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傻子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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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感好半天才緩解,我掙紮著從骸骨中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回了李玉福家。
    彼時村子裏萬籟俱寂,女屍沒了,大家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我沒敢驚動李玉福,躡手躡腳的回到側屋後見火已經生好了,屋子裏暖和極了。
    我才剛一躺下疲憊感就席卷至全身,眼皮愈發沉重,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老早李玉福家的院子裏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透過窗子,我看見不少村民都聚集在李玉福家院子裏不知道要做什麽。
    盡管力氣沒能恢複完全,我還是強撐著穿好衣服去了院子。
    一看見我出來,村民立刻圍了上來。
    “大師,李玉福老娘找著了,那些失蹤的屍體呢?就是被僵屍害死那些人呢?”
    我愣了一下,原來是為了這事。
    我心中不免一陣慚愧,兩天了,我還沒能找著那些人的蛛絲馬跡。
    “我沒發現那些失蹤之人的線索,估摸著是被女屍藏起來了,周圍山這麽大,還是別找了。把他們帶回來也不吉利,容易被不幹淨的東西循著味道。”
    聽我這麽說,村民沒再執著,人人臉上皆是落寞。
    不過我也看著每個人手中都拿著一個骨灰盒一樣的盒子,手裏還拎著工具,想必是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正準備立衣冠塚吧。
    此時李玉福也出來了,他先是哈腰給大家夥道了歉,事已至此,村民也沒過多為難他。
    李玉福叫著我跟大家夥一起去了下壩村旁邊的山上,我不好拒絕,便跟在了村長身邊。
    到了山腳下,大家都開始忙活著自家的衣冠塚,隻有李玉福和高盛是一個人忙活,顯得有些可憐。
    我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竟發現高盛家一共有一大一小兩個塚,而且還都是衣冠塚。
    村長見我一直盯著高盛看便歎了口氣跟我說起了高盛家的事。
    原來多年前高盛家有個小兒子,老來得子,家裏人都珍惜萬分。
    可孩子剛過滿月,老天就跟苦命的高盛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孩子丟了。
    高盛和他媳婦兒找孩子的時候還在院子裏看見了滿地的動物腳印,大家都說孩子肯定是被山上的畜牲叼走了。
    聽了村長說的話,我不由自主想到了養屍地中用來滋養枉生花的嬰兒骸骨,想來剛過滿月的嬰孩不過也就那麽大,不知道會不會是高盛家丟失的孩子。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高盛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借此觀起了他的麵相。
    夫妻宮光滑,想來他媳婦兒在世的時候和高盛感情不錯。
    可再一看,他的子女宮長著一顆黑痣,還有幾道溝壑般的斜紋,恐怕高盛老年將無子孫送終了。
    隻是光看麵相也不能一棒子打死,說不準也跟家裏的風水有關。
    高盛看著我苦澀的勾了勾嘴角,我已經堵到嗓葫蘆的話到底還是被我咽下去了,要是這個節骨眼上讓高盛知道他後半輩子怕是要孤獨一人也太殘忍了些。
    我趁著大家都在忙活祭奠便先回了村子,打算去高盛家看看風水。
    這會兒村子裏沒剩幾個人了,我一溜煙走到了李玉福家門口,遠遠的就看著有個人在高盛家門口鬼鬼祟祟的。
    我立刻警惕起來,將口袋裏的奔雷尺握緊了些,小心翼翼的靠近了那人影。
    走近了我才發現那人衣衫襤褸的,模樣髒兮兮的,也像是下壩村的人,此時他正趴著高盛家門縫,我的到來嚇了他一跳。
    “你是誰?”我皺著眉,警惕的問道。
    誰知道那人看見我先是一顫,隨後竟咯咯笑了起來!
    那笑聲極為難聽,像公雞打鳴,又像嬰兒的笑聲,驚得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問你話呢,你叫什麽?”我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笑。
    可下一秒他笑的愈發大聲,四肢還在不協調的扭曲著,好一陣手舞足蹈。
    “我……我叫什麽?我也不知道,嘿嘿……”
    是個傻子。
    我歎了口氣,打量了他一番。
    傻子裸露在外的皮膚雖是髒了一些,但不生凍瘡,看來應該是有地方住。
    他的手上滿是食物的殘渣,應該也有的吃。
    再一看,傻子腳上的布鞋滿是幹了的黃土,跟我昨天在後山見到的一樣!
    難不成這傻子去過後山?
    我頓時來了興趣,想看看他有沒有看到些什麽。
    “你去過後山?”
    “後,後山?不知道……去沒去過啊?”
