    我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的伸了半個腦袋進床底,床底板果然被劃上了那個奇怪的符咒。
    看來是有人要對我動手了。
    這樣更好,就不用我費勁巴拉的到處找凶手是誰了。
    沒敢坐在床上,我抓著奔雷尺坐在板凳上一直等到半夜裏,昏昏欲睡。
    “咚咚……”
    門響了,空心銅鈴發出刺耳的響聲。
    屋內的溫度頓時驟降,冷的直教人打了個哆嗦,但並不是溫度的冷,而是一個寒意從心底升起,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我趕忙掐訣,撲滅了自己肩膀上的兩盞陽火,將準備好的陰符貼在自己的身上,這樣一來就是隱去了自己活人的氣息,讓這些鬼誤以為我也是同類。
    不等我開門,幾個身影陡然在屋子裏出現,吳強、順子,還有兩個昨天見過的麵孔,這應該就是之前死的另外兩個人。
    他們將我夾在中間,沒有瞳孔的眼神一直盯在我的身上,我緊張的握緊了口袋裏的奔雷尺,卻見他們並沒有什麽動靜,反而朝著門口走去。
    我鬆了口氣。
    他們是來帶我走的。
    出了屋子的門,我跟著他們一路走到走廊盡頭最末端的屋子裏,打開門卻發現這間屋裏還有一個樓梯是通往地下二樓的。
    這本來就是一個地下室,沒想到還有一層?
    跟著順子四鬼下了樓,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很濃重的鐵鏽味直嗆得我心中反胃無比卻隻能死死的忍著。
    這個屋子畫滿了詭異的符文,中間還布置了一個法壇,法壇上供奉著一個奇怪的物件,白森森的有點像人骨,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
    香爐中供奉著四支線香,神三鬼四,這幾支香是供奉給鬼的。
    值得注意的法壇上還放著四個罐子,上麵貼著的名字有吳強、順子……
    我聽老道士講過一個邪法,血肉甕。
    可以將慘死之人的骨肉洗淨之後放進一個罐子裏,骨肉與魂魄相連,也是鬼魂的棲息之地,這樣一來就可以控製鬼魂。
    區別在於這個和煉鬼不一樣,煉鬼的危險係數更高,一不小心還會被反噬,但是這樣煉出的鬼魂更強大。
    我在屋子裏繞了一圈,順子四鬼也沒有阻攔我,直到我聽見樓上傳來了腳步聲。
    窸窸窣窣,很是緩慢。
    人才有腳步聲,
    我知道是王雙喜來了,趕忙和順子四鬼站在了一起,王雙喜的手中的抱著一個罐子。
    是給我準備的血肉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