    傻子的回答驢唇不對馬嘴,我一連又問了幾個問題,他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自嘲怎麽會對一個傻子感興趣。
    既然傻子一直攔在高盛家門口,我也不方便直接進去了,索性回了李玉福家。
    李玉福一直忙到中午才回來,到了飯點我簡單喝了點米湯之後就回了屋。
    昨晚沒能睡好,下午我又補了一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一陣響動,隱約能聽到像是狐狸一樣的叫聲。
    我對狐狸這事兒極為敏感,蹭的一下就起身仔細聽起了外麵的動靜。
    那叫聲雖然斷斷續續的聽不真切,但我能肯定那就是狐狸叫!
    我趕緊穿好衣服出了門,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然而我前腳剛踏出李玉福家大門,後腳就愣住了。
    那哪是什麽狐狸,是上午我在高盛家門口遇見的傻子。
    他四肢著地,屁股高高的崛起,那一聲聲狐狸的叫聲正是他發出來的!
    要不是親眼看見,我根本不敢相信這麽真實的叫聲竟然是人發出來的。
    他似乎發現了我,猛地轉過了頭,血紅色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我,嘴裏還長出了兩顆尖牙。
    沒等我緩過神,村長和幾個村民都來了。
    傻子一看來了這麽多人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跑,兩個村民趕緊將他圍住不讓他走。
    我隱約覺得這事兒有些奇怪,便走上前去盯著傻子問道,“為什麽學狐狸叫?”
    傻子眼神十分清澈,先前恐怖的模樣也一概消失不見,好像剛才學狐狸聲音的不是他一樣。
    我有些急了,抓著他的領子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誰知道那傻子竟然嘴巴一撇哭了!
    村長見狀趕緊將我和傻子隔開,隨後跟我解釋了一番。
    “這人多年前突然就瘋了,也沒人知道他是受了什麽刺激,好像……就是高盛家孩子丟的那年吧。”
    同一年?怎麽會這麽巧?
    我半信半疑的盯著那傻子,擔心他是在裝瘋賣傻掩蓋些什麽事情。
    傻子看我的眼神有幾分敵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我凶他的緣故,總之……不友善,甚至有幾分瘮人。
    “我記得那一年咱們村不是說要改造嗎?就那陣來的城裏人多,這傻子好像跟一個城裏人玩的挺好的,是個男的,後來也不知道那人是什麽時候走的。”
    人群中有人說了這麽一句話立刻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還記得有關那個城裏人的事兒嗎?”我焦急的問著,總覺得離真相隻隔著一層紗了。
    說話的村民仔細想了想,隨後又開了口,“年頭太多了,我也有點忘了。反正當時他就是說要來考察什麽的,那個傻子就給他帶路,倆人天天在一塊,好的嘞!後來那個城裏人走了,這人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瘋了。”
    看來傻子之所以變成這樣也不一定是受了刺激,很可能就是那個城裏人搞得鬼。
    我又問起了村民還記不記得那個城裏人的長相,本來我還沒抱多少希望,但那人思索了一陣後還真跟我說了個大概。
    “那男的估摸也就四十出頭吧,眼睛細長細長的,嘴唇薄,一臉刻薄樣。我記得當時他來的時候,我還跟我媳婦兒說過這男的長的凶嘞,我媳婦兒倒覺得那男的長的好看……”
    我仔細的在記憶力搜索這個符合條件的人。
    刻薄樣我能勉強按在於天澤身上,但這四十多歲的年紀……好像也不是他。
    “對了!那人說是做設計的,還要把我們這個小破村子改成農家樂呢!”
    設計!
    他這麽一說我猛然想起於天澤的子公司就有設計服務,難道……
    我趕緊跑回了李玉福家的側屋,在包裏翻出了一張於天澤的照片。
    這還是上次約他吃飯的時候我特意準備的,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我把照片遞給了村民,問“你看看是不是他。”
    一見著照片,村民離開瞪大了眼睛,“對!就是他!但是你這照片拍的應該是他年輕的時候吧,來下壩村的時候他可沒這麽年輕,少說也得老個十多歲。”
    聽完村民的話,我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
    人都是越活越老,於天澤怎麽可能越來越年輕呢?
    他來下壩村幹什麽?高盛家丟了的孩子,養屍地,枉生花是不是都跟他有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搞得我頭疼欲裂,背後的冷汗刷的冒出來,風一吹冷極了。
    這事兒來的蹊蹺,沒想到於天澤這家夥這麽不簡單。
    我知道不能留在下壩村了,我得趕緊回去查查這事兒。
    當晚我就收拾好了包裹,找了個車連夜回了鋪子。